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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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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康安对他,实在没话说,博和托自知自个儿不争气,辜负了他的期望,然而云霄一事,他怎么也忍不住。

    “吃一堑长一智!你却屡教不改!我真对你失望透顶!为一个女人,就要毁你一生么?”福康安不明白的是,同样受了情伤,处理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封廉从云南跟着我,当中出了变故,他妻子离开了他,他虽消沉了一段时日,后来也振作起来,不为情所困,这才像个男人!”

    委屈的博和托忍不住辩解道:“那是大人与夫人恩爱,倘若您爱夫人,而她心中无你,您不会愤怒着急?”

    男人可以愤怒,却更得讲理,“她若真不喜欢我,我若一直打动不了她,我自会放手,不会看到她跟旁人在一起而去阻挠,还打人家!有何意义?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

    道理谁都会说,遇事谁还记得?“大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敢顶嘴?“你说什么?”

    “没什么,”自知失言,博和托心不甘情不愿地附和道:“您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不服气是罢?”原本冷静沉稳的博和托如今怎么偏钻牛角尖?“你自己想想,你打了吴琼山有何用?惹了官司不说,云霄只会更恨你,绝不会再与你重修旧好,还有你那钰儿,她会作何感想,定认为你忘不了云霄,对你凉透了心!”

    提起她,博和托没有一丝耐心,“我不喜欢她!跟她在一起只是勉强!”

    福康安心道睡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喜欢,想了想又觉不妥,终是忍住了,“可你这样伤害的是两个人!”

    “那我的痛苦谁又能理解?”拍拍自己的胸膛,迷茫的他有种走投无路的挫败感,“我错一次就不得翻身么?我后悔了想挽回,云霄为何不给我机会?为何要变心?”

    他这般固执己见的在一棵树上吊死,不禁让福康安想起了已故的札兰泰,皆是为爱痴狂,索幸在最后一刻,札兰泰迷途知返,但这博和托,究竟何时才能从自己束缚的枷锁中醒悟,将心解放,

    “我只知道你是作茧自缚!你莫打扰云霄,大家都相安无事,这样闹得鸡犬不宁,你以为你能拆散他们?不!只会让他们患难见真情!最后真正受伤的是你,你的家人!”

    心凉的博和托除了自嘲还能如何?“这世间根本没什么感同身受,没人懂我的苦!”

    当头棒喝还是打不醒他,福康安顿感丧气,“你若觉得我们都是害你,往后我也不再管你,你自个儿解决!”道罢,福康安再不报希望,再不肯浪费唇舌,甩手离去。到门外吩咐巡抚将他押入牢中关十日,让他好好反省自个儿的罪过!

    被押入牢中的博和托十分颓废,也不反抗,依墙而坐的他冷漠地看着铁门的链子被锁上,那沉重的哐当声,刺耳,又搅心。

    男人本该以仕途为重,他有皇帝身边的宠臣福康安作主子,将军德楞泰还是他的亲哥哥,本该一帆风顺的他,却两次为了云霄一个女人而陷自个儿于危地,他究竟,在图什么啊!

    次日,福康安收到消息,说博和托在狱中被打折了腿。

    这就奇了怪,谁敢打他?

    询问之后,福康安才知,原来那吴琼山的姐姐嫁的丈夫是甘肃盐商之首,家中颇有势力,她丈夫的姐姐又是仪亲王的侧福晋,这亲姐姐得知弟弟被打折了手臂,咽不下这口气便找人去牢里将博和托打折了腿,左右有后台,又占理,便也不怕,定要为弟弟讨回公道!

    若是以往,福康安必不会允许旁人这般欺负自个儿身边属下。

    但博和托这次实在是咎由自取,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他对他的期望,这般狂妄也是被他惯的,不得些教训,难以悔改。

    是以他便睁只眼闭只眼,不再过问此事。

    明珠得知此事,问云霄要不要去看博和托,云霄只道不去,“我若看他,他必定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又生事端。”

    看来云霄是铁了心,“不去也好,断就该彻底。”

    瞧着云霄忧心忡忡,福康安与她商议,“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吴琼山?”

    “我?可以去?”无缘无故,她若过去,岂不惹人非议?

    “那有什么?人是为你而伤,你若不去探望,那才说不过去呢!”知她羞怯,他又宽慰道:“左右我也得去看他一回,说起来是在这儿出的事,你就很在我身后,默不作声即可。”

    思量片刻,云霄点头答应,“也好。”

    成功说动云霄的福康安朝着明珠眨了眨眼,得意一笑。明珠亦感欣慰,希望经此一劫,能令他二人更近一步,如此,也不枉这场莫名的折腾。

    待福康安携礼去时,吴琼山才由丫鬟伺候着洗漱,瞧见云霄随行,心中虽喜,却也只能笑看她一眼,不好当众多言。

    吴镇得知总督亲来,忙到孙子房中迎他,

    “咱们出去说话,让他安心用朝食。”福康安故意找借口离去,示意云霄默默留下。

    众人走后,房中只余他两人。看着他绑着的手臂,云霄更觉愧疚难当,“还疼么?”

    “疼倒是不疼,”吴琼山如实对她道:“只是右手不能动,凡事都得有人伺候,我差不多就是个废人了!”

    倘若他的手真的废了,她又该如何弥补啊!

    看得出她因此难过,吴琼山笑道:“也无妨,大夫不是说,养养也就好了。”

    “大夫还说不敢肯定呢!”明知是废话,云霄还是忍不住问,“你会不会怪我?”

    摇了摇头,吴琼山坚定道:“是我自己要去说那些话,自然不会后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纠缠,纵然我一介书生不会武功,却也要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

    喜欢的?这样直白的话,倒教云霄红了脸。

    吴琼山见状,才意识到自个儿太过愤慨而将心里话冲口而出,不过说出来也好,至少能让她清楚自个儿的心意。

    才说了几句,门外有丫鬟端了朝食过来,吴琼山不想让丫鬟在此打扰,随即吩咐她退下,“等会子凉了我再喝。”

    “啊?”丫鬟作难道:“凉了就不好喝,还是奴婢喂您罢!”

    “不必了!”难得云霄过来与他说话,他可不想被打扰,一刻都不愿。

    云霄看那丫鬟面露难色,许是担心伺候不好少爷被罚,便安慰道:“无妨,你先下去,我来喂。”

    丫鬟抬眸看了云霄一眼,并不知这女子是谁,但少爷既要她走,她只好乖乖听从。

    当云霄从容地端起粥要喂他时,他只觉难为情,“还是搁着罢!我左手也能拿勺子!”

    云霄微笑却坚持,“你就让我做点什么罢,否则我于心难安呐!”

    佳人如此柔情,他若再拒绝,倒显得不识好歹。随后吴琼山不再拒绝,安稳地由她喂着吃粥。明明未放糖,他吃着却是清甜无比。

    时至今日,他才真正信了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他习惯于将细腻的感情用诗词来表达,却实在不擅长宣之于口,在云霄拒绝收下镯子时,他又不知该如何继续向云霄表明心迹,而博和托这一闹,反倒成全了他与她,奇巧之事,不由令吴琼山暗叹天意之妙!

    从捕快处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知他被打伤了腿,钰儿虽然恨他心不在自个儿身上,到底是自己丈夫,想着他受伤还是忍不住心疼,只好花了银钱买通狱卒,才得以请了大夫于夜半时分到牢里为他诊治。

    待她去时,看到博和托依在墙角,膝盖流着血,从未如此凄惨过。

    听到锁链响动,博和托疲惫抬眸,看到钰儿到此,并不惊喜,干裂的唇迸出的只有冷漠无谓的声音,“我的腿要废了!还看什么!”

    她是他的女人,来看他也有错么?然而此时不是质问他的时候,忍着心酸,钰儿劝道:“及时接骨,还能恢复!”

    “恢复?呵!”博和托苦笑自嘲,“只怕也无法再练武!”

    “能不能练武是后话,先将腿接好再说。”

    大夫也道不可耽搁,越早诊治越好复原。

    忍着剧痛,由大夫接着骨,博和托愈加痛恨,打那个吴琼山时,他怎么也未料到会有如此下场,一个文人,竟有此等后台,而他的主子,福康安,也真不肯再帮他!

    接好了骨,清理了伤口,简单包扎后,大夫告辞离去。

    钰儿打开放在一边的食盒,端出菜来,博和托依在墙角,扭头不愿看她,“你走!我现在这个样子,跟乞丐没什么区别!”

    “不管你是高官还是乞丐,都是我的丈夫!”

    此刻她坚定的眼神于博和托而言却像是一种羞辱,“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与可怜!”

    他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没把她当家人,而是外人!“我不是旁人!我是你的女人!”

    “如今的我,如此狼狈,已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官儿!”这样的自己,连博和托都恶心嫌弃,“腿也断了,四处碰壁,没出息,对你也不好,你跟着我,什么也图不来,你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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