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个不善言辞的笑，便胜过万千掌声与赞美…
金黄色的大厅，奢华的气息直熏人心。
端着餐盘的侍应生来来往往，轻轻地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脚步声。
干净的餐布铺陈在长条桌上，上面摆放着一盘盘精致的餐点以及价格不菲的酒水。
在大厅的尽头是一扇扇落地窗，站在窗前，可以俯瞰全港最中心最繁华的地带。
在大厅中央，有一方小舞台。
舞台的侧面，一名钢琴师正在轻晃着身子，弹奏着悠扬轻缓的乐曲。
一个个身着礼服西装的男女正举杯笑谈，不论男女皆是姿态挺拔、笑容得体。
好一场上流晚宴！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正装，也有少部分人穿的休闲装。
显然这场晚会，并没有强制要求正装出席。
不过像许麟和林刀妃这种衣着打扮，倒还真是独一份的，自然是引起了少部分人的注意。
不过两人都并未理会这些目光，各怀所想地朝着厅内走去。
男士气度随意，女士姿态雍容。
两人的气度倒也和这场晚宴适宜。
那些皱眉的目光便都收了回去。
这种场合，
说实话，许麟也是头一回来。
不过混他们这圈子的，其他的不说，表演力是足够的。
即便他心中确实惊叹，但是面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而且他相信，
日后这样的场合，自己或许还要经历很多。
至于林刀妃，则更是淡然从容了。
许麟回想了一下，两人从相见到现在。
发现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失态似的。
咳咳，除了那一晚……
林刀妃突然对着一个方向点了点头。
许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正笑着打招呼，招手示意两人过去。
在妇人的身边还有几个中年男女，显然这是一个小圈子的。
林刀妃解释道：“他们是我父亲的朋友，我去打个招呼。”
许麟无所谓地点点头。
两人走了过去。
林刀妃先是介绍了许麟。
几人倒也没有拿大，都是笑着对许麟点头招呼。
许麟自然也是点头一笑，算是问好。
妇人关心道：“妃妃最近怎么样？”
林刀妃轻笑道：“托兰姨的关心，还好。”
旁边几个形容粗狂的中年人顿时感慨起来，
“哎，侄女最近受苦了！”
“不过总算是苦尽甘来啊……”
“你老子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
林刀妃谦笑地摇了摇头。
这圈子内的几人便也笑谈起来。
许麟倒也不觉无聊。
一边听着，一边拿起侍应生盘上的餐点吃了起来。
这几人，
有的是搞地产开发的，有的是搞海港运输的……
搞清楚了他们的身份，
许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和林刀妃是一个圈子的了。
做这些行业的……懂的都懂！
如果按照大小姐那个说法，
那么他们应该是很早就跳出了江湖，然后进入了现在这片江湖……
说白了！
他们很久以前也是道上混，不过早早就洗手转行了。
几个佬都是粗人，
没有说什么高大上的东西，聊得也算是通俗易懂……说白了就和普通人吹牛逼差不多。
不像周围那些衣冠楚楚的家伙，张口宏观闭口艺术……总结就是不说人话。
许麟倒是听得挺有趣的。
只不过他们随口飚出来的一句：去年赚了多少千万多少亿的。
这倒是和普通人划出了鸿沟般的界限。
“阿麟？”
有人突然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许麟回头一看，只见竟是自己那便宜老师。
他有些惊喜道：“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李丰毅笑骂道：“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咱们锦港所谓的名流聚会，还是有资格来见识一下的。”
许麟恍然地点头。
今晚这个名流晚宴，
文界和商界顶级那一批都有资格来。
而李丰毅在锦港音乐界内，显然是最顶尖那一档了。
他笑呵呵道：“倒是你小子，怎么来了？”
许麟指了指林刀妃，笑道：“我可不像您老，我是跟人混进来长见识的。”
“臭小子！”
李丰毅笑骂了一句，也没有多想，拍拍许麟的肩膀道：“来得正好，我带你去认识几个圈内人。”
许麟感激地点点头，“多谢老师了。”
他自然是明白，
李丰毅此举是在为自己拓宽人脉。
能来这里的圈内人或许不多，但肯定都是最顶尖那一批。
能够结识一下，对自己也算是受益匪浅。
和林刀妃打了个招呼，他就跟着李丰毅走了过去。
……
“妃妃，你这后生仔到底是谁？”兰姨诧异道。
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他们还以为只是林刀妃的跟班马仔呢。
“引路那眼睛佬，我记得是咱锦港十几年前一个很火的歌手吧？”
“好像还是个天王啥的，那时候我还听过他的歌。”
“……”
林刀妃余光含笑地看着许麟的背影，摇摇头道：“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混娱乐圈的……是我请来帮我打理影视公司的。”
兰姨恍然道：“这样啊，还挺不错一后生仔……”
“话说侄女啊，你倒还真不如来搞房地产，这拍电影什么的有啥出路！”
“是啊是啊，我一老朋友就是搞电影的，人家有门路，外国大片随便买入。可是你看呢？今天连来参加晚会的资格都没有。”
“要我说，搞电影还不如搞音乐赚钱！”
“现在音乐也不行了啊，当年金宝唱片的老总多牛逼，晚会都是去楼上的，可是现在呢？还不是和我们挤一层楼了。”
“搞娱乐业，没出息的！我盖一栋楼的钱，不知道卖几百部电影才能赚到哈哈哈……”
“……”
听着老叔老姨们的劝告，真心者有之、炫耀者也有之。
林刀妃都只是笑而不语，目光温和地看着不远处那道背影。
有些事，她相信便足够。
……
随着时间到点，晚会准时开始。
一行人从二楼的小厅走了下来。
主持这场晚会的，正是锦港第一世家豪门——李家的长子李泽豪。
他登上大厅中央的小舞台说了好些话。
无非是：在新的一年里，咱们文商两界都要在政府的领导下继续发光发热，为锦港的美好明天继续奉献自己的力量。
在一片掌声中。
李泽豪对着下方众人敬了一杯酒，然后就带着几个人朝着楼上走去。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世界级音乐大师艾·弗朗多来到现场，为大家现场弹奏钢琴……”
一位司仪大声地笑道。
据许麟所知，
前世某些上流聚会，一般都会请高人气明星来表演作乐的。
而这个时候，
娱乐圈还并未成气，所以请明星来肯定是太低级了。
再说锦港现在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明星。
只有请这种音乐大师，才能显示出晚会的格调嘛！
许麟在心里好笑地点点头。
他们这个小圈子都是音乐圈的大佬。
现在自然是停下谈话，安静地欣赏起钢琴演奏来。
这位身着燕尾服的金发外国佬，不愧是世界级的大师。
只见他手指在钢琴上行云流水，的确当得起一个‘钢琴大家’的名头。
李丰毅等人都是赞不绝口。
“哎，我们国家还是太追求商业化了。”
“谁说不是呢！泱泱大国的音乐，居然让岛国和高韩国那俩弹丸之地给比下去了。”
“哎，还得是我们在的那几年啊，当时我们的歌可都是热销到他们国家去的吧？”
“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倒也不是！老李新收这弟子，我听了他的作品，我看行！能够扛起咱锦港乐坛的大旗！”
李丰毅一张不苟言笑的肃容，此刻也是有些自得，但却是板着脸道：“你们可别太过夸了，捧杀可是年轻人一把无形刀啊！”
许麟正准备跟着谦虚几句，却见林刀妃那边生了状况。
他眉头一皱，“老师，各位前辈，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可能是人家老板那边有什么事吧……”
李丰毅帮着解释了一下，就对许麟温笑道：“不碍事的，你去吧。”
许麟点点头，走了过去。
……
这边。
一帮大老粗哪里理会什么钢琴大师不大师的，
正在喷着唾沫星子，回忆着当年的峥嵘岁月呢。
林刀妃倒是没有参与，而是认真地听着钢琴。
她记得，
在很小的时候，自己学的第一支钢琴曲，好像就是这位钢琴家的。
可惜也只学会了那一支……父亲便不许她再接触这些东西了。
现在，
这位钢琴家所弹的，正是她所学的那一首。
现场听来，
心中倒也是有着诸多感慨。
就在这时，
一群嬉笑声走进，
“去年邀请的是小提琴大师朗姆，今年邀请的是钢琴大师艾·佛朗多，也不知道明年该邀请谁。”
“该邀请谁我不知道，但是不该邀请谁呢……我倒是可以说道说道。”
“白少，那你说不该邀请谁呢？”
“这还不简单，不属于这个层次的低级货色……就不该邀请！”
“白少说的是！可惜啊，有些徒有虚名之人总是能够蒙混过关……就比如前年那个所谓的钢琴大师，弹得还没我好呢！”
“可笑他们还自以为，能够和真正的大师相提并论了呢！”
这一席话很明显是在指桑骂槐，
兰姨几人都是老江湖了，自然都能够听懂，皆是恼怒的看过去。
只见一群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女走来，为首的正是许麟在楼下所见过的白明川。
“林小姐，又见面了！”
白明川理也不理其他人，对林刀妃笑道：“要不要我为你讲解一下艾佛朗多大师的演奏？”
林刀妃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不必了。”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吧……”
白明川眼睛一眯，笑道：“毕竟以你身边这些人的层级，应该是听不懂这首钢琴才是。”
一个胡子中年沉声道：“白家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明川耸耸肩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一个面相刻薄的小姐嗤笑道：“我看你们还不服气呢？既然不服气，那你们说说这个艾佛朗多弹的是什么曲子、一生写过多少乐曲、现在这个节奏是在表达什么情感？”
“这……这狗屁东西，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胡子佬怒道。
刻薄小姐道：“是没什么意义……不过这就是咱们世家和你们暴发户的区别，仅此而已。”
附近很多人都发现了这边的情况，
都是一脸有趣地看了过来。
见人们目光看过来，其他公子小姐更是借题发挥起来：
“让我来告诉你吧！这开头舒缓的慢板，就像月夜静谧下思绪徘徊，大师对触键力度把控妙极，每个音符都像在诉说着内心的彷徨……哎，可惜对某些人来说注定是对牛弹琴咯！”
“张少说得对！这些情感层次、技巧拿捏，没几十年沉浸在古典乐里，根本就领会不到！不像有的人，怕是只听个热闹，以为钢琴就是敲敲键、出点声。”
“咱们世家子弟，从小就琴棋书画无一不学，而暴发户的子弟呢？打小就偷鸡摸狗，搞得乌烟瘴气。”
“是啊是啊，我们学校就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家里是搞运输的，才富了一代而已，天天就张少张少的，在学校招摇过市搞得很牛逼的样子，其实在我们这种真正的世家子看来就是一傻逼而已。”
“把钢琴这种艺术当成狗屁，也就只有某些暴发户才能说出口。”
“……”
“你……”胡子佬一怒，“小屁后生仔，我不和你们浪费时间！”
说完，他沉着脸灰溜溜地走了。
大厅内传起几片笑声，显然对这一幕都乐得看好戏。
钢琴什么的只是一个幌子。
这完全就是富了几代的世家，对他们这些骤富起来的看不起。
“每年都有这么一遭，妃妃，不要理会就行了！”
兰姨对林刀妃小声说道。
所谓的‘上流社会’，也是存在鄙视链的。
而他们这种阶层就处于鄙视链的下端，被那些世家所看不起，称之为暴发户。
整个大厅的人，大部分都是富了好几代的世家。
他们这种人，钱是不缺了，所图的就是一个面子。
显然，
和某些‘暴发户’共同参加一个晚会、被共称为上流人士，对他们来说就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有机会就来踩那么一脚，让他们知道上流社会还是有区别的，这也是有必要的——这就是大部分在场世家子弟的想法。
所谓的钢琴……不过刚好是一个脚踩的媒介罢了。
因为这个媒介正好是，世家所具有、暴发户所没有的东西。
不过……
眼前这些公子小姐，或许真是闲得蛋疼跑来踩人。
但有一个肯定不是。
兰姨在林刀妃的提醒下恍然，冷笑道：“白家小子，你是被妃妃做掉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收入，所以现在才跑来找茬的吧？”
白明川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过来，皮笑肉不笑道：“这位老阿姨，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讲啊！”
“林小姐以雷霆手段出击，让整个锦港焕然一新，简直是女中豪杰，我可是非常佩服得很呢。”
其实还真被兰姨给说中了。
他此行此举，
一个是很早以前就对这‘金刀大小姐’感兴趣；
再一个就是……自己所罩着的某些人太废物了，导致那些日进斗金的收入，全都没了啊！
“我不过是暴发户，可当不起白公子的佩服。”
林刀妃摇摇头，淡淡道：“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
白明川轻笑道：“也没什么，见你们不懂钢琴，过来说道说道而已……来参加我们这种上流社会的晚会，可不是来喝酒吃肉的呵呵。”
“刚才朱小姐说的没错，这就是咱们世家和你们暴发户的区别！”
其他公子小姐都是连连点头称是。
“有些东西，那是几十年几代人传承下来的，可是钱买不来的！”
“没错，就拿钢琴来说，这其中的高贵气质，你们就是再传一两代，能不能拥有都是个未知数！”
“这就是世家底蕴！”
周围那些看好戏的‘衣冠楚楚之辈’亦是笑而不语——乐得让这些暴发户‘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别搞不清形式，自以为参加了晚宴，就真的能够和他们这些世家相提并论了……
兰姨等人则是一阵恼怒，但却又没什么办法。
有钱赚就行了，谁他妈去听什么狗屁钢琴啊……
这连反驳都没得反驳！
就算反驳了，估计又会被以‘粗鄙’等名头大加嘲讽。
总而言之，
今晚他们这个脸是丢定了！
倒不如忍气吞声，还能少丢些脸。
“这不是那个打打杀杀的年代了啊……”他们一脸恼丧地想到。
如果换了几十年前，这些狗屁公子小姐敢在他们面前嘲讽……第二天就给他沉河里去！
眼见这些粗佬认怂了，
一众世家人都是笑着收回了目光。
想和他们并列？
再富个几代人再说吧哈哈哈！
林刀妃说道：“我们是不懂钢琴……”
白明川嘴角一扬，以为终于把她的傲气给压了下去。
正准备温和一点，由自己这个中上流的世家出面，单独给她一点面子……
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是被打掉了！
但是，
能够拿下她，不是就又回来了吗？
而且还是加倍奉还！
况且，他本身对这朵美极了的血玫瑰，也是非常中意的。
他正准备开口。
可是林刀妃却看向他身后，轻笑道：“不过我们有人会，他会给我们讲解的，就不劳几位费心了。”
白明川眉头一皱，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个林刀妃带来的男伴走了上来。
他眼神一寒。
许麟却是理也不理，笑嘻嘻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会钢琴的就称得上是世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