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道爷
深夜,我躺在家里的土炕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回想起近些天以来的种种遭遇,我的心揪成了一团。
三舅的仇我要报,回城以后,我要跟着穆大叔学习法术。我要赚钱,要把我妈接到城里,她年纪也大了,我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村子里生活。
也许我再也回不去从前的那种普通人的生活了,不过我并不留恋,就让曾经的那个懦弱且挣扎的男孩死去吧,我相信现在我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
木头的鼾声让我有些心烦,我胡思乱想着,翻了个身。
突然,我瞪大眼睛。我看见,白天在山上看到的那个白胡子老道此时正坐在屋地上盘膝打坐。
这老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正要发声,紧了紧嗓子,却干张嘴发不出声音。
只见老道手中破烂的浮尘一扫,我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过我并未十分惊慌,这老道我认识,正是我三舅他们的师父,也是小时候赐我犬牙护身符,替白山村消除灾厄的那个老道,我相信他不会害我性命。
当我再醒来时,刺眼的阳光洒在我脸上,眼前草木茂盛,耳边水声湍急,此时的我正躺在深山中的某处洞口岩石上面,身旁便是汹涌的瀑布。
老道士依旧是盘膝打坐,晒着太阳。
“福生无量天尊。”
见我醒来,老道士开口,颂了一声道号。
“贫道请小友来,是有一事相求。”
求我?这老头怕是活了一百多岁,一身道法深不可测,他有什么事儿能求我?
我满心疑惑,但尽量不要挂在脸上。
见我未搭话,老道也是有话直说。
“贫道想借小友手中的铜镜一用,日后若是小友亦有事相求,那老道自当竭力,善否?”
老道的意思我大概听懂了,他是想要那面“轩辕镜”,这可是一件难得的法器,而且我三舅临终之前交代过我,一定要藏好铜镜。
可我转念一想,眼前的老道不是旁人,正是我三舅的师父
见我沉思,迟迟不语,老道也不急,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高人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我打定主意,突然面向老道双膝跪地,虔心下拜。
“道爷,爷爷!”
“既然我三舅是您徒弟,那我就是您徒孙儿,您就是我爷爷!
爷爷要镜子,孙子现在就回家去拿,爷爷你在这儿等我,
我回家去拿,现在就去!“
老道哈哈一笑,捋了捋胡须。
”你这小子倒是油滑“
见我突然唱这么一出,这白胡子老道顿时也没了高人风范,体态随和,与寻常老头无异。
我趁热打铁,世外高人,道骨仙风等彩虹屁接连奉上,拍到最后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
”行啦,行啦。“
”小子,何事求老道,讲来。“
高人主动开口了,我难掩激动。
”道爷,小子我只求道爷传我道术,教我驱邪治鬼的法术!“
老道漠然问道:
”为了寻仇?“
我自知骗不了眼前这活了百岁的人精,沉默不语。
老道继续说:
”并非老道我无情,只是这世上有太多因果并非凡人所能干预“
我立刻再次跪倒在地:
”道爷,您只需传我道术,一切因果,都由我来背负。
我只知我三舅死得冤枉,我至少要弄清楚他究竟为何而死!
是谁在害他!
可我现在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道爷,我求您传我道术!
小子我求您!
求您了“
我眼含热泪,长跪于地面。
老道长叹一口气,为我指了一条下山的路。
”去吧。“
我大喜过望,连忙起身。
”道爷,您是答应我了吗?“
老道沉默,似是默认。
顺着那条下山的路,我一路狂奔回家去取铜镜。
我回到家时,已是黄昏时候,我妈很是担心我,穆大叔也追问我去了哪,我并未说自己见过老道,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找到镜子,在厨房简单吃了两口馒头,我再次一个人匆忙进了山。
木头始终是不放心夜晚我一个人进山,于是悄悄跟在我身后。
等我赶到山洞口时,早已没了老道的身影,石头上只留下一本由破布裹着的古书,还有一封信:
”小子,小心收好铜镜。
修道之事非人皆可行,成败与否皆是天意为之。
书中之法术你自行参悟,愿你取其善,去其恶,
若是行恶我必清理门户。
须知因果轮回,望你好自为之!
落款:青云子“
读完信,我呆呆站在原地,手里捧着古书。
“哎,干啥呢?”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荒山野岭的地方,中邪啦?”
木头一拳怼在我肩上,随后,目光移到我手上的书。
“这啥啊?给我看看。”
这是一本没有名字的古书,翻开第一页,可以称之为天书。
“什么玩意儿啊,看不懂。这书上的字儿,和我画的符差不多少。”
木头摇了摇头,随即失去了兴趣。
当晚,穆大叔知道了这件事后,他也饶有兴致地翻看起道爷给我的古书,在我心里穆大叔和木头已是我蒋天的半个家人,所以我没有避讳他们看这本书。
谁知,穆大叔翻开第一页后,便是面色大变:
“大侄子!这书这书是谁给你的?
你见过我师父啦?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现在他还在山上吗?”
穆大叔的连续追问,一时间让我不知先回答哪句话,我明没有隐瞒,原原本本地将昨晚以及今天与青云老道长接触的经过给穆大叔讲了一遍,同时还递上了那封信。
穆大叔听我讲完,看过信后,一把将旁边正抻着脖子看信的木头拽了过来,作势要按倒在地,想让木头跪在我面前。
穆大叔的突然举动,让我和木头皆是一脸茫然,紧接着穆大叔对木头说:
“还愣着干啥啊?信你不是看了,快叫师叔啊!
来,跪下,给小天儿行礼,叫师叔!
你俩等着啊,我去整杯茶水去得敬茶”
听完穆大叔的话我和木头更懵了,这都哪儿跟哪啊?我心想老道只是给我一本书,也没答应收我为徒啊!
木头更是一脸不情愿,原地跳起来老高:
“爸,你干啥呀?
我跟蒋天的同辈儿,我咋能给他下跪磕头呢?
你可别闹了!”
端着茶水回来的穆大叔照着木头的屁股就是一脚:
“这书是我师父,你师爷的书!
赠书,传道术,信上还说清理门户知道啥意思不?
这书是能随便给人的吗?这书师父都没给我看过。
这是师父他老人家收徒了懂不?
以后小天儿就是我师弟,
以后他就是你师叔!”
说着穆大叔还把信拿过来,指着信上结尾“若是行恶我必清理门户”这行字,态度十分认真的样子,今天非要木头给我下跪敬茶,叫师爷。
穆大叔口中振振有词,说规矩就是规矩,无论啥时候,到了哪儿,师门的规矩不能丢。
虽然如此,但木头自然还是不愿意的。
最终,在穆大叔的棍棒开导之下,木头还是遵守了古时候一代代传下来的师门规矩,跪在地上给我磕了头,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师叔”
哈哈哈
从这以后,只要是在穆大叔面前,木头都得叫我这个没啥修行的普通人师叔,尽管他千百般不情愿。不过后来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几天后,我再次阔别母亲,离开了白山村,与木头和穆大叔踏上了返回春城的路。
据穆大叔所说是城里来活儿了,要不还能多待两天。
这活儿自然是穆大叔爷俩儿的老本行,捉鬼驱邪的活儿。
跟着穆大叔混,如今我也算半个行里人了,这对我来说正是锻炼的机会,穆大叔也想带我见见世面。
临走前,穆大叔去镇上给我家里里外外又置办了不少东西,留下了厚厚一沓钱。穆大叔对我的和我家的恩情,是我这一生最温暖的记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