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胡子渣
路上，
车里出奇地安静。
张凡兮坐在后排座，看了看坐在中间“半死不活”的桑迪，和另一边挨着坐的一脸没睡醒的凌安，又看向副驾驶的茗瑶，心疼地皱了皱眉。
遭罪哦。
“咳嗯——”
凌安似乎终于清醒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拍两下前面的驾驶座椅。
“我说老寒啊，照你这速度估计我们没到医院就先进去了。”
没错，他是被吓醒的。
见对方没回话，速度依旧不减。
停顿了两秒钟，他继续道，“虽然晚上车流少，还是得注意安全啊，你瞧学妹都快被你这车速吓到了，稳妥一点不会耽误的。”
“……”
薄以寒依旧没回答，只是速度往下降了一些。
索性车子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距离学校最近的一家私立医院。
在来的路上已经通知了他们，所以医生和护士们都在外面等着。
车子停稳，两人先后躺在平车上被推进了急诊区。
折腾了大半宿，
等茗瑶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
鼻尖淡淡的消毒水和药物的混合味道，让她皱了皱眉，浓密细长的睫毛轻轻抖了两下，一点点撩开略微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醒了？”
始终关注着女孩，几乎是在她睁眼的同时，薄以寒就起来俯身到她眼前。
声音夹着熬夜后的沙哑。
意识一点一滴地回笼，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到这来的原因，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开口唤他：
“……哥哥。”
声音很快传到沙发那边，窝在那里的三个女生闻讯也赶了过来，几人一股脑扑到病床前。
“瑶瑶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
“还难受吗？”
她转头看向她们，“你们……都在这啊。”
“是啊，昨晚你可把我们吓坏了，你没醒我们不敢走啊。”
“对不起。”
女孩带着病中憔悴的面容，弱弱地道歉。让原本就跟着揪心的几人更难过。
“道歉干嘛啊。”张凡兮扁了扁嘴，“我们是朋友，这不是应该的吗？”
其他两个女孩跟着点头。
张凡兮又道：“再说了，生病又不是你的问题，是——”
刚要把食物中毒的事说出来，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薄以寒，她又咕嘟咽了回去，干笑，“哈哈，反正……你别瞎想。”
看着她别扭的脸色，茗瑶噗嗤一声笑了，干涩的唇瓣还有些苍白。
薄以寒始终皱着的眉，见她笑出声，脸色这才缓和些，他担心地又问一遍，“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的吗？”
茗瑶摇了摇头，视线有些不对焦。
“不许说谎。”捏住她的下巴，细腻的触感让他恍惚了一瞬，随即松开。
但还是盯着她的眼睛重申，“不准撒谎。”
茗瑶抿了抿唇，“头……有点疼。”
果然，她说完后，他的眉毛几乎都拧在了一起。
“我、我去找医生。”
“麻烦你了。”
薄以寒朝张凡兮点点头。
似乎想到什么，茗瑶突然抬头望向他，语气有些着急，“哥哥，你身体怎么样？”
她记得昨晚昏昏沉沉地坐了一路车，好像桑迪学长也在车上，而且和她一样难受得不行。
一想到可能是在轰趴上吃的东西有问题，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秀气的眉毛紧紧攒在一起。
他昨天也吃了不少东西。
“我没事。”
连忙安抚她的情绪，薄以寒几乎抵着她的头，低声安慰着，“你和桑迪应该是吃了不新鲜的海鲜，我没碰那个。”
“……真的？”
大概因为着急的关系，女孩的声音更加沙哑，甚至带着几分哭腔。
“嗯，不骗你。”
她这才放下心。
等医生来了后，又给她做了一遍检查，确定没有其他的并发症，只是大量呕吐腹泻后引发的症状便回去开药了。
茗瑶想了想，突然转向另一边，朝三个女孩问，“今天是满课吧？还都是大课。”
孟晓莹有些啼笑皆非，“好了好了，你就别操心我们了，医生刚刚不是说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别老合计事情。”
“可是……”
“放心吧。”张凡兮在一边补充道，“我们一会儿还真得回去了，付老师就给我们开了半天的假条，听说你有人照顾就忙不迭地催我们回去。”
付老师就是他们这一届的辅导员。
茗瑶点点头，“我现在没事了，你们别担心。”
张凡兮还是有些不放心，孟晓莹见状一手拉住一个，说道，
“好啦好啦，我们在这也帮不上忙，别当电灯泡了。”
“莹莹……”
原本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浮上两朵红晕，不待她反驳，三人朝她暧昧地眨眨眼，又朝薄以寒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
她垂下头，结结巴巴地解释，“你……你别听……听她们乱说。”
“是乱说吗？”他也跟着低下头，看着她渐渐绯红的脸，眯了眯眼，“那还真是可惜。”
“……啊？”
看着女孩呆呆的小脸，望向他的眼神无辜又清澈，因为生病而显得更加白皙脆弱的皮肤，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染上“罪恶”的痕迹。
一瞬间的恍惚后，他艰难地离开眼，喉结微动，眼神难掩狼狈，他最近是怎么了，小孩儿还生着病呢。
“要喝粥吗？我刚让人送的，正好不烫了。”
似乎捕捉到他话中的一丝明悟，不待她深想，就被带跑偏了，揉了揉自己的胃，茗瑶轻轻摇头。
薄以寒调整好情绪这才垂眸看向她，“乖，总这么空着肚子对胃不好。”他略带诱哄地揉着她的小脑袋，“就喝两口，好不好？”
“……好吧。”女孩红着脸点头，思绪被他那声“乖”带跑了。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茗瑶含着粥，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脸上，比起往日白净俊美的脸，此刻眼下淡青色的阴影和带着胡子渣的下颌刺痛了她的眼。
昨晚一定一晚上没睡。
又被喂了一口粥，她下意识伸手摸向他的下颌。
听说胡子渣很扎手？
“……”
“吧嗒——”
勺柄撞到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撞醒了茗瑶的意识。
她倏地缩回手。
完了，暴露了。
低眼看着缩在一起的女孩，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薄以寒只觉得刚压下去的燥意以比刚才强烈千倍万倍的速度冲撞着心门。
可他只能不断压抑着心里那头嘶吼的野兽，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忍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
不行，会吓到她。
眼神浓的像墨一般。
茗瑶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她不动，他也不动。心里的敏感渐渐升起。
他是不是生气？
或许她应该先道歉？
可是要怎么解释？
道歉总要有个理由。
终于将心底的躁意压下去，他开口难掩沙哑的嗓音，“再吃两口。”
“……”
女孩依旧缩在一起，像个小团子，他无奈地笑，“你是打算用头顶吃吗？小孩儿。”
“……”
“团子”哼了哼，似乎是终于鼓足勇气，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来不及完全消退。
眼神晃了晃，没来由地想逗一逗她，于是他决定放纵自己一次，又喂了一口粥后，打趣道，“怎么不敢看我？刚刚摸哥哥的时候不是挺勇敢的？”
“！”
见女孩又要缩回去，他没有给她机会，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人忍不住想多“□□”两下。
这样想着，手指微微滑动，摩挲着她光滑细嫩的皮肤。
茗瑶被他逼着撩起眼，先是看了他一眼，浓黑的眼眸像是有吸力一般，她慌乱垂下眸，呐呐道，“对不起。”
“啧。”他放开“□□”她下巴的手，改成□□她的发顶，“不许道歉，你这习惯得改改。”
“可是……”
“可是什么？”他倏地板住声音，叫她不能辩解。
明明是她错了，为什么不许道歉。茗瑶轻咬着下唇，低声道，“是……是我的错。”
“你没错。”他轻叹了口气，随即眯着眼睛，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我可是你哥哥，想怎么摸都成。”
“！！”
眼看着一抹红色瞬间在她小脸上晕开，直至脖颈都染成了绯红，心里的愉悦顿时攀到顶峰，他不做人似的笑了。
伴着笑声，空气中突然多出一道嗤笑。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病房门口。
一个男人正依靠在门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两人。
是她从未见过的人。
看起来很年轻，哥哥的朋友？
不过，一想到他们刚刚的对话可能都被他听了去，脸上的红印又加深了两度。
就在薄以寒努力把小姑娘的头从膝盖上抬起来时，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薄以寒眼皮也不动一下，“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梁弘嘉朝他挤了挤眉眼，“大半夜的打断我夜生活，还要来一个全科会诊，我怎么着也得来看看是哪位小姑娘把你这冷静过头的脑袋搅混的？”
他来到床旁站定，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哎呀，还好我来了，不然都想不到你也有这么狗的一天？”
薄以寒挑了下眉，似乎不理会他话语中的调侃，“说完了？”
站起身从他手中夺过果篮，“礼也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嘿！”梁弘嘉瞪着眼睛，愤懑道，“我见面礼都送了，你好歹给介绍介绍？”
“……”
“……你牛。”男生白了他一眼，下一秒就换上笑眯眯的表情，看向床上的女孩，自然伸出手，你不介绍，我自己来。
“你好啊，小姑娘，我叫梁弘嘉，初次见面哈。”
茗瑶抬起头看向他，脸上的红晕已经淡了不少。
只这一眼，男人明显怔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