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当年不读虚，如今来养居
高起最近挺烦的，老父天天唉声叹气得说高家要断根了，一边说还一边望着高起默默地揉腿。
“腿疼就坐那去，不让你干你偏要干！让你去镇上打麻将你也不去，你别在我跟前唉声叹气了行吧。有啥的呀，不就是失业吗，我又没待家里啃你老。”
“你说的好听的很，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干啥就让人家给那啥来着？哦！优化了。人家老板不要你了就不要你了，还优化。你优啥优？”
“快30的人了，钱钱没挣下，媳妇儿也没谈下。给你说个亲你也沟子一拧去都不去，现在回来跑老屋来养猪，你养过猪吗你就养猪。当初叫你好好念书你跟先生打锤割孽，但凡你娃那时候听先生一句话现在都不是这样子。”
“我咋没听老师话，老师说‘在这不念虚，不如回家去养居’。我这不是来养居了！啥叫钱钱没挣下，这猪自己跑来的啊，这厂房我爷托梦给我送来的啊，这猪饲料是沟里那群野猪省下的口粮给我驼来的呗~”
“那媳妇儿嘞？你嘴这么能浆浆咋没见你浆浆个媳妇儿回来？”
“那你媳妇儿嘞？”
……
高起成功的把老父亲气着了。看着老父骑着摩托车气哼哼骂骂咧咧的走了，高起不由得叹了个长的。
“唉~”
自从失业回家这种对话三天两头来一次，当初说要养猪被老父亲一顿阻挠，各种嫌弃。
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因为怕人说闲话。单单就是因为老父亲觉得在家养猪不好找媳妇儿，去外面跑还能认识姑娘，搁家待着看猪能看得出来个啥。
可是当高起买好三轮车的，买好建厂房的水泥砖头以后，老父亲又拖着早年煤矿受伤的腿给他忙前忙后。
厂房建好了，猪也进去了，所有的设施也都整妥了
老父亲又开始念叨让高起找媳妇儿，天天找这个找那个给自家儿子说媒。可是高起在相亲界的名声说实话真的不咋地。
满25开始相亲，这都快30了。中间相亲无数没有一次成的！周遭亲戚个个急的蹦跳可就是没法，高起就是不想结婚。
要不是老父亲身体不好，高起也不会所谓的被优化。他自己不干了，老板对于他这种技术老鸟兼创业老兄弟死活不放手。高起愣是喝高了抱着老板真情流露了一把哭的嗷嗷叫才得以离职。就这，还得时不时打个鹅信给指导下技术问题。
“结婚？我结个马卖麻花的婚。现在脑壳昏才想去结婚。”
高起谈过恋爱，20岁那年也遇到过一个姑娘。结果喜欢的劲儿有点大，劈叉了。
一开始小年轻还想着我要为她孤寡终生，我要履行我在花钱月下喊得非她不娶的誓言，对后来靠近的女孩子一律不假辞色。
可渐渐地高起在朋友的眼中就变得像个和尚一样了，五毒只沾了个吃喝二字，对小姑娘从来都是笑眯眯得退避三舍。朋友介绍，亲人拉线都是没了下文。渐渐地也都妥协了他那句：一人挺好，何必自寻烦恼~
“歘欻欻……”
高起捧着一个大塑料盆，麻溜的拌着猪饲料。这一盆是精料，是专门给刚下了崽的母猪加餐的。里面倒了好几袋科技与狠活呢，还特娘挺贵。
“大花啊大花，猛猛吃哈~你可是有一堆崽儿呢。”
高起看着叫大花的功勋母猪哼哧哼哧的吃东西，饿了……主要是这个精料里的科技狠活人类闻着也香的一批。其实不论是养猪还是其他，饲料这块一直做的都是香喷喷的。
闻了闻香喷喷的手。“中午吃啥呢？”
……
待过了城市的钢铁森林，现如今看着漫山的葱郁才懂得为什么华国的人最终都想回到采菊东篱下。
真心舒服啊！
吃的是自己种的菜，喝的是山上引下来的泉。举头遮目的是荡漾着树海的山，不是四四方方叫人拘谨的楼。听得是‘唤公做活’，而不是今晚大家加个班……
高起出生在秦岭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山多人少，水弯路折得那种。
他自己打小属于那种背上长刺，屁股留毛得孩子，那叫一个天烦。自己跟着爷爷过活，作为老爷子的大孙子，那叫一个宠啊。
高起他爹加入第一批南下打工的那群人，常年在外打拼不在家。他妈呢也是选择去打工，只是打工打着打着成别人的妈了。
“这娃造孽得很。”是村里人从小到大对高起的怜评。
按照话本来说，高起该是拼了命得想走出大山那种孩子才对。
可是高起不是，这里有最疼他的爷爷父亲姑姑，这里有给他一碗饭给他一件衣穿的乡邻，这里有他翻山越岭上学的小路，这里有他虽然苦但是最无忧无虑有人爱的那些日子。
所以当得知父亲身体越来越差时，高起果断辞掉了在外面的高薪工作回老家养猪照顾父亲。说实话，外面日子太苦，苦的人想哭。
……
高起看着怀里一捆豇豆有点欲哭无泪。
昨儿才在小菜园里摘了一大捆焯了水晒在那儿，今儿这又是一大捆。当初栽苗是老父就让他少栽点够吃就行，高起没听吭哧吭哧种了好多，现在傻眼了。
豇豆这玩意儿长得飞快，父子俩猛猛吃一天三顿带豇豆都吃不完。给镇上的姑姑送了，给在村里承包土地种羊肚菌的川省夫妇也送了，就连在镇上移民搬迁安置点的住不惯回村的老人也送了。
关键是收的时候也是推来推去猛呲牙花，人家也种了……
起锅烧水，下豇豆焯水，再捞出来一根根挂在竹竿上晒。
七月份的天气虽说山里不太热，但是太阳该猛还是猛。豇豆多了吃不完只能这样保存，拉去镇上卖还不够麻烦钱。也只有那种了几亩地的大户人家才会挣这份辛苦钱。
刷个甩音隔壁豫省一些网友家种了那叫多的豇豆啊，天天搁那儿哀嚎，吃的眼睛都绿了，让人看着，就，挺开心的(′`)
“突突突……”
是老父骑着那辆钱江125回来了。这车讲真是有些年头了，高起上学那会儿老父买的。
那会儿高起还和老父亲在老家住着，去镇上上学那真的是翻山越岭。那时候水泥路国家还没给修到村里，一碰上下雨那山路好家伙，鞋子踩进去拔出来就剩个鞋帮子了！
老父那时候在煤矿出了事，回老家拄着拐养伤。看着儿子求学艰难，不顾着亲戚反对买了辆摩托。每周都载着儿子慢悠悠的送去镇上学校。
也大概是那个时候，国家脱贫政策铺到了老家。曲折蜿蜒险峻异常的山路被国家修成了一尺厚的水泥路，接着就是移民搬迁。深山老林间的人家被国家挪到了在平原的镇上，那儿修了一排排二层小楼房。
作为村里的重点贫困户，高起家被村上安排了一对一帮扶。能吃到国家补贴全给吃上，能享受的政策全部给安排上。
鉴于老父身体原因本来还想给安排个轻松活计，但是老父这人年轻时就倔得很。吃了国家补贴他觉得羞人，打死不要那个轻松的活。
拒绝了村里安排的便宜廉租房，老父把高起往他小姑家一丢。转头就在扔了拐杖后跟着村里的大部队下了江南……
“石木湾那边田里的贝贝瓜能收了，你问下收瓜的是他到时候是给他送下去还是他开车上来。”
高父似乎一点没有被儿子气到的模样，转头就提起了地里的庄稼。
“不行就早点收，这天天去田里撵野猪也不是事，撵着撵着还叫野猪给拱了，下回不种那边的田了，就把下坡这点种上就行了。”
“不种了就不种了，按你的来。不过咱屋种这贝贝瓜咋那么大？我看街上那些老汉卖的才锤头那么大，咱们屋种这个跟原先那老北瓜似的，脸盆那么大。要不是蔓子什么都是对的，我还以为我把种子给买错了。”
“可能是多年神没种过那个田，田里肥。”
“不管了，一会儿给收瓜的打电话。叫他明儿上来拉走，看要不要。不要喂猪算了，长得的确跟人家种的不像。我刚在田里摘了两块，你上午拿来做个北瓜蒸饭。我一会儿去镇上给小白买点药，这怂不知道吃啥了这两天饭狗粮都不吃。”
父子之间大抵是这样。小时候父亲是强势的那一方，说一不二。说不给你买零食就不给你买，说不让你出去玩就不让你出去玩。
等儿子再大一点就轮到儿子开始找事儿了，这一时期的儿子开始尝试挑战父亲的权威。锁个门啊，一天到头跟老子一句话不说啊，开始梗着脖子对父亲说不啊等等。
等父亲再老一点就变别的越来越平等了。被父亲叨叨了敢呛回去，做的事说的话两人都开始有商有量了。等到娶妻结婚生子……
这个高起还没结婚，不晓得……
老父又骑着摩托车突突突的走了，家里的中华田园犬小白耷拉着脑袋送了几步就找了个树荫卧那儿养神。
高起走过去摸摸了狗脑壳。最近小白不知道咋了很没精神，狗粮不吃，饭也不吃。整个狗子俨然一副生病了的模样。
高起摸着小白，小白也闭着眼拿头蹭着他的手。
“你个笨蛋是不是吃死老鼠了，还有你不得是得了疯狗病吧！这一圈圈就你一块狗，你可别吓我！”
高起越摸越有点急，小白鼻子干巴巴的，心跳也跳的猛，就连胯下没毛的那一块摸起来都烫手！
在高起给小白检查身上有没有被咬过的伤口时，在看不到的视角里。
把脑袋搁在地上的小白嘴皮子在一抽一抽的，抽一下又赶紧放下去，只是这狗嘴一抽一抽之间有比正常犬类大多了的犬牙隐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