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似曾相识的梦
沈约和元亨子从百里晚晴那里出来，两人俱是面如土色。
“夜中不眠惊坐起，梦魇竟是我自己？”
沈约脑子里一团浆糊。
百里晚晴根本没提供任何有效的信息。
管杀不管埋，真是缺德的神通！
看到沈约失望至极的脸色，百里晚晴笑得像是偷吃了鸡仔的狐狸，眉眼弯弯，又媚又贱！
好在元亨子还算没有色令智昏，提了一嘴炼丹材料的事儿。
百里晚晴此时心情畅快，也不计较，唤来一名弟子，陪两人一起去玲珑宝阁，挑选他们需要的药材。
玲珑宝阁，乃是长春派的聚宝之地。
朝廷赏赐，权贵赠予，山下信众的供奉，还有一些门中弟子的捐赠。
宝阁内各种珍宝，古董，器物，药材，堆积如山。
元亨子双眼灼灼放光，恨不得每件宝物都上手摸上几把。
沈约环顾偌大的宝阁，珠光宝气，云霞隐隐，宛若仙境。
四下转了转，便停到药材的停放处。
沈约摇了摇头，这个不好搞。
貌似人参、鹿茸等珍稀药材，用麻袋装了，一堆堆码放在那里。抬眼望去，成千上万个麻袋堆在那里。
“这怎么找？”
沈约一筹莫展。回头喊来元亨子，
“老元，这怎么找？你以前来过没？”
元亨子两眼放光，像个菜市场里厮混的老客，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势，顿时让沈约安心不少。
沈约从怀里掏出纸签，交给元亨子，
“每样来个五斤！啊…不，十斤！十五斤！……”
“得啦，每样一百斤行不？你拿得动吗？”
沈约想起百里晚晴那贱兮兮的坏笑，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就每样一百斤！”
“老子就算搬到天亮，也给它都拿走！”
……
为了混淆视听，沈约抄了十几个丹方的百多样材料，打成了数百个大包，花了整整一天，全都搬回了思贤峰的丹房院里。
连患了老年痴呆症似的龙见田，也张大了嘴巴，震惊不已。
沈约擦去额头的汗珠，大声说道：
“教我炼丹，马上！”
龙见田闭上嘴巴，摇了摇头。
“你啥意思？放屁往回吞，拉屎往回坐啊！”
沈约被百里摆了一道，如今她的便宜师兄也是这个熊样，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龙见田再次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太阳。
“天要黑了。”
沈约呸了一声，
“天黑怎么地？是点不着火啊，还是看不见料啊？！”
“天……黑……”
话未说完，沈约便打起了摆子。
“冷…”
随着寒气上升，沈约的皮肤上泛起了一个个鸡皮疙瘩。
于此同时，全身的毛孔像是被冰冷的尖针刺了进来，疼得沈约松开了手中的纸签，任由它飘落在龙见田的脚边。
龙见田弯腰拾起纸签，随意扫了两眼。
立刻张嘴做了个“哦”字的口型。
之后便随手将其搓成了齑粉。
他似乎知道沈约现在听不到声音，特意张大了口型，对着沈约说道：
“不是我不教。天黑了，独孤泣鹤该来了。”
“你的丹方应该是回春丹，没必要带这么多材料回来。”
“明早到这来，我会亲自给你示范回春丹炼法。”
“我的小还丹，不知道你试过没有，便是从这十多种回春丹中，精炼出来的。”
龙见田诡秘一笑，像是另一只偷吃的狐狸，笑得又奸又贱！
沈约已经猜不出那么多唇语的内容。
他浑身颤栗，寒毒如针，在全身毛孔疯狂攒刺。身上却像刚从水中捞出似的，湿漉漉一片。
仿佛冰针将装满水浆的气球扎成了筛子。
“疼！”
今天明明没有吃他们给自己准备的早餐，可为什么还是会中毒？
难道，给不忧子吃的饭菜里，也有毒？
沈约的眼中似乎现出一个幻影，绿袍绿帽的蜥蜴眼怪客，也露出贱兮兮的坏笑，看着自己在痛苦中煎熬。
“你们这些老变态！”
“我饶不了你们！”
沈约的视力也跟着迅速丧失，很快便沉入黑暗之中。
听力、视力虽然不在，触感却更加敏锐了！
冰冷，火辣，麻痒，沈约今天才知道，原来疼痛有这么多种类。
“草！”
沈约只觉身子腾空，身上裂开了一条条长长的口子，饱含精华的血液，喷溅而出。
沈约似乎又听到了那个诡谲的声音。
“这样霸道的毒素，居然还没死，太棒了！”
“也许，万毒道体真的能成呢！哈哈！”
沈约的意识悠悠，投入心内虚空的“德艺社”中，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又将他从中牵引出来。
恍恍惚惚，沈约似乎站在了一个幽深空间里。
前方一个光华焕彩的球体，在黑暗中不停旋转。
一道道人影，一片片山川，一缕缕霞光。
“是记忆吗？”
沈约见过文鹤箴和阿寿的记忆碎片，只觉得眼前的光影，跟它们十分相似。
可眼前的光球诡谲多变，灵性十足，比记忆碎片那种像是影片一样，线性的流动，有着本质的区别。
最令沈约震惊的是，光球的中心，宽敞的观众席，高高的舞台，金光闪闪的匾额，正是自己的金手指“德艺社”！
“梦？”
有个梦正罩在心内虚空之上！
这个梦里的所有人和物，自己都没见过。
可为什么感觉那么熟悉？
这是我的梦吗？
忽然，梦中出现一幕，让沈约瞪大了“眼睛”
无边的火海，围绕着中心一颗黑暗的瞳孔旋转。
脚下是一只玄青色的巨龟。
“起来！我最讨厌奴才。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逍遥快意，岂可弯腰屈膝，自甘下流？”
吓得一个红衣老者赶紧站得笔直。
“你把最后的关节做完吧，我也该走了。”
红衣老者唯唯称是，手拿一样东西，来到一块木碑的前面，咬破中指，将鲜血点于其上。
点中的地方突然一亮，立时有一道道极细的血色亮线，从他点中的地方向上蔓延开去。
血色亮线的纹路繁复，不断交叉合并，最后在木碑上勾勒出一副藤叶繁茂的图案来，图案的正中，是两个篆字，
“惊神”
沈约的记忆与眼前的梦境交错，不同的视角，就像两根撬棍，从不同的角度，直插 进来。
“咔吧！咔吧！”
“嘭！”
焕彩的光球猛然崩散，“德艺社”跟沈约之间，那层若有若无，难以捉摸的隔膜，随之破碎。
“德艺社”里的魂器谱上的几枚魂器，跃了出来，在舞台上空，翩翩飞舞……
沈约心中明悟：魂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