第2章 越界
用撒娇这个词在他身上或许不太贴切,但是庄时宜确确实实觉得他是在撒娇,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他有一双很冷的眼睛,这么多年了,那股冷漠简直和多年前如出一辙,成熟对他来讲,只是把那股傲慢和冷漠更好地藏在骨子里。
满天的雨水帘幕,水珠里带着的沁凉仿若过渡到他身上,周身微凉。
庄时宜握着他拿伞的手,把伞扶正,而后踮起脚尖,用手轻轻拍掉他肩膀和袖子上的雨滴。
顾许之看着她,握着伞骨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倾斜了过去,这雨水倒是怎么拍也拍不掉了。
“你这是干什么?”庄时宜皱眉看他,把伞又扶正,“不要再倾斜过来了。”
顾许之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眸光闪了闪。她就这样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走到车上。
雨刷在车子前划过来划过去,车灯能照出去的范围只有眼前的不几米远,车子走在路上几乎一步一停。
天像穹庐般倒扣,阴沉不见天日,漆黑不见五指,车灯和路灯连成长长的一条,蜿蜒而过几十米,大雨倾盆。
车上的车载音乐放着轻柔的歌,庄时宜跟着节拍轻轻哼着歌。
在等歌的间隙,她转头看向顾许之。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接我?公司不忙吗?”
“还行。”
庄时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这就没啦?”
顾许之和她大眼瞪小眼,笑了一下开口道,“没了。”
“唉,你又这样。”庄时宜把头顶在玻璃上。
问一句说一句,就不能多说几句。这样子根本让人没有说下去的欲望,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车子又往前挪了一点点,庄时宜看到他被淋湿的肩膀,忽地就心软了。
他一直都这样她又不是不知道,干什么要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呢。
“你是不是晚上还没有吃饭,想吃什么?”她问。
“随便吃点就行。”顾许之偏过头看她,“你不是已经吃过了,我吃泡面就好了。”
他们两个人都会做饭,但是这个人对自己特别的草率,庄时宜有几次出差,回来发现他在家吃泡面和面包。后来发现,原来她不在家的时候,他就一直这么应付自己。
“别吃泡面了。”庄时宜努了努鼻子说:“在我们家前面的超市停一下,我们下去买点东西,回家做一点吃。”
顾许之淡淡垂眸,“麻烦。”
“你还嫌麻烦,我都没有嫌麻烦,不管,反正你不许吃泡面。”庄时宜替他做好了决定:“我们就在那家超市停。”
顾许之过了一会儿又冒出一句,“你今天和楚薇吃过了?”
他视线平视前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庄时宜看他半抿的唇角,把手伸过去拉了拉他衣角,“我们很久没见了,只是去吃了一点点。”
她用小手指比划着,“真的只有一点点。”
“呵。”顾许之瞥她一眼,胃部隐隐作痛,他蹙了蹙眉,把头转了回去。
他还生气了!庄时宜只好低声下气地去牵他的手,“我错了,我下次提前告诉你。”
“还有下次?”顾许之的语气越发刻薄。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有。”时宜说:“下次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顾许之没再说话,车子到超市门前停下。
“我们买点青菜,炒菜,再做一点排骨汤好了。”时宜做好计划后对顾许之说。
“要这个菠菜吧,不要那个,放回去。”时宜把顾许之捡的空心菜丢出去,换上他不太喜欢的菠菜。
顾许之默不作声看了她一眼。
“诶呀,吃点这个吧。”时宜道:“我们都好久没有吃了,吃一点点。”
顾少爷这么多年了,对香菜和菠菜还是深恶痛绝,偏偏庄时宜很喜欢。
为了迁就他,她很久都没有吃过了。而且多营养啊,为什么就不喜欢呢。
顾许之怎么这么难搞!
这顿饭是庄时宜哄着他吃的,对这顿饭她只有一个想法,让大少爷吃饭真难!
吃过晚饭,时宜窝在床上刷朋友圈,顾许之洗了澡出来,她手里的黑色手机,一时之间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楚薇白天说的话总在她耳边绕,他的手机就摆在那里,一个没忍住,她捡起了他放在床头的手机。
顾许之走过来,男人纤长高挑的身影投在她脸上,一边擦头一边对她伸出手。
细长而舒展的手指勾了勾,时宜没吭声,乖乖把手机递到他手上,她整个人蜷成一团,抱着被子缩回床上,黑色的柔软发丝垂在耳边,眸子半敛着。
顾许之余光看着她,简单回了两条消息,看了眼工作群,胡乱在头上擦了几下,把手机递了回去。
“嗯?”时宜愣了一下,抬头去看他。
他表情淡淡的,冷而傲的眸子垂下来,无比自然的抬头扬了扬下巴:“拿着。”
时宜接过来,手机上沾着一点水,她默默擦干净。
顾许之坐在床头闷着肩膀擦头发,安静内敛,没什么存在感,时宜心不在焉划着手机,总是忍不住用眼角去瞥他。
顾许之忍了又忍,抬头道:“怎么了?”
他的眉目清晰浓稠,总喜欢直直地看人。
时宜心说还能怎么,又被你感动到,不想分手了怎么办。
“没什么,”她窝进他怀里,把手挂在他肩膀上,环住他,盯着他的下颌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越界?”
“越界?”顾许之挑眉,泛着凉意的手落在她肩膀上,“谁和你说什么了?”
他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准的,时宜抖着睫毛没说话。
“楚薇?”顾许之冷笑了一声,胸腔里带着微弱的轰鸣声,“又是她。”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时宜说:“可是除了她,还有很多人,他们都觉得我们还在一起很不可思议。”
顾许之抱着她,良久,轻启薄唇,“管他们呢。”
他是不在乎,时宜听的多了,她起初是不在意的,可是那些话总会反复重新出现。
一件事情说多了,她自然也就记住了,其实也不需要很多次,一次就足够了。
“他们都说……”时宜咬住唇,说不下去。
“说什么?”顾许之看向她。
“算了,没什么。”时宜卸了劲儿枕在他胸膛上,安静地小声说,“也没有什么。”
不过就是说我们不般配。
顾许之嗯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捋顺她黑色的长发,眸色深邃,他不高兴地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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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睡衣下青紫一片,顾许之昨天不知道发什么疯,用的力气太大。
她皮肤细腻,很容易留下痕迹,身上红色的吻痕交织,被他按住的手腕足足红了一圈,脖颈那里还有一个很深的咬痕。
没等她坐起来,冰冰凉凉的药膏激的她一个寒颤。
“请假?”
男人早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时宜往床头一靠,撩起头发让他给自己上药,摇了摇头。
顾许之好看的眉眼慢慢皱起来,“一定要去?”
“当然要去。”时宜一开口,本来细腻清甜的嗓音像掺杂了沙砾,她咬唇道:“我和你说了,今天要上班的。”
时宜忧愁地看着自己满身的印子,和他抱怨道:“都说了不要这样了。”
“抱歉。”顾许之动作更轻了,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是我没忍住。”
时宜抬头看他,他黑发黑眸,细长舒展的手指沾着凉爽的药膏,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眼睛内勾外翘,是纯然的黑,可是她知道,他这样说了,但下次……还敢。
时宜脸颊微红,很快就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不管他们在一起多久,对于这个话题,她还是做不到他那样的坦然。
顾许之主动送时宜去了公司,时宜刚进办公室,就有八卦的同事对她挤眉弄眼的。
“今天怎么是你男朋友送你?没赶上地铁吗?”宋可可满脸暧昧地对她笑,目光在她胸口那里扫过。
明明穿了高领口的衣服,也把头发散下来挡住了,时宜还是不自在的很,她尴尬地笑了一下,“他今天正好没有事情。”
时宜大学学的是德语,顾许之学的是金融,大学毕业后在一起读的研究生,在学校的时候就在老师的介绍下为翻译社工作,毕业之后她忽然不想继续在翻译社做下去了,就来了杂志社做插画师。
“你知道吗?”等她坐下,宋可可靠近她和她八卦,“听说我们主编又和她老公吵架了,这次可能要离婚了。”
插画组一共四个人,对接二十多本杂志报刊,责编是她们的领头上司,一举一动都直接关系她们今天的工作状态,宋可可简直就是办公室的定时播报机。
时宜的第一反应是,“小孩怎么办?”
那个总喜欢来他们办公室要糖吃的胖小子,看起来傻乎乎,那么小那么可爱。
“废话,当然是我们主编自己要着了。”宋可可气道:“他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总吵架总生气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