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婉言指路愿陈情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不过因你对此案件尚有不明白处,便纠结学生过来在衙门前闹事,你既有秀才之身,该当知晓国家律例对于此般行为应如何处置。”
“且这些学生,受你教导,如今你的这番行为,难道是一个师长该做的吗?”说到此处,谢金科的眉目陡然便的冷肃起来,没了先前那般平静的模样。
周遭变得更加安静,大家似乎都被谢金科突然的发火给惊的不敢说话。
便是连那徐夫子,嗫嚅两下双唇,最后垂下头去,脸上带着悔恨的模样。
“你们回去吧,今日是我思虑不周,太过自私,这才连累了你们。”好一会之后,徐夫子这才看向那些曾经的学生,长叹一声道。
先前他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要多寻些人造势,这样才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却也没想到原来这些往日看着调皮捣蛋的学生,会真的愿意来帮他。
现在想想,这本是自己的事情,如今却连累孩子们耽误课业,且在县太爷面前落了脸面。
这位县太爷,听闻乃状元出身,又得圣上青睐,若是日后这村子里的孩子们,有人读书出息了,怕是也会与这位县太爷打照面的。
此时与他交恶,岂不是断了他们来日的前程吗?
“夫子,那您呢?”站在最前面的柱子低声问道。
“我没事,既然这件事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那我也不该继续留在此地了。”徐夫子好似很疲累一般的道。
柱子见夫子这般说,抿了抿唇,没有再说。
他们都知道夫子为何要来县衙门前做出这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行为。
只是他们却都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这里,给夫子一些力量,也算是报答夫子这几年的教导之恩。
徐夫子不再继续闹事,那些孩子们又准备离开,百姓自然也就没了热闹看。
人群也就慢慢散开,只是大家小声的与身边的人讨论着方才之事。
“徐夫子,请留步。”
人群散去之后,看着背影落寞要离开的徐夫子,温小六却突然出声将人叫住了。
徐夫子转过身,见是县太爷的夫人叫住自己,看了一眼之后,视线忙避嫌一般的垂了下去,施礼道,“夫人。”
“徐夫子想要改变这件事的结果,却是用错了办法。”温小六看着他轻言道。
徐夫子闻言,猛地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温小六,“夫人此话是?”
“徐夫子不如进去说?”温小六微微一笑道。
对于那位王小郎的处置,虽然杀人本该偿命,但王小郎的母亲也并不是全然无辜,所以这般迅速就处理,甚至不给一点通情余地,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只是就算能够争取,怕是也逃不掉流放千里的惩罚。
端看徐夫子愿不愿意了。
徐夫子看了看温小六之后,这才点点头,跟着他们进了县衙。
厅堂内,因这间屋子不常用到,所以里面没有烧炭盆,几人进去之后,只感觉木制的椅子上一片冰凉。
温小六看了一眼身后霜降。
霜降便轻抬脚步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就端着托盘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春剑,手中端着一个炭盆。
“徐夫子,请喝茶。”温小六看着霜降刚刚放好的茶杯抬手示意道。
那徐夫子方才听了温小六的话,正有些着急,哪里顾得上喝茶。
只是他现在有求于县太爷夫人,自然不好拂了她的脸面,端起茶杯就要送进嘴里,结果不过刚碰到杯沿,就被烫的差点将茶杯扔了出去。
视线不由落在手中的茶杯上。
前朝秘色窑烧制的青瓷,明澈如冰,晶莹温润如玉,色泽青中带绿,前人曾有: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称赞其形态的称号。
曾是“臣庶不得用”的皇家瓷器,如今却被当做普通的茶具拿出来招待他这样甚至算不得客人的人。
徐夫子愈发觉得手中的茶杯烫手了。
顾不得给这位县太爷夫人面子,忙将茶杯小心的放回案几上,不敢再动分毫。
“谢大人,方才您的话,在下不太明白。知府大人并不识得小郎,又为何要这般批复关于小郎的惩罚?还请谢大人示下。”徐夫子将杯子放下之后,对着谢金科拱了拱手道。
“徐夫子就未曾想过,这里面的根源在哪里吗?”谢金科看着徐夫子淡淡道。
“根源?”徐夫子不是个蠢笨之人,谢金科这句话一出,他虽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若说根源,自然是在王寡妇身上的。
王小郎智力有些问题,平日也不与人来往,便是要说得罪人,那都不应该会有。
他会将王寡妇推下湖,也不过是因为王寡妇做了让他难以忍受的事情,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怒之下将人推了下去。
若说这里面不想让他好过的,怕也只有那些村民了。
村子里的人,定然不希望他再回去的。
王寡妇在村子的名声不好,他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而小郎又失手杀人,村子里更是不会接纳他的。
所以为了杜绝小郎再回去的可能,怕是村民那边动了手脚,这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这件事,本不该说与你听,但你与王小郎的关系,听一听也无妨。”
“知府大人那边会做这样不符合常理的决定,不过是因有人义正言辞的写了封书信与他。”
“而你若想要改变知府大人的批文,那便首先要说服那位写信之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由那人起,自然也应由那人落。”
“本官可以为你多争取几日时间,只是其他的,本官却做不到了。”谢金科缓缓道。
徐夫子有心想问那写信之人是谁,但看了一眼谢金科的神色,分明是不打算说的模样,也就不再强求。
“几日便足够了,多谢谢大人开恩。”徐夫子站起身拱手道。
“此事你也不必谢我,到底能不能达成你心中所愿,还是个未知数。”谢金科摆摆手道。
徐夫子闻言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告辞之后便转身出去了。
“金科哥哥,这件事还会有转圜的余地吗?”温小六等人走后,抱着茶杯暖手,问谢金科。
“那便要看这位徐夫子的本事了。只是他今日所做之事实属鲁莽,方才若不是夫人在侧,他怕是又要回牢房住一阵子了。”谢金科笑道。
“病急乱投医。只是我却没想到,那王小郎居然会是他的孩子。”
“这世上,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何其多。好了,此处实在有些冷,出去吧。”谢金科说完便站起身,拉着温小六离开了便是放了炭盆,也并未温暖多少的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