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算计
秋丫早就想说这话了，只是之前碍于房契和地契没有拿到手，没有底气罢了。
“老祖宗可是觉得我说得不对？”
族长顿了一下，面上终于有了笑容：“虽说话是这样说，可你爹毕竟是咱沈家的人……”
“瞧老祖宗说这话，难道我就不是沈家的人了么。”
族长语塞。
秋丫笑道：“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跟老祖宗争辩我是不是沈家人的。”
族长眯了眯眼，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蔼：“月丫头可是遇见难处了？”
秋丫含笑：“啥事都瞒不过老祖宗。”
族长很受用。
只要她有事求自己，那便有机会拿捏她。
“前些日子大福叔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您一定也听说了。”
族长颔首：“这事整个顺兴镇的人都听说了，我咋能不知道，听说受害的还有其他村上的姑娘。”
秋丫叹息：“悲剧的起因全是那五位姑娘不识字，被那绣庄的老板骗着签下了卖身契。”
族长：“你说的是，可这事年年都有，都不长记性啊。”
秋丫：“骗子的手段高明，每年变着法子骗人，那些姑娘即便再有心眼也提防不住。”
族长瞧着她：“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有法子？”
秋丫笑了：“也不算是法子，只是减少女娃们受骗的机会罢了。”
族长突然想起来什么，恍然：“我听说最近萧大柱在张罗女娃上学，可是这事？”
秋丫颔首：“就是这事。”
族长不同意：“女娃们不能进学堂，这是祖上的规矩。”
“我知道，所以我不打算让女娃们进族学。”
“那你的意思是？”族长蹙着眉心，疑惑看着她。
秋丫眨着眼睛：“我想听老祖宗一句话。”
“你说。”
“您觉得让女娃们上学可是好事？”
族长眉眼舒展：“那是自然，认识几个字总比大字不识的好。”
秋丫这才笑道：“既然您这样说了，那我就当您是支持我了，我就知道老祖宗深明大义，果然比村里那些叔叔婶子们明事理。”
族长这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她的坑里，可高帽子都给戴上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
“可不进族学你打算如何教那些孩子？”
终于说到点上了，秋丫顺着他的话头说道：“我爹不是留给我一座宅子么，您觉得咋样？”
“你想用宅子做女子学堂？”
秋丫点头。
族长面露犹豫：“可你二婶一家在那里住着，她怕是不会轻易把宅子让出来。”
“那就得老祖宗出面了。”
秋丫继续恭维：“您在沈家地位最高，族里不会没人不听您的，再说我们现在筹划的是为了全村谋福利的好事，您若是出面来，定会赢得一片称赞。”
若是之前没有缘由把吴招弟一家赶出去指定会落下话头，惹人猜忌他的动机，可如今打着为了全村女娃着想的名声，便是师出有名，不仅能把吴招弟赶出沈秀才的宅子，还能树立自己的威风和名望。
族长马上想通了其中利益，心思便活泛了起来。
“这主意可是月丫头自己想出来的？”
“哪里。”秋丫摇头，“我脑袋愚笨，是受到了旁人的一点启发。”
“您也知道大柱叔身为村长总爱助人为乐，觉得自己家的就是全村的，因为这事都把家里最大的屋子收拾出来准备做教室了。”
秋丫说着放低了声音，悄声道：“可是我想着若是这学堂建成，以后十里八乡传遍了，哪一个不夸村长做得好，谁还能想起来咱沈家。”
“您说是不是？”
族长挑起了眼皮。
沈家和萧家是白水村两个大姓，而萧家惯会为好人，从百年前开始村长一职就是他们萧家人在当，为此两家人没少落下嫌隙，若是这次的功劳都被他萧家抢去了，沈家可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族长心里犯着嘀咕，嘴上却说道：“左右是为了村里做好事，谁做都一样。”
“那可不行。”秋丫说道，“出主意和出力教书的是咱沈家的人，可不能好处都让他萧家人抢去了。”
“我知道老祖宗不争不抢，可您也得为咱沈家小辈考虑考虑不是。”
族长的犹豫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勉为其难的台阶，秋丫便把这台阶搬到了他的眼前。
看着秋丫面上的真诚，最后这才放下架子，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颇为勉强道：“既然你这样求我了，那我明日便带着族里的长辈去你家走一趟。”
秋丫满意：“麻烦老祖宗了，到时若是二婶不搬出去，您就那报官威胁她，反正房契在我手里，报官咱有理，您说是不是。”
族长嘴角僵硬了一瞬：“我自有办法，你就不用操心了。”
秋丫笑道：“行，我相信老祖宗的威望，您出面谁还能不听您的。”
“你这丫头，就会说好话哄人。”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秋丫顿了顿，“还有一事。”
族长盯着她，眼皮下掩藏着警惕：“啥事？”
“我既然去教女娃们，族学那边就不能去代课了，而且以我的学识真教不了他们了，老祖宗还是快些找个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吧。”
族长思忖片刻点了头：“我会看着办，你先回去吧。”
“那我就不打扰老祖宗了。”秋丫道了别便离开了。
族长望着秋丫的背影，面上的笑容烟消云散，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丫头看着乖巧，鬼心眼多着呢。”
族长儿子从里屋走出来，叹息道：“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族里的事就别掺和了，省得到时候得罪人。”
族长哼道：“我是族长，小辈请我我还能坐视不管？”
“再说事关咱沈家在村里的名望，我这是在给你铺路懂不懂？”
族长儿子暗暗摇头，既然劝不动便没有继续劝下去。
离开族长家秋丫心情好极了，哼着小曲儿往萧家走，半路又碰见了晌午碰见的那群人，正说笑着从村南边走来。
“叔叔婶子们回来了，可找到好宝贝？”
一群人一个个累得面色木然，都懒得搭理她。
秋丫笑道：“我看叔叔婶子们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忘了跟婶子们说件事。”秋丫把他们叫住，“女子学堂要开课了，想必大柱叔都跟你们说了，这可是不用花钱的大便宜，比上山挖宝贝得利还要快，叔叔婶子们可想好了。”
把话说完秋丫便离开了，独留下一群无功而返的人思考着她的话。
不花钱就能上学，还不耽搁做女红，可不是大便宜么。
“你说秋丫到底在想啥？”
“谁知道，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明儿我就给我家闺女报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