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揠苗助长
元夕佳节的那一天，南枝带上了特意准备的礼物，还有点墨松云，入了颐乐宫。
来的时候孟贵妃正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翻阅着，见到她来以后，没什么表情地起身相迎，见了礼就让侍女给南枝奉茶，态度却是淡淡的。
南枝早就习惯了她这个模样了。
在宜王府的时候，孟侧妃常年冷若冰霜，不假辞色，就算是对着温禧，也没有多少好脸色，更不必说南枝这个身份。倒是正熙帝即位后，她态度的软化，显得更加不合常理，让众人诧异了一段时间。
“展弟现下如何了？”
过了半个月了，总该好一点了吧？
南枝望向宫殿周围，没有发现温展的身影，连他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是好一些了。”孟贵妃客气地笑了笑，“不过他现在忙着补功课呢，怕是没有时间出来。总之，母妃谢谢你的好意了。”
南枝：“……”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孟贵妃这种往死里折腾温展，试图把他培养成国之栋梁的心态。
如果说平皇后当日望子成龙，是因为温廷和温越年纪没差多少。那么现在到了温展身上，上头横着两个几位出色的哥哥，自己无论是年纪还是天资还是出身，都远比不上他们。那为何不做个安享富贵的闲人，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安全又舒服呢？
孟贵妃是想做第二个夏绮丹？
那她想得可真够远的。
“小五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展弟，和他单独聊聊天了。没想到今日特意来看望，居然也不能见上一面？”南枝叹了一口气，“贵妃娘娘，今儿可是元夕啊。”
往年这个时候，这孩子都是被家仆们放在肩膀上，痛痛快快玩上好几天的。
点墨眼尖，立刻发现不远处的珠帘轻轻晃动了一下。
“展弟？”南枝继续道，“真得不来见五姐一面吗？你点墨姐姐也来了。”
一个乌黑的小脑袋，慢慢地从珠帘探了出来，幼犬般湿漉漉的眼神，投向了南枝和点墨，还带着一丝试图遮掩的渴望。
孟贵妃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不太和善地钉在了温展身上。
她平日里是怎么教这个孩子的？切不可再和以前一样，做此上不得台面偷偷摸摸的举动，他都当成耳旁风了！今夜还是要好生教导一番，才能让他长记性！
“你皇嫂来看你了，还不过来！”她沉着脸道。
温展眼睛一亮，立刻兴奋地走了出来，却在触及到孟贵妃目光的一刹那，立刻转变成规规矩矩的步伐举止：“展参见皇嫂。”
“……”虽然确实也是皇嫂吧，但是乍一听，南枝实在有点不习惯。
她还是更想听这孩子继续喊自己“五姐”的。
“展弟，你看，这是你皇兄和我给你挑选的新年礼物。”南枝对他招招手，等这孩子到了跟前，像以前一样顺了顺他的头发，“都是你喜欢的东西。”
被她一碰到的瞬间，温展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浑身爆发出应激的抵触和反感，却又立刻压制下来，变得适应甚至喜欢。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窝在娘的怀里，看五姐给自己翻花绳玩似的……
点墨再看到小皇子，也难得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当日带他藏进了解春风的时候，这孩子吓得快傻了，回过神来就一直哭。偏偏还懂事，懵懂间意识到可能会给她们带来麻烦，再害怕也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得太大声。为了哄他开心，那段时间里点墨没少祸害花想容种的花花草草，给他编织草虫玩。
“点墨姐姐！”温展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眼巴巴地盯着二人，目光里都是欢喜。尤其是在看到姐姐们带来的礼物时，那种纯粹的喜悦几乎能化为实质，让他甚是激动地把东西拿出来放到了怀里。
一旁的孟贵妃，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到最后已经彻底不掩饰自己的不悦了。
“展儿。”轻飘飘的一声呼唤，立刻把温展从梦境又拉回了现实。
他的笑意凝滞了，转头地瞥了南枝一眼，眼神可怜兮兮，到底还是把东西放了下来，然后后退一步，恭谨一礼：“多谢皇嫂，只是展如今年纪大了，不再是稚童，这些玩具，也不是我现在该玩的了。还请皇嫂……把它们收回去，送给其他更需要的人吧。”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了一点委屈的哭腔。
南枝心头火气，简直想立马拍案发飙。
孟贵妃是不是有毛病！
温展才几岁？他这个年纪不能玩这些，那什么年纪能玩！
却被反应迅速的点墨，迅疾地拉了一下胳膊，及时制止了。
呼，呼，冷静，冷静。以她现在身份，在颐乐宫和贵妃吵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展弟，这些东西是五姐送给你的，你好好收着就行。”南枝尽力维持温柔，耐心道，“你是想自己留着做纪念，还是想送给什么人，都可以，只要是你自己愿意，就没有问题。”
温展愣怔地望着她，嘴巴一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飞快地低下头，抽了抽鼻子，小声道：“谢谢五姐……”
这一次，他喊的是“五姐”了。
孟贵妃觑着温展神色细微的变化，维持着八风不动的端庄贤淑，手里的指甲，却几乎要把那方手帕绞破了。
……
好不容易从颐乐宫离开，南枝已经是一脸疲倦。
应付一个孟贵妃，比应付十个平皇后还要累！
无论如何，希望展弟这一次的病倒，能够给孟贵妃一个警示，让她不要再不把揠苗助长了。
点墨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上一次送小皇子入宫之前，那孩子还沉甸甸得压手呢，脸蛋上都是婴儿肥。这才几年，就瘦成了这样，也不知道在孟贵妃的手底下，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主子……”点墨迟疑呼唤。
“别喊‘主子’，你就是喊我‘老子’也没用。”南枝木着脸说，“我能有什么方法？除非父皇自己觉得孟氏待展弟不好，把他重新养回自己膝下。”
可是认真说起来，孟贵妃待温展的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心，不过是待他严厉了一些罢了。而这些显然不足以成为正熙帝贬斥孟贵妃，抱回温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