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为你服毒，你为我新生赐名
夜幕降临，又换了院子。
温瑶玥和燕寻安対掌运功解毒。
室内燃着许多的火盆，两人都出了薄薄的汗。
燕寻安喉结滚动：“你之前在雪里泉，每天和白远来做的事，就是这些？”
温瑶玥点头，并将具体的细节，都告知了燕寻安。偶有几处湿身和看见白远来身体纹路的不雅之言，自然是只字未提。
燕寻安不疑有他：“白远来果然是个武痴。”
连他王妃这样的美人，都能坐怀不乱，还有心思打坐。反正他现在是没法一心一意专心运功解毒了：“瑶玥，你怎么这么快，就能做到不念口诀，还能跟着我运气的？”
要是不能，其实梅花印还可以有别样的解法，他都是知道了。
温瑶玥有些许不适：“你不够专心，真气在体内游走的，并不流畅，断断续续的。”
燕寻安听着温瑶玥略带痛苦的音色，望着她柔嫩白皙的手掌，还带着痂，想必瑶玥身上，还有很多外伤没好全，便歇了心思，来日方长。
第二日一早，燕承恩骑着高头大马，亲自将燕寻安和温瑶玥送到东渊的边境：“二哥，皇嫂，我让人准备了很多路上食用的干肉和果脯，装在了后面的车上。”
温瑶玥灿烂一笑：“承恩有心了。”
燕寻安语重情长：“你年纪不小了，父皇估计也没打算让你娶皇都里的千金，早日为自己寻个意中人，别单着了。”
燕承恩看向天空，无边无际的空旷，仿佛连接着上一世：“我早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
温瑶玥顿时来了兴致：“是谁？”
燕寻安也想听一听，希望能早日见四弟身边有个人。
燕承恩朗月如清风的笑容，悄然展开：“她很漂亮，很聪慧，一直活在我的梦里。”
上一世的记忆，透过时空涌来。
“太子成婚前，被父皇安排运送粮草。皇后和国舅策划，趁太子大婚时，将粮草劫取。
我驻守赵家军，因为迟迟没有军饷，压不住军闹，不得已，无诏回都求粮。
皇后和国舅得知我回都，派人暗杀我。
此时一女子，出宫将暗杀的消息传给我，陪着我一起巧妙地冲出了那次围杀。
国舅一面对我进行下一次追杀；一面趁着赵家军动荡，暂时失去制衡国舅之力时，国舅便借安宴，杀了父皇，囚了四方之主，妄想登基为皇，一统四方。
那女子与我得知国舅在安宴所为，立马随我在皇都封城之前，离都筹谋。
女子聪慧过人，迅速夸大四方被困的消息，将消息传至四方之主的族人。
四方躁动，国舅因此不敢动赵家军，以防他自己的军力不够制衡四方。
消息传送的同时，女子与我筹集粮草给赵家军。
赵家军有了粮草，在我的带领下，冲进皇都，反杀国舅。
我与女子，虽成功救下被困的太子和皇后，但父皇已经被杀。又因女子是太子身边人，我们赵家军便相信太子定是贤能。
所以，我最终支持太子监国。
由于曾在安宴当天，国舅发兵，四方之主也都被圈禁。且女子散播的谣言，已经传到了四方。四方出动全部势力，齐聚皇权周边。
即使赵家军在，也无法同时应对四方兵力，形势危险非常。
太子请女子，帮忙收拢四方势力。
女子劝太子主张怀柔政策，以父皇国丧为由，请各方将领前来服丧。
为麻痹四方将领，女子建议将国库所有粮食，以及收缴的国舅粮草，全部给围城的四方军队，并自行驱离皇都内的赵家军。
以假意表示皇室，没有野心。
四方将领感受到皇都无兵无粮草的诚意，同意进城，陪伴他们主子服丧半月，这样还能白养他们自己的军队。
女子将皇都仅有的一千守军，放在城门口，命令守军若看见信号，即刻关城门。
同时，女子早将所有赵家军，分成四波，秘密遣派往四方，命赵家军，半月内，务必要将四方家族的十族，全部捉拿回都。
计划天衣无缝。
然而计划实施不足一日，鹤王发现不对。女子迅速发信号，守军即刻关城门，将所有将领和四方之主困在宫中。
城外四方之兵，见城门关闭，开始骚动。
女子陪着太子，亲自上城楼，安抚四方无将之兵。并在城内制造大家服丧的假象，成功稳住了四方无将之兵。
半月后，四方十族家眷，全被擒回，并从宫闱密道押进皇宫。
女子和太子用四方十族家眷，威胁四方之主归于皇权。并告诉四方之主和所有将领，他们半月来，所食皆为绝子汤，若他们不服从皇权，杀死了他们的十族，他们就绝后了。
如此威胁，加上女子承诺将四方之主的十族家眷，全部安排在皇都内，享受荣华富贵，绝不苛待。
四方之主都知道，所谓的荣华富贵，就是被皇家收为人质，可为了不绝后，又不得不从。
面对四方之主口服心不服，女子承诺，四方之主的军队，将来可以由他们选中的族中后代，离都继承。皇都绝不插手他们家族继承人的选举。
四方之主这才从心底勉强同意归顺皇室。
四方势力，就此收拢。”
温瑶玥随着燕承恩的讲述，上一世的记忆，在脑海一帧帧滑过。
原来，承恩也有上一世的记忆。
承恩梦里的人，是上一世的她。
燕寻安拧眉沉思：“仅仅因为女子的治国之才，你就喜欢上了吗？”
“不仅仅是治国之才，是女子陪着我筹集粮草的一路相处。
路上，女子多次受伤，却总在为我包扎伤口的时候，心疼落泪。
又在下一次危机时，试图为我拼命。”
温瑶玥眼眶酸涩，承恩分明说反了。
那一路，她们身侧并无多少助力，要躲避国舅追杀，要和各地官府暗中打交道借粮，要和抢粮食的各种匪类厮杀，要防止受骗，要在受骗后及时追回粮草。
精疲力尽是常有之事，新伤旧伤叠加，是家常便饭。
承恩每次见她有一丁点儿危险，都豁出命的挡在她前面。
当厮杀结束，她给承恩包扎狰狞的伤口时，总忍不住想落泪。那时，承恩就会露出朗若清风的笑：“没事的，睡一晚上就好了。”
她每每对上这样的笑，都会安心很多：“每次都拼命，皇子将军的命很贵的。”
“那瑶玥认为皇子将军觉得谁的命更贵呢？”
她当时想也不想地回答：“天子啊。”
“不，是你。”
那一刻，承恩的笑，真的化作了清风，拂过了她的心间。
夜里，承恩常常因为伤重昏睡，她彻夜守着，生怕承恩醒不过，就这么去了。
当下一次危机出现时，她无形中将害怕蜕变成勇气，学着承恩挡在她面前那般，挡在承恩的前面。
带着伤的承恩总会轻易将她提拉在承恩的身后，将她尽量护得完好，还说：“你安好，我便无敌，放心等我。”
温瑶玥的思绪，被承恩满含神情的诉说带了回来。
“我将女子拉到身后护着，对她说，‘你安好，我便无敌，放心等我。’
女子便静静地守在我身后，等我血战，为我包扎，继续陪着我前行。”
温瑶玥模糊了眼眶，分明是承恩陪着她前行。
上一世承恩送她回宫时，问：“你喜欢宫闱生活吗？”
她随口一答：“不太喜欢，宫里约束太多，太平淡。”
“那你跟我走吧。”
她停下回宫的脚步，不知道如何回答，想去，可她，已经嫁给了燕承宗。
承恩见她不言语，懒然一笑：“跟我出去玩够了，想回来时，再回来。”
她觉得是她理解错了承恩的意思，拍了一下承恩肩膀：“下次说话，别说半句。”
“我当时想对女子说，我只想带走她，并不想将她带回，我心悦她。”承恩满含遗憾的柔情，凝成时空的利刃，扎在温瑶玥这一世的心巴上。
温瑶玥的眼泪快绷不住了，她闭了眼，靠进了马车里，为什么说得这样迟？她这一世依旧向往武林厮杀结伴的征途。
燕承恩无限失落：“因为梦里的她嫁人了，嫁给了我的太子哥哥，我便没将心意说出口。”
温瑶玥心有凄然：这一世，她嫁给了承恩的二哥寻安。
所以这一世，承恩书信父皇，求娶的，是她。求娶失败，才会抢亲太子。
叔嫂的鸿沟，注定了她们两世的枷锁，越不过去了。
燕承恩长叹一声：“我在梦里离开皇都之前，问她喜欢这样的宫闱生活吗？
女子对我说，就这样过呗。”
我道了一句后会有期。
之后，女子就死在了燕承宗的剑下。”
温瑶玥闭着的眼眶湿热。
梦里的一切，随着女子的死结束了。
燕寻安觉得气氛说不出的怪，他心底的不快，来得没由来：“这是梦吗？”
他将‘是’字咬音咬得极重，想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是的，二哥。”
上一世烟消云散，可不就是梦吗？
燕寻安想起温瑶玥说过，瑶玥的嫡姐在上一世，嫁过他。
他当时只觉得荒谬。现在，又一个人荒谬又基于现实中的人谈论‘梦’。他的认知开始产生冲突。
若真有上一世，那上一世的瑶玥，嫁给了承恩？他们两个？
燕寻安很快否决了这样的想法。若真是，那两人都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又怎会没有继续上一世的情缘。
回想这一世，在被鹤王劫持的路上，她和承恩一碰面，便没有生疏之感，两人自然而然，熟络得如上一世。
因为已经嫁人，她刻意规避了承恩来自上一世的想法，规避了上一世心底渴望有承恩的江湖。
但凡深思一点点，就会发现，未见面的承恩怎会为所谓的追铺任务，丢下大部队，轻装追她而来，甘愿深陷囫囵呢？
怎会愿意为她引开鹤王追兵，冒着瘸腿的危险，也要执着地救下她呢？
怎会甘愿冒着明知刑罚场是陷进，也要跳进来救她呢？
一切都是因为，上一世，她和承恩的那一路相处。
“那就重新再找个。”燕寻安就算相信是梦，也没法相信人会爱上梦里的人，魔怔了吗？
“好。”燕承恩长舒一口气，终于将两世的错过，吐出了心怀。
只是，当重新呼入新的空气时，错过的遗憾，又重新随着心跳，再度活跃。
人的心，有的易变。
有的，怎么也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