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散伙
一旁从始至终没得到一个眼神的刁总有些坐不住，她拄着头轻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恼意和嘲讽，“以寒你也照顾过头了吧。”她指向一旁，“这么多杯果汁，还要给她现榨？我看她那杯不是也喝了吗。”
目光在茗瑶手边的杯子上停顿了一秒，薄以寒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她。
“你喝了？”
被盯得心里发虚，茗瑶不自觉地挠了挠有些发痒的手臂，轻轻点头，“喝了……一小口。”
微微叹了口气，薄以寒看向刁总，声音低沉，“是我不让她随便喝外面的东西。”
“这里不是外面啊，又都是公司的人，不是外人……”
几乎是接着她的尾音，
“可对她来说，你们都是外人。”
微凉的语气，让原本好听的嗓音着上些许凌厉。
“……”
不再看她，薄以寒躬身要将那杯果汁挪走，茗瑶见状忙不迭地要“帮忙”，却不及他的速度。
“喝的什么……？”
嗅觉在放低的海拔位置变得异常灵敏。
没明白他的问句怎么突然断掉了尾音，桑迪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了，“啊，鲜榨的芒果汁，挺好喝的。”
“！”
茗瑶：……
她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薄以寒不自觉握紧拳头，心脏像是突然被轮了一拳，那一瞬间的紧缩感几乎让他窒息。
下一秒，他用力拽住茗瑶的手腕欲往外走，“去医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旁边的两人都愣住了，对面闲磕牙的几人也闻声望了过来。
茗瑶已经被他突然的大力扯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忙拽住他的胳膊，声音有些磕巴，“没、没关系，我只喝了一、一小口。”
“不行，必须去。”
“真的，我心里有数的，不用去医院。”
傻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桑迪也跟着拦过去，“哎……怎么回事啊老寒，我们知道她酒精过敏，没让她喝酒。”
薄以寒扭头，墨黑的瞳孔像是随时会迸出火花一样，连眼角都微微泛红。
“她对芒果也过敏！”
“……啥？！”
桑迪没敢再拦，薄以寒刚要走，就察觉到胳膊上那脆弱的拉力。
女孩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着他的手指都微微泛白，明明很轻易就能挣脱的，可他还是停了下来。
理智渐渐回笼，他转回身望着她，尽力压制心底涌上的燥意，抬手一点一点扒开她紧攥的手指。
目光却略过她，直射向还坐在吧台边的女人。
刁总被他盯得不由得心里发毛，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像只随时要挣脱牢笼的野兽，下一秒就要被撕裂了的窒息感填满整个胸腔，面上却还强撑着笑意。
“哥哥。”
茗瑶也没见过他这般，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温柔的，面上永远挂着让她安心的笑容。
女孩柔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薄以寒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她，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
“真的……没事？”
女孩拼命的摇头，“不会有事的，我只抿了一小口。”她抬手，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小缝隙，“只是尝出些味道。”
从她坚定的眼神中取得了足够的信任后，他低头在身上摸索着。
然后朝桑迪扔了一件东西。
一把钥匙。
他的声音仍带着微哑，“我要看着她，你帮我把车里的药取出来，抗过敏的。”
“哎，好。”
看着桑迪跑出去，茗瑶有些疑惑，
“你怎么会有……”
难道他也有过敏源？
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心里一紧，她会不会给他带过危险？
“给你的，以备不时之需。”以为她是担心药的问题，他又加了一句，“医生开的处方，放心。”
给她预备的？
茗瑶后知后觉地点头，“啊……”
什么时候备的呢？
跟着他往回走，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弧度。
看着他依旧紧绷的下颌，她顿了顿，笑意渐渐消失，
“对不起。”
脚步顿住，薄以寒转身看向她，女孩低着头，垂下的长发几乎遮住她的大半张脸，像只蔫了的小猫。
他勾了勾嘴角，伸手揉着她的发顶，“对不起做什么，不是你的错。”
他大概能猜的出当时的场景，明明说好了等他，若不是有人强迫，她又怎么会主动喝下它。
过敏后她的家人肯定不会让她接触那些过敏源，她一时没觉出味道是正常的。
他猜对了。
茗瑶对芒果过敏的事是在她很小时发生的，对当时的记忆几乎都是模糊的。只知道自那时起，家里的果盘再也没出现过芒果，因为怕她会不小心碰到。
而她对芒果的认知也仅限于图片和“危险”两个字。
她很少逛超市，对那股特殊味道的记忆点也只是之前的班级同学偶尔吃过，飘散进鼻子里的味道。
她当时真的没想起来。
女孩微微红了眼圈，细细的眉皱在一起，明明是担心他才想跟过来的，结果却是她在添乱。
“松开。”
薄以寒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嗓音低沉，“不许皱眉。”
顺着他的话，眉毛渐渐舒展。
她被安置回吧台旁，不过这一次却离那位刁总远了一些。
“以寒。”女人轻咳了两声，视线不自觉从他的脸上划过，“我们……聊聊好吗？”
薄以寒：……
沉默了四五秒钟，他连眼皮都懒得撩，“刁总有什么可以直接说。”
线落向他身后只露半张侧脸的女孩，女人皱了皱眉。
薄以寒微微躬身，将女孩彻底挡住。
“……”
“我要和你说公事！”
女人声音带着不满和愤懑。
“如果不是要紧事那就算了，刁总没看到她刚接触过敏源了吗，不能离人。”
懒洋洋的声线带着冰冷的温度，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温和平淡。
女人攥了攥拳，想起自己此次真正的目的，不由得放缓语气，“辞职的事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
“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拒绝吧？”
“我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就不会拖着你们。”
“为什么？”女人的脸色越发难看，她轻轻呼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我知道你的咖啡店确实经营的不错，可创业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不是投入大把资金就能成功的。你现在明明已经拥有这么多了，为什么要放弃，选择从零开始呢？”
“我有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也是桑迪他们几个的想法吗？你就算不为团队的其他人考虑，总要想想他们三个，跟着你辞职，他们会变得一无所有！”
“……”
茗瑶始终在一旁静静听着，此刻也禁不住皱了下鼻子，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她看了眼薄以寒，朝另一边挪了挪，露出上半身。
“桑迪学长说刁总是大老板的女儿，那您以后应该不会只是一个部门经理吧？”
“怎么？”女人下意识抬起下巴，眼神睥睨地望着她。
“那您要是走了，您手底下这些员工怎么办？”
“……什么？”
被她的话逗笑，薄以寒抿了抿唇，抬手把她露出的小脑袋又压了回去。
茗瑶有些懊恼地抬起头，她还没说完呢！
下一秒，一只大手借力按在她头顶上，揉着那柔软的发丝。
薄以寒淡然一笑，“刁总这话说的，难不成为了下属的职员，公司以后领导层都不能调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是一个项目团队，我也只是在工作内容上对他们负主要责任，我手里几个项目既然都已经步入正轨，只要他们按部就班地做好管理和维护就好，您觉得我还要为他们考虑什么呢？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他们能走到哪，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全凭自己，而不是我一个一个把他们拎上去，这不是我的义务。”
他轻嗤，“别忘了，他们和我一样是给你父亲打工的，可不是给我。”
“……”
“至于桑迪他们三个，您是忘了我们才是真正的团队吗？当初以emp团队的名义和你们签约，本就是两年的合同，现在只是到期不再续约，公司压着他们仨的手续不办，您觉得合理吗？”
一口一个“您”字，刁总几乎压制不住心里滋生的阴暗，难道这两年的和平相处都是假的吗？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冷漠又疏离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也彻底冰住了她的心，握了握拳，她没再多说，起身离开。
茗瑶拽了下他的衣袖，
“这样撕破脸好吗？不是说手续还没办完？”
眼神微闪，薄以寒意味深长道，“这样才会让他们加快动作。”
“……”
桑迪举着药折回时正好撞见刁总铁青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拎包离开的背影，下一秒，他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商场从没有永远的朋友，今天这顿散伙饭后，她所代表的那一方，将永远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药来了，药来了。”
桑迪气喘吁吁地跑到二人身边。
茗瑶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了看薄以寒接过来的药盒。
下一秒就看他抠下来两粒胶囊，还来不及反应，胶囊已经落在她手上。
茗瑶仰头望着他，无辜的眼神配上呆呆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她的脸。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那刚浮出的躁动，伸手点了点她藏在衣袖下的胳膊，正色道，“刚刚为什么挠？”
原来他发现了。
桑迪不知从哪拎来一瓶矿泉水塞给她，在两对眼睛的“逼迫”下，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将药吞下去。
两人面色这才缓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