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慢慢变得清晰
冲过来的轿车像是失控了。
车头几乎擦着江梨左腿开过去。
她因为惯性狠狠摔在地上，下意识回头看时，还以为是哪个马路杀手，错把油门当刹车。
结果这一回头，却见那辆陌生的轿车车轮转动。
倒车后再一次朝她直冲过来。
司机是故意！
这是要杀人！
一瞬间转过这两个念头，江梨整颗心几乎跳出嗓子眼。
她连滚带爬起身，踉跄着找掩体。
可停车场外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
她和最近的一根路灯柱都隔着一定距离……
人没法和汽车比速度，江梨只来及跑出三四步，车声就几乎贴上她的后背。
都来不及再一次回头，她就被从后而来的巨大撞击力掀了出去。
五脏六腑和整个世界一起翻转。
落地后，整个身体好像都不存在了。
江梨躺在路面上，无意识地侧了下脑袋，本能想爬起来，但紧跟着就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道浸在黑暗中多久。
江梨逐渐有了点知觉。
像是从深海浮出水面，周遭的空气和细微的声响慢慢变得清晰。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在哪，是不是已经死了，下地狱了。
但耗尽力气，却只能轻微动了动眼珠。
“江梨，江梨……”
耳熟的声音立即响在耳边，压抑的语调中透着不明显的期盼。
周围的一切变得越发清晰，包括身体上的疼痛和不适。
江梨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攥住，她想挣脱，但怎么都动不了。
“醒了就睁开眼睛，江梨，睁开眼睛看看我。”
流散的体力渐渐回到身体里，江梨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雪白的天花板，灌满鼻腔的消毒水味。
她在医院。
心底松了口气，江梨移动视线，去看床边的人。
果然是傅锦舟啊。
经历一场大难不死，本来很烦人的脸，在她眼里也变得顺眼起来。
她甚至庆幸自己还能见到他。
“水……”江梨操着干到快冒烟的嗓子出声，声音像砂纸蹭过柏油路，干涩沙哑，难听的不得了。
傅锦舟趁点头的动作低下头，额心轻轻抵在她肩侧。
过了两秒，才起身去床头拿了水和棉签，替她润润嘴唇。
“过两天才能正常喝水。”他解释。
江梨有些无奈，不过因为才醒还很虚弱，脸上什么表情都不明显。
她想，晚两天喝就晚两天吧，总比再也喝不到强。
放下水杯，傅锦舟重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拂开她额角的碎发。
江梨慢慢闭上眼睛，几乎没察觉他过分小心的动作。
“疼……”她浅浅皱眉，忍不住出声。
真的疼。
浑身疼。
其中腰侧和腿尤其疼，一阵一阵的，像有钢针在钻骨头。
傅锦舟抚摸她鬓角，低声说：“止疼药不能再用了，忍忍，嗯？”
江梨不解，皱着眉眼，眸色疑惑地看着他。
她昏了多久？
用了多少止疼药？
怎么就不能用了？
傅锦舟对上她的视线，“等你再好一点，再向我问问题。”
没有力气执着什么，江梨很快又闭上眼睛，不能自主地陷入昏睡。
又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傅锦舟才起身走出病房。
深夜的医院安静到阴森。
长廊上只亮了几盏节能灯。
站在半明半暗的长廊尽头，傅锦舟望着通风窗外零星的灯火，抬手拨了个电话出去。
“怎么样了？”他问。
电话那头，他的手下恭敬回：“肇事司机出城前特意避开监控隐藏行踪，我们目前只找到了被他遗弃的肇事车，人我们还在找。”
傅锦舟默不作声挂了电话，冷沉的目光投向寂寥的夜色。
不论从事发时的监控，还是肇事者事后的行动。
都能看出江梨遭遇的这场车祸，是早有预谋。
之后几天，江梨又醒了几次。
不过每次都醒不了多久，就又沉沉睡去。
一连睡了好些天，她精神才慢慢好起来。
也是这时候，她才有精力计较出车祸那天，肖扬交给她的证据。
“什么叫不见了？”江梨靠坐在病床上，一着急，唇色立马开始泛白。
傅锦舟耐心解释：“你提起来，我才问边磊，他说那天情况混乱，看了监控，也没有什么收获。”
不想她着急，他紧跟着又说：“我会让人继续查，你先安心养病。”
江梨怎么能安心，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但刚一动，整个人就疼的僵成石头。
这次车祸，她断了一条腿，且盆骨骨裂，浑身还有多处磕碰伤、擦伤，按照医嘱，她现在最好是一直躺着。
傅锦舟之所以让她坐起来，就是看她情绪太差，不想和她发生争执。
可眼下她一冲动都要下床了，他怎么可能继续放纵她？
他大步过去，用身体挡在她面前，等她缓过这一阵疼，才小心帮她躺下。
“什么都别想，一切都交给我。”
江梨没办法完全相信他。
她当初把爸爸的事交给他查，这么久了，他根本就没上半点心。
可她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暂时经不起折腾。
除了听他的，似乎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
江梨身上难受，心里气闷，不想再说话。
而她不出声，傅锦舟也就不再开口。
他替她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下。
也不管时不时震动的手机，只是侧过脸，静静看着她。
江梨半闭上眼睛，冷静了好一会儿。
最终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心，“能不能别老盯着我，我知道我脸上有伤，你不用拿这种办法提醒我。”
她话里找茬的意思很明显。
傅锦舟自然听得出来，他神情不变，依旧望着她，低声开口：“你心里对我有怨气，我能理解，但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出事那天，他从会议上赶到医院。
一个人站在急救室外等她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慌，什么是无措。
他继续出声：“等你好起来，是打是骂都可以，但现在，你只能听话养病。”
江梨别开眼睛，心里的烦躁委屈怎么压都压不住。
她和肖扬好不容易才拿到那点证据。
在她手里都没焐热，就这么丢了……
等等。
江梨表情微变，顶着泛红的眼眶转回脸，重新和傅锦舟对视，“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她这话没头没尾，傅锦舟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