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严予终于忍着心痛看完了整本相册，他感觉心口有些闷闷的，端起面前的水杯吞了两口水才得到了一些缓解。
郁柔这时候继续说道：“严予，你们分手难道就真的毫无预兆，一点蛛丝马迹也想不到吗？我不相信知忆会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再说，如果真像她说的，那这几年又干嘛那么痛苦呢？”
严予将头埋了下去，刚分手的那段日子，他真的恨过宋知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可后来时间越久，恨意似乎就越是模糊，也终究还是没有敌得过爱。
他开始恨自己不争气，明明被人狠心抛弃却还忘不了人家，所以这段时间再见到宋知忆，他才会忍不住总是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出来，以为那样就是报复，以为那样，他受过的伤害就会被抵消。
直到听见周晓晓说宋知忆也曾在和他见过面后偷偷哭，会把他送的鞋子完好的保存在定制的盒子里，更是把他送的项链每天带在身上，甚至为了找那条项链在冰水里挣扎了那么久……
如果不是因为爱，那她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严予心里不是没有答案，只是比起相信她还爱自己，他更害怕这是错觉，也害怕自以为是的失而复得又要变成抓不住的虚空。
尽管内心纠结着这些，但严予还是认真开始回想着他和宋知忆分手之前所发生的一点一滴，连一个眼神一个笑脸也没放过。
好一阵之后，严予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徐缓的说了一句：“我好像想到了。”
那天他被人叫去帮忙画板报，手上染到了颜料，所以接公司电话的时候他按了扩音放在了桌子上。
电话里，公司的人和他说出道三年不可以谈恋爱，他沉默了两秒准备作答，但感觉到教室外头似乎有人影闪过，偏头看了看却并没有见人。
挂断电话他才看见宋知忆给他发过信息，问他在哪里？
而平时，宋知忆只有要过去找他的时候才会这样问，那天他反问宋知忆是不是要去找她，她却说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到了晚上，宋知忆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是突如其来的分手。
想着这些，严予好像忽然明白了宋知忆为什么忽然像变了个人，说什么也要离开他。
他自言自语道：“原来她都是为了成全我啊！”
严予一下接一下的摇着头，他悔极了，如果这几年自己不只是恨，而是好好想过这些细节，那他们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他也气极了，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宋知忆却要一个人就做出决定？
他那时明明对着电话那头说的是：抱歉，我没法履行合约了，我有女朋友，要对她负责。出道也不是跳舞唯一的路，我还能找其他的舞台，但女朋友只有一个。
他在想，如果宋知忆当时听见了后面的这句话……
没有如果了，但幸好，眼前她还在。
严予忽然激动地站起身来，扔下一句：“谢谢你郁柔，我不会再放弃她了。”他拔腿就往外头跑去。
一边跑着，严予一边重新扣好帽子和口罩冲出陌上打了一辆车，目的地是宋知忆的家。
严予出了电梯站在宋知忆家门口，他食指伸出好几次要按门铃，但又收了回来。
埋着头又从上到下整理了好几遍自己身上的衣服，深呼吸几口之后，严予终于按了一下门铃，然后是一段颇有些漫长的等待。
其实从按下门铃到门被打开，不过就才一两分钟，严予却站在那里紧张的手脚都有些颤抖。
宋知忆扯开门见是严予，她惊讶的嘴巴张大却没发出声音。
严予朝她看过去，她穿着一套浅粉色的睡衣，裤腿被卷到了双膝之上，手里还捏着一根棉棒，应该是在给膝盖上药。
半刻后她才问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严予摸了一下后脑勺，难为情的问道：“我可以先进去再说吗？”
宋知忆抿了抿嘴唇，身子侧过去退到了一边，“嗯。”
等严予进到屋子里关上门，她重新走回沙发上坐下开始埋头给膝盖涂药。
严予蹲在她身前，将她手里的棉签接了过来，他重新沾了一点茶几上的药膏，然后一边将嘴巴凑近到她膝盖前轻轻吹着伤口，一下下轻柔的开始抹药。
棉签和他的手一起舒缓而有节奏的拂过宋知忆的膝盖，她盯着眼前少年认真的面庞看。
片刻后，宋知忆挪开了视线，她试探着问道：“你来应该不是为了给我上药吧？”
严予‘嗯’了一声，手上擦药的动作仍旧没停下，“先擦完药我再慢慢说。”
他将手里的棉签扔到垃圾桶，然后又回身将茶几上药膏的盖子拧上放好。
他没起身，依旧蹲在那里，看着宋知忆膝盖上的药膏干的差不多，他才伸手将她睡裤的裤腿放了下来。
宋知忆咳嗽了一声，她伸手指了指冰箱，“要喝什么？我去给你拿。”
说着话她就要起身，严予抓在了她的手腕上，将她重新拉回来坐下，然后他自己依旧蹲着仰头看她。
严予将手从宋知忆的手腕往下挪了一些，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知忆，你是因为听到我接电话，电话里的人说如果我出道就三年不能恋爱，所以才要和我分手的，不是因为不爱我，对吗？”
听见他这样问，宋知忆的心都颤了一下，这件事情的真相她连郁柔都不愿意告诉，为的就是能够一直隐瞒着，好让严予能够好好走在现在的路上。
她用另一只手试图拨开严予的手，视线也挪到了其他地方不敢再看他，“分手的时候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过了这么多年又何必再问一次？”
严予不撒手，他又往前挪了挪身子侧头去看宋知忆，“知忆，你不要再说气话了，我都想明白了，你原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当时我太难受了，也有些恨你，所以没能冷静下来好好去想原因，我……”
宋知忆忽然站起身来将他的话打断，她转脸看向窗外强忍着眼泪说道：“严予，别再说了，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回不去的。”
严予跟着她站起身来，他双手搭到了宋知忆肩膀上，“知忆，如果你是气我这段时间以来说的那些伤害你的话，我跟你道歉，也可以弥补，怎么样都可以的。”
宋知忆吸了吸鼻子，她咬了咬牙根终于转过脸来死死盯着严予的眼睛，“我不要任何的弥补，但我们不可能了，你别再来找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严予仍旧不放弃，他颤着声音继续说道：“那你为什么留着我送的东西？甚至为了那根项链连命都不要了。”
“你就当我是愧疚，良心不安，什么都可以！”宋知忆一把甩开了严予的双臂。
她双手藏到身后紧紧握着拳头，如果不这样用力，她怕自己立刻就会心软下来。
她爱严予，五年来从未停歇过。
可严予能走到今天牺牲的已经太多太多，不能在转型的关键时刻忽然出什么纰漏。
更何况，他明明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啊，现在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后悔？遗憾？
宋知忆努力抑制着心口的疼痛和颤抖的声音，她看向严予说道：“严予，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没时间再陪你玩了。你也不再是十八岁了。”
严予感觉身体的血液似乎一刻全都汇聚到了心脏，压迫着他难以呼吸。
半晌之后，他才哽咽着回应道：“对啊，我不再是十八岁了，也幸好我不是十八岁，所以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认真的！”
深吸一口气之后，严予慢悠悠解释道：“知忆，我知道现在我说的这些很突然，但是有的话必须要说明白。我也是当时接了那个电话才知道有出道三年不能恋爱这样的规定，但是我当时就作出决定了，我可以去别的地方跳舞，但是不能没有你。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就做决定呢？这段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啊。”
宋知忆的心刀割一般撕裂着，一下接一下。
她没想到，怎么可能想到，原来严予是真的在认真把她规划进未来里的，甚至不惜放弃出道。
可她那时只想到，严予热爱跳舞，他不能失去来之不易的舞台啊。
宋知忆摇了摇头，她没流露出一点难受的情绪，平淡的说道：“现在说这些来不及了，你不明白吗？”
严予抿了抿双唇，他也清楚五年来的裂痕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填补好？
但至少，眼前这个人，他没有爱错。
严予没再继续说什么，他小心翼翼靠近过来伸手将宋知忆搂在了怀里。
将脸颊埋在她的颈窝片刻后，他松开了手。
他朝她笑了笑，“知忆，太晚了，我先走，你好好休息。不许一个人偷偷的哭，要好好睡觉，乖乖擦药，我会认真拍戏，在剧组等你回来的。”
说完话，严予径直回身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门锁清脆的被扣上，宋知忆缓缓蹲了下去，她双手抱在膝盖上死死抓着。
她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冷静，她没有哭，而是默默望着严予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