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阿淮和言言5
来人正是顾淮公司的同事。
平时顾淮只和工作中有直接接触的几人联系, 对其他人都算不得熟悉，只知道面前这人姓刘。
顾淮耳旁左语的哭声因为来人断了，总算恢复清净。
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朝小刘微微点头。
“顾工，我先走了！”小刘记起他赶时间, 打声招呼后慌里慌张的沿楼梯往上爬。
有晚起的人在上班时间挤不上电梯，楼层不高会选择从安全通道走。
顾淮想着时间早, 安全通道还算僻静，才拉着左语过来, 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此时顾淮听出大厅隐约传来的嘈杂声, 恐怕外面的电梯前已经挤满了人。
他不希望让更多公司熟人看到他和左语在一起，怕再有人过来, 转身沿安全通道往地下停车场走。
之前顾淮被左语哭的有些慌张, 当小刘出现轻松止住左语的哭声，才意识到她是在装哭。
他差点忘了，左语可是第一次见面就骗他签合同的人，怎么可能哭个不停。
走到地下一层后顾淮停下脚步。
他冷声道：“下来。”
左语眨眨仍有泪水的眼睛, 却并没有在顾淮松手时滑下去，而是用力勒紧他的脖子。
脖子毕竟是很脆弱的地方，顾淮被左语从后面勒住而窒息, 脸色渐渐发红。
左语还用哭哑的嗓音说：“现在把这句话还给你，以后别让我再看到……啊——”
未尽的话被顾淮的动作打断, 变成短促尖叫。
原来顾淮用力扯了左语两次没有成功, 直接拽住她的肩膀全力扭身一甩。
左语为了防止被顾淮拽下来，借着体重向下沉，也方便胳膊不断用力。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体重，更低估了顾淮的力气。
天旋地转中, 左语下意识双腿锁住顾淮的腰，反手再次去勾住顾淮的脖子。
不远处传来停车场中来往车辆的声音，下车的人都去乘坐电梯，并没人走近拐角的安全通道。
半封闭的空间里，顾淮恢复呼吸后用力喘气，不过甩开左语几秒就被她重新攀上来，只是转到身前，顾淮垂眸便能看到她眼中灼人的光，心不自觉漏跳了一拍。
在顾淮愣神间，左语靠近直接张口咬住他的下巴。
这一口左语在察觉到她和顾淮的力量差距后没有丝毫保留，嘴里瞬间满是血腥味。
之前左语的确被顾淮吓得不轻，可缓过来后更多的是生气。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她骨子里十分执拗，有仇却是当场就要报的。
只是她的仇人并没有继续将她扯开，反而托住她安抚似得轻拍她的后背。
“嘶……咬吧，你消气就行。”
左语听到这话，悻悻地松开嘴，从顾淮身上跳下来。
两人一个下巴被咬出血，一个被泪水冲花了脸，谁也没比谁好哪里去。
顾淮看向动作凶巴巴擦嘴角鲜血的左语，忍不住笑出来，扯动下巴的伤口。
左语本来只打算勒住顾淮放句狠话，见顾淮疼得皱眉，最后那点气也消了。
“我们扯平了。”
她嘟囔着捡起地上的包找到镜子，看到脸上花掉的妆不禁轻啊了一声，拿出卸妆棉边擦脸边问顾淮卫生间在哪里。
顾淮刚说完卫生间的位置，左语就急急忙忙的沿着安全通道向上跑。
他望着楼梯方向，眼中笑意散去，抬手摸到下巴上的血，凝视指尖片刻，转身从地下停车场往外走。
顾淮的车没有在地下停车场，而是停在外面道边的免费停车位。
上车后顾淮对着后视镜用纸巾擦伤口，贴上创可贴后昂起下巴看了一会，给老板发信息请假。
之前碰到小刘的时候他还没有伤，不好顶着这副样子去公司。
很快老板同意请假，还回了一个鼓励的表情。
顾淮猜到老板是从小刘那里听说了什么，忍不住揉揉眉心，再抬头便看到正往过走的左语。
他划下车窗喊道：“我送你吧。”
左语卸妆后恢复清丽面容，只是用力擦过泪的脸颊格外红润，眼睛也有些肿。
她被忽然开口的顾淮吓了一跳，看眼远处刚刚驶离的公交，绕到副驾驶上车，口中仍不依不饶。
“哼，不是不要再看见我吗？这可是你要送我的，我才不给你车费。”
“不用车费。”顾淮启动车子问：“要去哪里？”
“把我放到美院门口就行。”左语疲惫地打个哈欠，“你不上班了吗？”
顾淮没有回答，为左语调整副驾驶的遮阳板后专心开车，仿佛只是为了送她。
很快左语在平稳的行驶中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车子停下，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美院。
左语坐直身揉揉哭肿的眼睛，睡过后心情好多了，拎起包朝顾淮挥了挥手。
“谢谢你啦，再见。”
她拉开车门轻快地下车，意识到顾淮没有回应，疑惑地转过身。
顾淮刚叼住烟，正用火机点火，察觉到她的目光略一挑眉。
“回去吧，最好别再见了。”
顾淮如此发自内心地说。
态度刚缓和点的小姑娘瞪圆眼睛。
“我也不要再见到你！”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气哼哼走了。
顾淮等左语的身影走进美院才收回视线，露出自嘲地笑。
他点燃烟，指尖夹着火机来回转动，微微眯起眼睛。
烟雾中火机在四根手指间来回转动，不断加速，犹如魔术师的绚丽手法需要顾淮越来越专注，根本分不出神去想其他。
啪——
快速动作下火机甩了出去，手指已经微微抽搐。
他咳嗽几声，按熄已经快燃没的烟，弯腰捡起火机。
当他启动车子望向前方时，眼神完全恢复一贯的冷静自持。
早在决定隐瞒病情起顾淮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和同龄人一样结婚生子。
再见到左语下意识那么生气，不过是他在害怕罢了。
幸好只是有点动心而已，放弃没有那么难。
第二天顾淮顶着下巴的创可贴神色如常地上班，对其他人好奇的目光置若罔闻。
他知道在私底下流传的八卦只是一时，很快就会被新的八卦取代。
当年临近毕业时顾淮有很多工作选择，情况却并不可观。
身上有父亲留给他的债务，一般公司无法满足他的薪资需求，而大公司会有很复杂的人际关系需要处理，合同期也更久，根本不适合始终提防发病的他。
正在顾淮进退两难时同校的学长也就是现在公司的老板向他抛来橄榄枝。
经过沟通顾淮拿到了灵活性很高的合同，入职就有独立办公室还不用管任何人情往来。
相应的需要他做出成绩。
入职第一年顾淮就通过连续两个研发案就让全公司所有人都接受他独来独往的习惯，成为比他预想更完美的工作环境。
时间紧张又轻松的流逝，顾淮照常工作、生活、定期去心理诊所检查，得到健康诊断。
对顾淮来说没有任何波折就是最大的好事。
又一年夏天，顾淮从售楼处出来，攥紧兜里的钥匙，开车前往新家。
顾淮撕掉门外贴满的各种装修广告，推开门看到满是尘土的毛胚房。
楼上楼下都传来装修的噪音，顾淮在房中绕了一圈，却并没有装修的打算。
从几年前还清父亲留下的债务后顾淮就开始攒钱。
他将手上的钱分成几份，其中包含预防他发病后无法工作的生活费，还有为母亲和王姨准备的赡养费等。
而买房买车的钱都是从日常生活中节省以及各种兼丨职和加班积攒的，不动用其他钱根本不够去装修。
顾淮站在客厅的窗户边，掏出手机给王姨打电话他买房的消息。
这样的房子没必要叫人来，不过顾淮只是简单告知，王姨听到就很高兴，她提议让顾淮过去聚会，顾淮用工作的理由婉拒了。
虽然能听出电话那面王姨的声音清晰可辨的失落，顾淮依旧寒暄几句便挂掉电话。
耳旁依旧是吵人的装修噪音，顾淮却觉得这个家里太静了。
除了房产证上是顾淮的名字，他发现这个家和以往的出租房也没什么不同。
“我还以为会不一样。”他望着家中喃喃自语。
顾淮打开手机翻看通讯录，除了王姨一家外连个能分享的人都没有。
通讯录滑到末尾，有一个张医生的号码，备注时第九院医生。
顾淮看了看，放下手机开车去第九院见母亲。
平时顾淮除了每月往医院打款交费，很少亲自过去。
下午阳光正好，顾淮登记后经由护士的带到花园。
骨瘦如柴的陈慧婷穿着宽大病号服，凹陷的脸颊使她的下巴又窄又尖，依稀能看到年轻时的美貌，苍白皮肤更添常人没有的病态美感。
远远靠近顾淮便一眼认出陈慧婷，只见她屈身半跪在花坛边，动作十分缓慢地摘花，仿佛怕动作大了将花吵醒。
等陈慧婷终于摘下一朵艳红的雏菊，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与之前摘下的花合成美丽花束，阳光下映得她气色也红润许多。
此时陈慧婷才注意到站在附近的顾淮，不过只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一瞬，就被飞过的一只蝴蝶吸引走了视线，不再理会顾淮，向蝴蝶飞扑了过去，
顾淮低声和护士询问她的病情。
“陈女士治疗效果很好，病情没有任何恶化，希望顾先生能够多来看望，有利于病人恢复。”
护士小心地建议道，她来医院一年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探望陈慧婷。
顾淮不置可否，恐怕他来了未必对陈慧婷的恢复有利。
不远处有名病人摔倒了，护士连忙小跑过去扶起来，只留顾淮一个人。
顾淮看向满脸无忧无虑的陈慧婷，正迟疑是否靠近，就见陈慧婷主动走过来。
“送给你。”陈慧婷双手举起花束笑着说：“你长得好像我的儿子。”
她说着用手比了胸口的高度，目光满是怀念。
“我儿子才这么大，不过他爸爸很高，以后一定会和你一样高。”
顾淮的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慧婷一动未动。
陈慧婷咧嘴笑了半晌，见顾淮始终不接花，哼着歌蹦蹦跳跳的在他身边像小孩似得绕圈。
当她重新来到顾淮面前时，仰头变成羞涩而又娇憨的笑。
“俊明，我好看么。”她将花贴到脸庞，真映了那句花美人更美。
顾淮到底还是笑了，只是说出的话却带着残忍。
“顾俊明已经跳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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