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好生面熟
“红豆姐姐！”
少女红衣在灯笼里身影绰约，吴双眼尖一眼辨得，嘻笑跑过去。
白河紧跟其后：“出岔子了？”
“侯……公子，你来啦。”眼见白河祁兮到面前，红豆硬着头皮磕巴道，“昨日我们订妥分明是四间房，如今店家却说剩下三间，定是匀给了旁人！”
红豆又看柜台姐姐，絮絮叨叨：“快说说是谁，给你们多少钱？这么有钱怎么不去订上房呢！”
柜台里姐姐满脸堆笑，连声道歉，张口却依旧“只有三间房”。
虽说几人得白傅正应允来的皇城，可毕竟祁兮先前被行刺，祁林又紧咬不放，来皇城也就借了离州商贾由头，并未递出离州白王府牒书。
“三间就三间，又不是住不下。”出门祁兮倒是随意，指指几人，道，“六人两两一间不正好的？”
“啊？”红豆忽得红脸低声道，“祁兮姐姐，你与白二公子并未成婚，与他住一间房会不会……”
这姑娘想到哪里去！
祁兮哑然失笑，摆手道：“吴双与吴量一间，我与你一间，侯爷同赵倾一间便可安排得下。”
“……”先是为自己的想法害臊，又想到要和祁兮睡一张床，红豆小脸通红。
“不行不行！”打破沉默，吴双跳出来嚷嚷道，“我要和姐姐一间！”
出行离州是夜祁兮遭遇刺客，到前些日祁兮受伤都叫她自责，吴双一把抱住祁兮不松开。
揉揉吴双小脑袋，祁兮道：“没事的，你红豆姐姐也能保护我。”
看看红豆又看看白河，抱着祁兮的手更紧了些，吴双撅嘴道：“那不一样！！”
小孩子是觉得红豆终究向着白河，不靠谱呢。祁兮微微笑，低头才要劝，白河开口道：“我与兮儿一间。”
“……”
这话由女孩子羞答答说，旁人只会觉得姑娘真性情爱情真美好，可男人说起来多少有些想占便宜的居心叵测。
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情不自禁在所难免，可这种事当众言说不仅掉价还伤姑娘自尊。
这话着实唐突。
别说红豆，连作为白河部下的赵倾听来也觉得不妥。
一阵乱七八糟的沉默后，祁兮拉长尾调饶有兴趣“哦”了声。
她的眼亮晶晶，看得白河红了耳朵。白河这才发现众人会错意，忙道：“……误会，再多备一套被褥床单就成。”
祁兮很快接话，道：“先说好了。打地铺你自己打，可别指望我会同情你和你谦让，睡我的床更是不可能。”
这是同意了，可没完全同意。
没有小女儿家的羞怯害臊，祁兮霸道无礼倒是不出错。赵倾忽然惊觉，原来自私到坦荡就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白河点头，道：“这是自然。”
几人谈妥又去柜台，管事姐姐赶忙应下，登记好姓名籍贯看过关牒文书，小厮拎了包袱行李领几人上三楼去。
客房干净整洁却不大，有一间看上去就像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杂物间，朝外窗户小小一扇。
最敞亮的客房自是给祁兮白河，吴双给祁兮铺好被褥又要收拾白河那些，祁兮喝止。
“替他收拾做什么？整得像我多欢迎他似的。”祁兮说，“他别会错意才好。”
“可是姐姐……”吴双欲言又止，确认过门外没人将门反锁，声音低低，蹙眉道，“侯爷这般举动，究竟是想监视你，还是想保护你？”
“保护监视三七开，都有。”
临仙楼蚕丝被褥松软舒服，祁兮换过衣袍在床上随意躺下，困意席卷而来，打了个哈欠。
站在窗前吴双低头看她，蹙眉道：“姐姐要找祁大哥，侯爷那头知晓么？”
“不必特地说与他。”拍拍床沿示意吴双坐下，祁兮仰面躺着看床顶雕花，道，“虽说哥哥进入皇城没了消息，只要我咬紧皇甫庆丰，不出一日，我便能寻着他。”
吴双应声好，祁兮坐起身，道：“找机会尽快告诉吴量，叫点翠阁那头别再跟踪了。”
顿了顿，祁兮补充道：“让吴量带点翠阁令牌去。”
又言语几句，祁兮忽然住口看向门外。
敲门声响。
“祁兮姐姐，白二公子让我与你说过，”门外红豆道，“巡城卫队查房，这会儿该到二楼了，穿戴齐整些，准备好文牒。”
“好。”
吴双告辞回屋，祁兮也稍作收拾。
不到一炷香时间，果然听得外头响声乱乱。叩门声响，门开刹那杂乱声音轰然放大，桌前端坐的祁兮抬眼看到不是官兵却是白河。
“……是你。”
“这么意外做什么？”白河走进来。
也是，毕竟他也住这里。
祁兮答道：“倒也没有很意外。”
在她面前坐下，白河眼神认真，道：“文牒上，我是偃州去往离州经商，赶巧七月七讨新婚夫人欢心，带下人一同过节的茶商。你可记住了。”
祁兮点头，反是笑道：“家世、茶道，营生如何你都背熟了？”
白河嗯了声，看向里头床褥，道：“枕头得是一双。”
祁兮一怔，笑：“白公子在理。”
如此模拟盘问间，外头喧哗临近。叩门声响，也不等屋内应声，外头人破门而入，随之而来外头哭喊尖叫一片，血腥味淡淡飘来。
“偃州来的白公子和……齐小姐，对吧。”卫队首领是个高颧骨的黄脸瘦子，一面问话，一双眼打量起祁兮白河。
脚步噌噌在门外止住，道：“杜队长，刚才那对夫妻依旧查不清来路。”
杜衫头也不回，冷声：“错杀不放。”
下属应声是，不多时门外惨叫声戛然而止。
低头听白河对答如流，祁兮心下想着杜衫尚且如此、皇甫庆丰怕是疑心更重，旋即听见杜衫说“没问题了”，这才抬眼行礼，低声道一句“大人慢走”。
哪想杜衫回头抬脚走出一步，忽然咦了声，又回头看来，冷声道：“抬头。”
与白河对视过，祁兮听见杜衫补充说：“女的。”
祁兮只是依言抬头看住杜衫，旋即视线飘忽又看向别处。
眼前这位杜衫杜大人她此前不曾见过；而她前世今生就来过皇城两回，第一回就是死刑，哪里会叫谁眼熟？
权作杜衫认错了人。
祁兮如此想来，杜衫走到她身侧。
冷脸至今的巡城卫队长忽然咧嘴笑起来，像一只蛰伏许久终于锁定猎物的豹子。
“看着好生面熟。”眼神精光闪闪，杜衫说，“某可是在哪见过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