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苟活于世
周绍按住了她不停颤抖的手，他神情从容淡定，对于这件已经知晓答案的事情，周绍也算是相关之人。
沈卓此举的确是癫狂，便是连他，都不曾想到。
结果已经呈现在二人眼前，做再多都是无用之举。
“当真是义兄的书信？”
她语气中带着颤音，一副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的模样。
书信里的内容过于详细，将当时的一切表述出来，顾檀很难想象，同床共枕三载的人竟然是个诡计多端的小人。
而顾家家破人亡，全府上下五十多口人被流放，竟是因为她这张脸生的事端。
顾檀倒也知晓，她的容貌是极美的，年少时，常有公子主动向她询问出处，想要上门提亲。
顾檀都以已有婚约一事拒绝那群人，而顾家那门同皇家沾亲的婚事，本也是京中人所羡艳的，不管当时的周绍是如何的处境。
他倒是不曾想有人为了让她主动悔婚，竟然将父亲牵扯到贪墨案中，制造了不小的矛盾，父亲做了替罪羔羊，整个顾家被陷害，抓去大牢，反抗者就地正法。
她被迫请求沈卓，只是为了保全她父亲一条命。
只是不曾想，沈卓口口声声答应她保全父亲的性命，到头来却成了一道催命符。
那群杀手，是沈卓派过去的。
顾檀想不通，她都已经下嫁给沈卓为妻，将父亲流放便是，为何还要取了父亲的性命？
沈卓的做法，实在是癫狂。
“他为何一定要杀了我父亲？”
顾父被流放到贫瘠之处，终身不得回京，已经是莫大的悲哀。
“他手中有沈卓贪墨一案的证据，沈卓留不得他。”
周绍连着这件事情的原因也知晓，将缘由直白告知给顾檀，证据赤裸裸摆在顾檀面前，顾檀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顾檀明白，父亲手中掌握贪墨案的证据，只要父亲活着一日，不肯说出那些证据的下落，沈卓便一日不能安眠。
对于沈卓而言，她是她，顾父是顾父，二者可以不牵扯到一起去。
顾父一日不死，沈卓一日不能放松，顾父只有死了，沈卓才能安心。
他精心策划了一切，目的便是为了取顾父的性命，到头来还要顾檀为此搭上一辈子，一直活在欺骗当中。
他不仅杀害了他的父亲，还让她活在了愧疚之中，以为对他有所亏欠，因而三年里，无论她忍受了什么样的骂名，又或者是被季氏那样刁难，她都一一忍下了。
绕是她再聪慧，此刻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双手自一开始阅览书信至今，一直抖动的厉害，整个身子伴随着抖动的幅度，也跟着颤抖着。
她目光呆滞，因为此事难以平复情绪。
“你是不是就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我。”
顾檀并没有责怪周绍让她知道了答案，她早就应该知晓这一切。
她只后悔，没能早些发现沈卓的阴谋。
顾方拼尽一切带给她的真相，目的就是让她远离沈卓，做出选择。
顾檀并不知晓，这封书信是周绍亲写的，而顾方给她的书信，还在半路上。
周绍倒是并不知晓顾檀的那份心思，她已经打算同周绍说开，想要恳请周绍帮她。
除了那件事情上，周绍强迫顾檀，其余的事情上，周绍做的并不过分。
尤其是如今，帮了她那样一个大忙。
但……
顾檀见周绍并未回答她方才的话，继而又一次开口道:“你为何要帮我？”
她今日出现在这里，想要恳求周绍救下顾方，本也是带着周绍不一定会答应的心思。
只是不曾想，周绍已经做了，并且救下了顾方。
顾檀不敢想象，倘若没有周绍，顾方是否就是死路一条。
她又会有一个亲人的性命葬送在沈卓之上，甚至还是因为她的愚蠢。
顾檀紧紧捏着拳头，眼泪自眼眶留下，双唇咬合着，几乎渗出了鲜血。
她忍着强大的悲伤，一时间无法自控。
顾檀不知道眼下第一件事情要去做什么，父亲所掌握的证据至今还未找到，她手上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如此堂而皇之的揭露沈卓的恶行，非但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将她拉下深渊。
她知晓了这么多秘密，只会将更多的人牵连进去。
顾檀知晓，沈卓不会要她的性命，只会将她囚禁起来，一点点折磨她。
“本王欣赏顾方的人品，不想他死罢了。”
周绍并没有说出实话，顾檀沉默。
周绍手上可用之人不少，一个顾方，周绍倒也不至于搭上沈杭手底下的暗卫前去搭救。
如此大费周章的，顾檀只觉得，周绍是另有图谋。
她想起了周绍方才的那句话，同沈卓和离。
她从未喜欢过沈卓，这一点，她未曾表露过，让人也不知。
多年以来，相亲如宾的日子，让顾檀已经习惯了沈卓的存在，沈卓待她一直都是不错的，对她十分体贴。
“王爷您在说谎。”顾檀一语戳破。
周绍倒也没有想象中因为这句话而生变的脸色，他反而是嗤嗤一笑，并不在意顾檀是否看破他这件事。
“看破又如何，本王随心所欲，想要做什么还需要理由吗？”
顾檀这时才反应过来，周绍的本意便是为了成全她。
他在关注着她，知晓顾方的存在，知晓顾方在调查顾父当年身死的原因。
顾方身边就算是有亲信一同调查，也难保敌人的实力不会更可怕些。
正是因为如此，周绍才出了手。
顾檀不敢说出那句周绍是因为她才救下了顾方，二人都心知肚明，周绍不愿意说出实情，她也不该戳破这件事情。
“顾方的事情，我在这里谢过王爷，王爷若是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头提，我能做到，必在所不惜。”
“你能替本王做什么事，杀了沈卓？”
周绍今日说了两件事，都是顾檀目前无法完成的，理智在告诉顾檀，她憎恨沈卓，想要杀了沈卓替父亲报仇，但以她如今的能耐，她确实做不了此事。
急切地想要将真相抛开的下场，最有可能便是玉石俱焚。
顾檀并不想让自己在未将父亲的冤屈洗刷干净之前把自己也给葬送了，这也是她苟活至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