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从来没有如果。
小楚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那好吧，我原谅你了，不用放在心上。”
是了。
她在陈星辰面前，永远都没有原则和底线一样。
陈星辰不管说什么，她都是‘好好好’，‘是是是’。
陈星辰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模拟实验也没心情看了，他拉起小楚就往外走。
科研人员赶紧拦住他：“老板，这实验……”
“明天再说。”陈星辰撂下这句话，脚步没停。
实验不会跑，什么时候都在那儿，但是有些话如果不说，他就要憋爆炸了。
小楚腿没他长，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陈星辰，你慢点。”
沙滩无人处，陈星辰捏住小楚的手腕，眼底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狂躁，他甚至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你够没够？”
小楚被他质问得一愣，“你在说什么？什么够没够？”
“你到底要做出这幅样子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在我面前总是唯唯诺诺？你我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在外面端着枪扫射的时候，不是挺狂挺傲的吗？”
小楚顿时沉默了下去。
到底为什么，两人不是心知肚明吗？
说到底，愧对陈星辰的因素有很多。
一是因为陈星辰本身。
二是因为也觉得对不住陈娇娇和夏茉莉。
陈星辰是她们最爱的儿子，她却差点把陈星辰送进鬼门关。
而在她年幼时，是陈娇娇和夏茉莉，给了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柔。
她一直记忆深刻。
然而越深刻，就越走不出来，越难以释怀。
再加上，陈星辰始终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她就永远是个罪人，抬不起头来。
陈星辰见她又跟个锯嘴葫芦一样，心下愈发的烦闷与狂躁：“那件事我已经说了，都已经过去了，你别拿那件事来糊弄我。”
小楚还是沉默着，陈星辰不自觉将她的手腕捏得更紧：“说话，你哑了吗？”
“说话！”
小楚突然抬头，面上是一片平静。
没有时常不自觉流露出愧疚，也没有那种战战兢兢。
就是很平静。
她说：“真的过去了吗？过不去，陈星辰，你知道，根本就没过去。”
陈星辰是真的烦死她这样攥住一件事钻牛角尖的性子了，“那好，从现在起，从这一分，这一秒，我们让这件事过去，行不行？”
他简直烦死这种别别扭扭的感觉了。
小楚顿了一下，点头：“那从此以后，我在你心里，背叛者的标签可以摘掉了吗？”
“嗯。”陈星辰后来仔细想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把小楚归类为一个背叛者。
只是生气愤怒，她从始至终没有对自己解释哪怕任何一个字，只会无用的道歉。
然而道歉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就像奉献了初夜的姑娘不会再变回处女。
小楚又问：“那你会像以前一样信任我吗？”
两人刚相识的时候，陈星辰可以在明知道她的养父是徐孤舟的情况下，还把她带到陈娇娇疗养的私人山庄里去。
然而，就像破镜终难重圆，已经撕裂的东西，再怎么复原，也不会真的没有一点痕迹。
陈星辰却想都没想：“会。”
他现在只想小楚别再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其余的就容后再说。
哪知道，话刚说完，他竟突然觉得眼前刀光一闪。
小楚手中竟然拿着一把军用刺刀，直直朝着他的心口刺了过来。
陈星辰的瞳仁下意识收缩了一瞬间。
小楚的身手其实并不快，陈星辰的脑子里甚至还有一瞬间闪过了挣扎的念头：她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他的思考时间并不会太多，短暂的犹豫之后，陈星辰还是下意识，右手成拳，一拳打在小楚左肩，狠狠把她震退三步。
而小楚像是早有准备，迅速站稳，只是他这一拳力道很大，小楚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几乎被震碎。
陈星辰怒道：“夏楚，你干什么？疯了是不是？”
夏楚把军用刺刀摊在手心，镇定得令人有些心慌，“你看吧，刚才我就说了，以前没过去，以后也不会过去。”
陈星辰暴怒的情绪突然像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愣在当场的人变成了他。
小楚道：“陈星辰，你应该接受现实，我也接受现实，有些东西回不去了，就不必再揪住不放。”
陈星辰突然醍醐灌顶。
他总说小楚揪着过去不放。
但实际上，不肯放手的人，是他。
就比如苏淮尽和陈娇娇这些人，哪怕是把刀尖对准他。
陈星辰的第一反应也绝不是下意识的还击。
他如果真的放下，他就该打从心里明白，小楚不会真的伤害他。
但他的潜意识里面并没有这样觉得。
潜意识里始终把小楚当做一个不确定性极强的爆炸因素。
他刚才甚至有时间来思考，这是小楚故意给他的时间。
他心底里应该明白小楚并不会伤害他，但他的身体显然比他的嘴更诚实，先一步做出决定。
他自己都抱着这样的心态，却一再强求跟小楚回到过去的相处模式。
那怎么可能。
小楚转过身去，那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咸咸的海风吹过她的身体，乌黑的发丝在浓重的夜空中被风抚动。
“陈星辰，有的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你又何必在意与一个过客之间怎样相处才是对？你本不是那样拧巴的人，对吧？”
陈星辰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楚努力睁大眼睛。
海风太大，她的眼睛里好像进沙子了。
说到底，这一切到如今，也是她咎由自取而已，她不敢怨天尤人，只期盼这一切能快点过去，她离开这里，一切都回到起点，重新开始。
她曾经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过自己。
如果当年在任何一个时间节点，她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她无法的用现在的思想去影响过去的自己。
结局，大概是早已经注定的。
如果没有那些事，她或许，能跟陈星辰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