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已故之人
偏院内，顾檀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浑身被汗水浸湿。
怜儿正端着果盘进来，见顾檀终于醒来，连忙上前服侍其起身。
“夫人，您作夜突然起了高烧，世子传来了府上的大夫为您诊治，你昏迷了一整夜，您还记得吗？”
怜儿用拧干的毛巾为顾檀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旁的梨花木椅上放置着干净的衣衫。
“我要沐浴。”
她方才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梦境的最后，她竟是能到顾方被追杀，浑身伤痕累累，身中剧毒。
她想要背起顾檀离开，救下顾檀，不知为何整个身子在梦里不受控制，她被卷入漩涡里，抽不开身。
再一惊醒，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
还好只是做梦，想着义兄已经离京有多日的功夫，飞鸽传信带回来的皆是好消息。
在顾檀看来，梦境同现实都是相反的，能够做这样的梦境，说明现实里，义兄一定是平安无事的。
“后厨准备的果盘，夫人要不要尝一尝？”
怜儿递上果盘，打算先让顾檀吃点东西，再准备沐浴更衣。
“好。”顾檀应下，按揉着有些疼痛的穴位，整个头显得很沉重。
她抬起眼皮，环顾四周，阿苏并不在她身边。
“阿苏呢？”她下意识询问道，往死里她睁眼看见的第一人，几乎都是阿苏。
“阿苏姐姐去给夫人您准备热奶了，阿苏姐姐说过，夫人您最喜欢热奶。”
“我未出嫁以前，身子骨也不怎么好，常有梦魇的征兆，一夜过后便是高烧不退，娘便会为我准备一碗热奶。”
那已经成了习惯，不过来到国公府以后，顾檀的这个习惯，并没有一直延续。
她倒是没有想到，阿苏还记得这样的事情。
“难怪夫人喜欢阿苏姐姐，如此心细，奴婢也喜欢阿苏姐姐。”
怜儿一点也不掺假，阿苏待她也是极好的，常常会教她识文读书，那都是她从前接触不到的东西。
没想到有一日做了大院里的丫鬟，倒是跟着沾了福气，接触到了书籍。
贫苦人家，哪里能够触碰得到这类东西。
“热奶来了，府苑后门里特意取来的羊奶，用小锅慢熬出来的，加了枸杞和红枣。”
阿苏一路小心翼翼，担心羊奶撒出去。
她进门的时候顾檀已经起了身，口中含着切好的桃块，咀嚼着。
“阿苏，休息会吧。”
“奴婢不累。”阿苏并未做什么，她只是辛苦小姐多灾多难的，这样的日子里还能突然发了高烧，令人心疼。
“要是老爷还在世，见到小姐这样，一定会心疼的，指责奴婢没有将小姐照顾好。”顾檀的身子本就娇弱，生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
“爹爹才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责怪你呢。”顾檀接过热奶，温度刚刚好，她一饮而尽，刚好解了渴。
阿苏将沈卓的话带给顾檀，作夜是沈卓照顾了顾檀一夜，不过擦身子的活是由阿苏负责的。
阿苏知晓关于王爷的那件事情，知晓顾檀的身上还留有王爷留下的痕迹，断然不能够被沈卓知晓。
沈卓倒也未曾怀疑什么，阿苏当时表现得很正常。
“顾老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怜儿听他们交谈了这么多次，他们口中的顾父应该是个慈祥和蔼之人，为人正直，做事稳妥，又怎么会同贪墨案扯上关系。
便是怜儿这样的身外人都觉得此事有蹊跷。
“顾老爷是个同国公老爷完全不一样的，表里如一，刚正不阿。”这是在顾檀的寝室，阿苏内涵起国公老爷丝毫不胆怯。
怜儿偷偷看向外面，并无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说起世子，今早同着国公爷一道出府了，许是国公爷要带着世子认识什么大人物呢。”
怜儿也没有打听到什么风声。
“世子能够认识怎样的大人物。”阿苏并不感兴趣，上次宫宴之上，世子公然挑衅摄政王周绍，若不是皇帝求情，只怕在宫宴之上，世子免不了一顿苦头。
世子也不算愚钝之人，明明知晓摄政王的能耐，偏偏在那样的场合丝毫不注意言辞，阿苏不知晓，小姐跟着世子这样的人到底得到了什么。
万一有一日世子因为自己的愚蠢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只会连累到小姐。
怜儿看得出来，阿苏并不喜欢世子，怜儿也知，那是因为阿苏是真的心疼夫人。
“世子能做的事情奴婢也能，世子不能做的事情奴婢依旧能，那小姐倒不如跟着奴婢好了，何故受那个委屈。”
阿苏当真是敢说的人，哪怕昨日夜里是沈卓贴身照顾了顾檀一夜，一夜都没有休息好，也换不来阿苏半分感动。
阿苏认为，他们一行人中总要有一个清醒的，断然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被打动了。
“我身边需要有你们，也需要有夫君，你们都是我离不开的人。”
顾檀抚着阿苏的脸颊，看着阿苏出挑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能留阿苏在身边多久了。
顾方那件事情迟早要被搬到台面上来，倘若真的同国公府有关系，她还需要一个人面对，不能将阿苏一道推向深渊。
阿苏本以为到了嫁娶的年岁，怕是再拖一拖，寻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偏偏每次顾檀提及此事，阿苏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阿苏并不想嫁人，只想要留在顾檀身边。
当年出嫁之时，顾檀便询问过阿苏，被阿苏一口回绝。
她并不想依附那些男子，她觉得他们甚至保护不了她，小姐给她找的都是不错的人家，并没有亏待了她。
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她嫁过去也不会吃苦，那些人更不会娶妾辜负阿苏，就是那样，阿苏也不愿。
随着那个梦的真实，顾檀心里总时不时感到不安，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做准备。
等义兄带回来消息，一切水落石出，阿苏和怜儿的身后事，她必须安排妥当。
“小姐，奴婢瞧着您近日憔悴了不少，可是有什么心事没有解决，您可以说出来，奴婢们或许能帮助您排忧解难呢。”
阿苏这句话搁在心里两日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她心底隐隐觉得，同着公子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