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沉默螺旋
网络上舆论一瞬间就转了方向，看客们似乎更喜欢看尖锐的对立，好让他们的义愤填膺有更大发挥的空间。
只是没想到群雄公会的一众人竟然因此平白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陈宫不久前才提出了要把委托对象从觉醒人群拓展到普通人群的计划，打算接一些日常委托来扩大盈利面，结果现在却由于舆论风向的突然改变，每一天都在被上百个打进来的投诉电话骚扰，连正常的接单都无法实现了。
而电话的内容无非都是——
“请问吕布哨兵，你上次在开放日的直播里提出了公会只招哨兵向导，这句话是不是代表了群雄公会的真实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这实际上也是一种涉嫌歧视普通人群的行为？”
“和黄巾一样的垃圾公会！一丘之貉！”
“一边想赚我们的钱，一边又不让我们在你们那里工作，有病吧你！”
“呵呵，我再也不会委托你们了！取消订单，我要退钱！”
清一色的问责。
群雄公会驻地里，吕布盯着面前响个不停的座机，“我一定要接吗？”他双手抱臂，脸色阴沉，看上去更像是要把电话直接捏爆。
“快接啦，早点解释早点开工赚钱。”貂蝉一边涂指甲油，一边睨了他一眼，“稿子不都帮你写好了吗？”
“可是我又没有说错什么。”吕布冷哼了一声，“当时的委托内容全都是消灭异鬼，我们要连异鬼都看不到的普通人有什么用，八成又是张角那些人在搞鬼。”
“行了。顾客是上帝，现在上帝让你道歉，你道歉就是。”貂蝉吹了一口刚涂好的指甲，亮片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今天放假，我可是牺牲了美容觉时间过来陪你打电话，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吕布深吸一口气，拿起话筒，连炮珠似的说：“对不起，我为我自己的发言不当向您道歉，我以及群雄公会对普通人群是非常尊重，并不存在任何的歧视，之后也会有一个更加正式的公开道歉。”
“念得再有感情一点。”
“已经很有感情了。”
“是吗？”貂蝉终于把十个手指都涂好了指甲油，看上去格外养眼，“我怎么感觉听上去像是上门催债的呢？”
“我终于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过来陪我的了。”吕布不满地小声嘀咕，“你是被陈宫叫过来监督我干活的。”
“诶呀，亲爱的别瞎说，我明明是来和你约会的。不过说起陈宫，我倒是有件事要和你说。”貂蝉美眸半抬，看向吕布说，“前天我在检查网上收到的委托时，看到曹操给我们下单了，而且指名要你、我和陈宫三个人来干。”
吕布沉默片刻，说道：“不行，为了陈宫我们不能答应，我做不出这种背叛向导的事。”
“不，我觉得陈宫应该已经看到了，网站上显示的是已被查看的状态。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公会里的事情一般都轮不到你来决定。”貂蝉掩嘴轻笑，“不过你知道曹操开出来的报酬是多少吗？”
“多少？”吕布疑惑地看貂蝉一眼，后者则是竖起了一根手指，脸上还挂着神秘的笑容。
“一百万？”
貂蝉摇头。
“一千万？”
“是五千万。”貂蝉声音慵懒，“都抵得上我们整个公会一年的收入了呢。”
吕布皱眉：“这是要搞什么？”
“很有意思。”貂蝉似笑非笑，“曹操觉得荀彧和刘协走得太近了，怀疑荀彧通敌，要我们北上去调查。”
然而网上的舆论并没有因为群雄公会发出的道歉声明而平息，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势。
流言蜚语铺天盖地，其中也不乏尖锐恶毒的辱骂。孙权身为被矛头直指的塔负责人，辱骂他的格外多，没有实力，哨兵向导的走狗，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全都是因为出身好，以前靠哥哥以后靠妹妹，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白白浪费了孙家的血统。
孙权只能沉默以对。
那门太狭窄，能走过去的人太少，他闭上眼把所有指责的言论都默默吞下。
这是应该的，孙权总是告诫自己，他因为孙权这个名字得到了多少的信任与荣光，他就要为这个名字付出同样多的痛苦与失去。
不过就是等价交换而已。
办公室里，周泰忠诚地站在孙权背后，得益于哨兵体质赋予的良好视力，她将孙权电脑上显示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篇指责哨向将权力紧紧扼在手中的长篇大论。
“一千个人里有七百四十三个普通人，二百五十二个守卫伴侣，四个哨兵，一个向导，但是现在这一千个人的生存权却尽数掌握在这五个人的手里。由极少数的人掌握极多数的人的命运，这合理吗？”
孙权鼠标滑下去，又是一篇讨伐觉醒人群的檄文。
“觉醒人群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体质优势，肆无忌惮地夺取普通人享有的资源，并试图通过其恶臭、令人发指的权力杠杆将这一非法行为改写为合法行为，不知道还有谁记得万年前最先降生在这一片大陆上的是没有能力的普通人。”
“怎么了？”周泰看见孙权在这个页面停顿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些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什么？”周泰完全陷入了疑惑。
“这些帖子是一个人使用了不同id发布的。”一间少有人来的运动器械储藏室里，袁照文给出了一样的的答案，“它们都来自同一个ip地址。”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乔婉坐在一旁高高垒起的体操垫子上，托着下巴思考，“你能反向定位吗？”
“可以试试，不保证一定能够成功。”袁照文点头，“对方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肯定设置了很多限制，也应该准备了很多警报系统，我不一定能都绕过去。”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可以让这么多人回复他的？几乎是一刷新就有一个回复，都把首页上的其它帖子全部挤下去了。”辛夷站在门边，一边假模假样地玩着篮球，一边观察着周围是否有其他人的出现，“这些人难道也是同一批人？请了专门的人来顶帖子？”
“不，这些用户不是同一批人。”袁照文眼睛飞快地扫过电脑屏幕，“我顺手查了查回复帖子的用户ip，最远到了b市，最近就在我们附近，不重复，分布也没有任何规律。”
“他们确实是有组织的。”乔婉手撑在两侧，上半身微微往后仰看向天花板，“你们再仔细看看他们每个人的id。”
“让我看看频率最高的字有哪些……蛇、日、月、规、矩、风……”袁照文照着念出来，“呃……这些名字怎么了吗？”
“你们是都不看古代神话故事的吗？”乔婉细白的小腿来回晃悠，“风姓，人首蛇身，手持规矩，立于日月之侧……这些都是女娲的特征。”
篮球在指尖旋转，辛夷回头望向室内的两人：“这说不过去，既然是有组织地进行舆论控制，那为什么还要起这种容易暴露身份的id？”
乔婉摇摇头：“未必是有意的。人在起id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暴露出一些个人信息，而且这往往是很难意识到的。”
“但是现在事件越闹越大，已经有很多无关的id进来了。”袁照文滚动鼠标滑轮，哨向论坛已经几近沦陷，涌进了大批陌生用户，不少人都在对骂，“需要我弄几个id下场回复或者把其它帖子顶上来吗？要不我用一些技术手段封掉这些帖子？”
“这是行不通的，如果我们贸然下场反而会掉进对方的圈套。”乔婉还是摇头，“听过塔西陀陷阱吗？一旦皇帝成了人们憎恨的对象，那么无论他接下来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都只会引起人们对他的厌恶。”
“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辛夷皱眉，“总感觉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平息下去。”
“那是肯定的。”袁照文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给两人看，“这些帖子的浏览量和回复量都在以几何式的速度增长，不用多久觉醒人群和普通人群的对立就会成为一个全民参与的讨论话题。现在不止是吴塔，连汉塔、魏塔、蜀塔、群雄公会、黄巾公会都卷进来了，但我们还是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其实对方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为了挑起哨兵向导和普通人的矛盾。”乔婉阖眸，睫羽在莹白的脸庞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既然有向导主义者、哨兵主义者，现在冒出一个普通人群主义者也不奇怪。”
“通过贬低对方来抬高自己。”辛夷冷哼一声，“他们这种行为真让人恶心。”
“但是常见且有效。”乔婉无奈地感叹道。
沉默半晌之后，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扭转局面的道路只有一条。”乔婉和孙权同时开口，“在法庭上堂堂正正地回击对方。”
但是，这个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