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幕僚

    看见方晏知的情况，顾槿心中不解，也就问了出来：

    “我离开之前，已经给你安排了活计，怎么现在却······”

    方晏知苦笑一声，简单解释道：

    “当初顾大人安排，是让草民负责约束壮丁。自从地里的作物下种之后，他们的生活走上正轨，自然也就不再需要草民了。”

    而且，当初顾槿只是给他安排了任务，却一没有给他入军籍，二没有给他转民籍。

    简单来说就是，当时方晏知虽有任务，却没有编制。任务完成，他也就哪来的回哪去。

    后来，大晟立国后，统一给壮丁们办户籍时，方晏知打算投靠顾槿，并没有将自己的名字也报上去。可以说，他现在就是一个既不属于军队，也不属于移民的黑户。

    谁知道，顾槿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让方晏知的投靠计划一再搁置。

    又因为他没有给自己入上户籍，方晏知连开荒的机会都没有，日子越过越潦倒。一听说顾槿回来了，他便赶忙过来拜访。

    方晏知没有说的一点是，即便他不能做什么正式的官员，凭借安置壮丁的功劳，去衙门里当个不入流的刀笔小吏也是可以的，张云奇也愿意给他作保。

    可是，方晏知有更大的野心和打算，自然不愿屈就在一个小小的县衙，整日糊涂度日。他一直在等，等一个可以顺利向上爬的机会，而顾槿，就是他看中的梯子。

    即便方晏知着实艰难了一段时日，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并没有错，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顾槿离开冀州，仅仅只过去了半年，她就能从从四品跳到正三品，又成为了未来的郡王妃。很显然，这个女子，身上还有无限潜力。

    顾槿虽然不能完全猜中方晏知心里的打算，可通过曾经与这个人的接触，顾槿知道，这是一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

    能够在数千壮丁中主动脱颖而出，并且帮助顾槿解决燃眉之急的人，现在再一次跳出来，抓住了顾槿在顺德停留的短暂契机。

    知道方晏知有目的，加之惦记着陆庭川，顾槿也没有跟他过多寒暄，直接问道：“说吧，寻我何事？”

    方晏知是个聪明人，知道顾槿喜欢干脆利落，便也不再绕弯子：

    “草民愿投身顾大人麾下，为大人鞠躬尽瘁，还请顾大人给草民这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做我的幕僚？”

    方晏知的话，着实让顾槿吃惊。

    她想过方晏知此次前来，是为了得到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亦或是，像当初杨员外走知府的关系，为了求官。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甘愿当一个幕僚。

    顾槿一步步走到现在，除了安娘想要寻求庇护，方晏知是第一个主动上门投靠的人。

    只可惜，顾槿不需要：

    “我又不是什么多牛气的人物，也没有多远大的理想，每日安心做好分内之事便罢了，不需要什么幕僚。”

    顾槿没说完的下半句是，幕僚什么的，我也养不起。

    对于拒绝之言，方晏知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面不改色接着自荐道：

    “武王有了姜子牙而建周，定立周朝八百之基；秦惠王有张仪之计，以连横之术破合纵之策，立下称霸之势。将军如今位至都指挥佥事，日后公务往来繁多，草民虽不才，总能助将军一二。”

    “况且大晟与漓廷终有一战，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将军若没有得力的帮手，便犹如海上孤帆······”

    如果是一个粗狂且一门心思想要建功立业的将军，又像顾槿一样尝遍了独木难支的苦楚，没准就会被方晏知说动，开始考虑寻找幕僚之事。

    可是顾槿因为有了陆庭川做后盾，前面是风是雨浑然不惧，心中也没有名垂青史的抱负，方晏知的话，还真打动不了她，甚至觉得有一点可笑。

    “方晏知，将自己与姜太公和张仪做比，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顾槿历来低调谦逊，做不到的事情决然不会应承，这个方晏知，口气还挺大。

    要说方晏知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他提及姜子牙和张仪，除了表示自己能力出众以外，也是将将顾槿放在了和周武王、秦惠王同样的高度。可惜这个点，顾槿并没有体会到。

    面对顾槿的嗤笑，他只能作揖行礼：“草民大放厥词，还请将军勿怪。”

    顾槿还记得，方晏知是漓廷户部尚书之子，秋闺的会元，这个曾经铁骨铮铮的天之骄子，现在却摆出如此谦卑的姿态，一口一个“草民”，让顾槿很是感慨。

    她也不是会刻意为难别人的性子，见方晏知收敛了大放厥词的模样，轻言道：

    “我亦知晓，方公子饱读诗书，是有才之士。要是就此埋没，说实话，就是浪费人才。”

    顾槿的认可点燃了方晏知内心的希望，他发白的面色似乎略微恢复了一些血气，还不等他致谢，又听顾槿道：

    “你的两次冒头，我愿称之为勇气可嘉。可是方公子，你要知道，你是漓廷过来的人，是漓廷长大的贵公子，祖祖辈辈皆是为漓廷效命。”

    一听这话，方晏知的心凉了半截，果然，顾槿毫不客气道：

    “现在，你这般急切的投奔，叫我如何信你？就算你将过往洗刷得干干净净，可也改变不了咱们曾经是两个阵营的事实。你若是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农夫，生活有困难，我自然会照拂一二。”

    “可是，你不甘心，你想向上爬。”顾槿的语气变得冷淡：“我怎么知道，你想做我的幕僚，是不是抱着刺探军情的目的？”

    本来已经看见了希望，却没想到最后得来的是顾槿的质问。这个女将军，看似和和气气，往人心头扎刀子却是一点都手软。

    方晏知苦笑一声，喃喃道：“我的父亲、叔父、弟弟，全族四十余口男丁皆因狗皇帝的诬蔑而丧命，我有什么理由，为他卖命？”

    他的声音很低落，顾槿却是面无表情，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和景睿帝一起，打造了一个悲惨人设，只为取得信任，打入曾经的擒王军、现在的大晟军中内部呢？

    没有期待顾槿说什么，方晏知抬眼，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顾槿，问道：

    “顾将军，你知道，我为何会寻上你，并且甘愿留在顺德等你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