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最终回忆7
左语被电话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接通,甲方暴怒的催促在听到她的沙哑声音时变得不好意思。
【你病了啊?约稿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你还没有联系我。】
【不好意思, 我回去就画。】
两人重新商量交单时间后挂断电话。
左语愣愣的坐在床上,看向陌生的毛坯房, 记忆逐渐回笼。
她在顾淮的家, 睡梦中梦到与顾淮的初见, 幸好梦在她最高兴的那晚戛然而止。
因为她知道, 第二天她去办公大楼的电梯前没有等到顾淮,然后得知顾淮出差, 而她也因为公司失火熏瞎了眼睛,再也无缘在电梯前进行那场期待的见面。
左语下床的时候手脚发软,这里两年没有人住过, 床上的被褥都跟冰块一样根本不能住人。
她睡了一晚果然病了,喉咙像冒烟似得, 鼻子也堵的发疼。
这所房子里的电虽然能用,但水管太久没通, 放出来的都是水垢。
左语在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放水, 等了一会水终于变清,勉强洗脸后清醒一点。
她翻找纸巾的时候打开洗手池下面的柜子,看到里面藏着银色锁链。
发烧的她还有心情蹲在地上,把锁链比在自己的手脚上。
嗯……尺寸刚好合适, 应该是顾淮为她定制的。
自从知道顾淮有病,在他家里看到什么东西左语都不觉得奇怪。
左语把锁链塞回柜子里, 虚弱的身体累出汗。
她喘息片刻,缓过来一些后站起身,想到顾淮对她总是隐忍的克制, 不甘的踢了柜门一脚。
“准备的这么全,你倒是用啊。”
mp3在她睡觉的时候一直充电,此时电量很足,连续播放十多个小时的音频内容已经说到晚上话题相关的闲聊。
左语猜测顾淮是不是把她所有的聊天内容都按照早中晚剪辑到一起,这样从早晨起来连续播放,就像她一直在说话一样。
她扶着墙走出卫生间,目光扫视房子,最终落在客厅地面脚踩出来的不规则圆形痕迹上。
恍惚间仿佛能看到那人日复一日的在房间里走。
左语靠在玄关门,浅浅的呼吸。
“我们都有责任……”
她对已经不在的人说。
“你应该和我坦诚你的病,而我……也不该别扭的什么都等你主动。
我一直知道你喜欢我,但你第一次告白的时候,我已经失明了,认为自己配不上你才拒绝的。
后来我发现……你像我妈妈一样掌控欲很强,喜欢跟踪我,监视我。
这种令人窒息的关心我不觉得难受,反而认为我们也许能够在一起,因为其他人肯定不能像我一样受得了你。
不过那时候你根本不相信我喜欢你,再也没有告白过,而我也因为该死的自尊心没有主动和你说。
你不愿意让我恢复视力触碰了我的底线,可我还是舍不得你,所以我决定改变你,不断试探你的底线,你从没让我失望过。
过年的时候我也不是想让你放过我,其实是要让你好好思考我们的关系,坦诚的面对我。
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你病了,不知道我做的那些会让你那么为难。
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再强迫你改变。
我会……”
左语的嘴唇微微颤抖,发红的双眼已经哭不出泪。
她重重的低头,期望那人能够隔着时空收到她的歉意。
“我会告诉你,我爱你。”
【……阿淮,我……爱……你……】
不同于mp3音频中前面的剪辑,左语竟然听到顾淮将她说过的我爱你三个字单独剪辑到一起。
这一刻她更内疚到无以复加,顾淮哪怕看起来再正常,他也是病人,是她不愿主动迈出一步,才错过了顾淮。
左语用力吸吸鼻子,有些不忍再听,耳机接下来传来的声音却使她不禁瞪大眼睛。
【嗯……啊……嗯……】
他怎么能、怎么能把这种声音剪辑到一起。
有时她在外面聊天,路走多了不免呼吸急促,顾淮居然把这些零散的气声拼接到一起放在最后。
左语羞得脸颊通红,连忙关掉mp3。
原本悲痛的心情也被冲散大半,变得又羞又气。
她轻咬下唇,想象顾淮听这些音频时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来。
这人总在她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他的时候刷新认知。
左语拿起包将mp3放好,确定没有遗落的东西,回头最后看眼屋子。
“阿淮,再见,我会如你所愿,按照你希望的好好生活下去。”
左语缓缓关上门,流动的空气从门缝出来缠绕她的手指,仿佛在无声的告别。
言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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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语回到家随意吃点特效退烧药和镇痛药,撑着病先把手中的单完成。
近乎不眠不休的七天后,左语将画好的画通过邮寄和网络邮件分别发给甲方,彻底撑不住病倒了。
还是左母上门发现了她,当她从诊所醒来,睁开眼看到悬挂在床头的点滴。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都多大个人了,要不是我去看你,死家了都没人知道,妈又不能陪你一辈子,相亲有什么不好,我们那个年代都是父母包办婚姻,不也是过一辈子。这次我联系你赵姨……”
“好。”左语没等母亲说完便打断。
左母一怔,反倒有些不适应,伸手去摸摸左语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这也没烧糊涂,居然同意相亲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左语哭笑不得,“我同意相亲还不好,不过可别用你们那老一套了,赵姨找的不靠谱,你替我去婚恋所登记,等我病好了就去。”
“诶,我下午就去登记!”左母连忙应道,生怕左语反悔。
病去如抽丝,这场高烧来势汹汹,又因为左语最初瞎吃药,整整拖了一个月才好。
时间已经入冬,左语手上还有些积蓄,她没有接单,也没有按往年的习惯去南方城市旅游,而是每天躲在画室里。
左语在画顾淮,她想以这种最热爱的方式做最后告别。
越是珍重的心情越难下笔,仅是草稿左语就画了半个月。
依稀从画纸上能够看出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而男人正对电梯门,从电梯门上模糊映出他的脸。
五官几经涂抹,左语竟连下笔描绘出来都不能。
无论说话做事再洒脱,落笔时终究暴露了她内心的胆怯。
而在她画画遇到瓶颈的时候,她也开始参加左母联系好的相亲。
婚恋会所采取多人自助餐的形势聚会,彼此间选择更加自由。
左语端着餐盘没一会,就有好几个男人搭讪,简单聊过后,聚会的下半场几乎没人再敢来找她说话。
等聚会结束,左母接到了婚恋会所的电话。
【左女士,你的女儿如果不喜欢来相亲,请你不要逼她,她这样让我们很难做。】
“怎么了?”左母慌张的追问,等听明白后,气的按自己人中。
为了等好消息,左母早早来左语家里,听到开门声,起身过去揪住左语的耳朵。
“疼疼疼!妈,你干什么啊,不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吗,我再去相就好了。”左语捂着耳朵哀嚎。
左母深吸好几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怒吼。
“你看看你问的都是什么话?居然问男方愿不愿意为你去死?你是去结婚还是去弑夫啊。”
左语委屈道:“是他们自己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的,我就问问怎么了,瞧把他们吓得,而且……”
她说不下去,因为她知道,见到的每个人她都在和顾淮比较。
那些人每个都有比顾淮好的优点,但整体看起来却都不如顾淮。
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
无论左语怎么安抚,左母都认为她同意相亲是想要阳奉阴违。
怎么说都不通,左母扔下要去找她赵姨的话直接离开。
左语心中无奈,她是真的想要相亲,只不过相亲也不能让她随便凑活吧。
虽然觉得赵姨安排的相亲对象不太靠谱,但她妈肯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左语索性不管,跑到画室里继续画画。
不知是不是今天的相亲使她突破些许心障,顺利画出顾淮五官的草稿后,她开始细描上色。
专注画画是很耗费精力的事,左语画累了趴桌子就睡,迷迷糊糊间好像觉得有些呛,不过她太困了,意识没有恢复便再次陷入沉睡。
等左语醒来,看到纯白的天花板一阵恍惚,疑惑自己难道是睡断片了?
床边的左母正轻轻啜泣,看到左语醒来扑到她身上。
“言言,你不想嫁咱就不嫁,妈养你一辈子啊。”
左语茫然地眨眨眼睛,认出这是病房后又看看自己,也没缺胳膊少腿啊,怎么她妈这么难过。
她听了一会,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在她睡着的时候家里发生了火灾。
是左母在家时煲的汤,左母气的离开,忘记汤的事,到家后想起来给左语打电话,她睡着了没接到。
当左母赶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燃起大火,打完火警电话左母冲进去,在画室找到抱着画板不放的她。
看到画板上的男人,左母误会成左语在为情寻死。
左语有心反驳,最终乖觉的闭嘴,还是让他妈误会好了,正好清静一段时间。
心里对母亲说着抱歉,她露出故作坚强的微笑。
“妈,我不会寻死的。”
左母眼眶更红,“嗯,妈也不逼你了。”
在左语享受着左母难得的温柔照顾时,病房门被推开。
王之美顶着泛红眼眶疾步走到病床边,垂头看向左语。
“你终于醒了。”王之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能寻死,你对得起他吗?”
“我没有。”左语顾不得左母在一旁连忙否认。
可王之美根本不信,伸手捧住左语,逼着左语和她对视。
“你记住,你不能死,因为你的眼睛……你活着就是他活着,懂吗?”
左语脸上的表情僵住,嘴唇微张,再也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