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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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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双跟着祁兮这天,可谓心惊肉跳。

    直到晚上白河送她们回府离去,吴双才敢问祁兮白天什么情况。

    “疼了两回吧。”祁兮摘下白河买的发簪随手放下,说,“还好,能撑住。”

    “两回?!”吴双震惊,刹那红了眼眶。

    祁兮慌乱:“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吴双抹泪,道:“这回姐姐毒发蹊跷。第一回在包子摊上,第二回又是几时?姐姐是连我都不愿意说么?”

    祁兮掏出帕子给她拭泪,说:“回来马车上……哎呀,就那么一会,不打紧的。”

    “不打紧?”吴双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次次都能糊弄过去?依我看,姐姐今天就不该出门!”

    祁兮抱了抱她:“好好好,听你的。解药来之前,我不出门了!”

    吴双得她应,登时笑逐颜开,嗔道:“姐姐早该如此!”

    祁兮不再言语,兀自对镜将头发散了,慢慢梳开。

    “姐姐。”身后吴双喊她。

    “怎么?”祁兮问。

    “姐姐,你是真喜欢上白二公子了吗?”吴双还是鼓足勇气问。

    她看到祁兮梳子滞在空中,又随着一头乌墨缓缓滑下。

    “怎么想起问这个?”祁兮兀自梳发,没回头。

    “嗯,就是……”吴双搜肠刮肚怎么都词不达意。想了半天只是没头没脑接一句,“不会很辛苦吗?”

    祁兮知道吴双想要说什么。

    她隔着有些斑驳的镜子看向吴双,十二岁小女孩脸上满是困惑。

    “这个,怎么说呢。”

    祁兮招呼吴双过来,说:“你看,这里是皇命。”

    手里象牙梳往右边一放。

    “这里是……白河。”

    白河给的发簪被祁兮挪到左边。

    “人生总不是只有一条道的。”祁兮说,“我在哪条道上都真心实意就好了吧。虽然很难。”

    吴双摇头:“总有取舍呀!皇命就要白家亡,你只要选了祁家,白二公子就活不成。可你若选了白二公子,你也活不成。事实如此,你又何必给白二公子期望,叫自己徒增伤心?”

    祁兮无奈笑道:“来不及了,我做不到。”

    吴双怔怔,不明所以。

    祁兮没解释,只说:“能开心一会是一会吧。人生一遭,高兴的时候能大笑,悲伤的时候能大哭,不欺骗自己,光这三点就很难做到。”

    “那……如果白二公子不是这么想呢?”吴双问。

    “他也是这么想的。我还在纠结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纠结了。”祁兮答得很快,“当然,关键时候他肯定会选白家。”

    “那姐姐还……”

    吴双话音未落,就听祁兮开口说道:“关键时候我也会选祁家。”

    “可你们……”

    “什么活法都是活。”祁兮说,“这世上的选择哪有不留遗憾的。选择本身不就是看对你个人而言,更能接受舍弃哪些东西吗?”

    她和白河都活过一回,一味地克己牺牲并不能带来更好的结局。

    既然能好好相处,就先好好相处吧。

    她和白河太过相似。他们情感真挚,对自己诚实,行动理智而果敢。他们有想保护的人,也知道对方有想保护的人,所以能理解对方,就算因对方而死也不会心生怨怼。

    他们相信彼此情谊真挚,却绝不相信爱情永恒。

    毕竟,永恒于世的只有变化本身。

    矛盾的,简单的,却是自洽的两个人。

    吴双怔怔。她才十二三,很多事不理解也正常。

    她只能说:“姐姐,我不想看你伤心。世事难两全。”

    “是很难。”祁兮说。

    她将发簪梳子并起,拽在手心。

    “我想试试。你知道,我很贪心的。”

    -

    世子府里,胭脂水粉被丁梨摔了一桌。

    来往下人只稍加注目,匆匆而去。

    皇命下来后,丁家大小姐几乎是在世子府住下,温顺得像只小白兔。

    只今日非常。

    丁梨高兴出门暴怒而归,不知花了多少银钱,只知道那些贵重盒子几乎被丁大小姐摔得稀烂。原本事情也不大,白尧世子几句话就能哄好。偏偏白尧外出公办,下人噤若寒蝉,只能任由她去。

    好长一段时间过去,摔累了,丁梨也乏了。

    嘟着嘴往门上靠,丁梨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像是有人低声说话。

    丁梨内心烦躁未平,怒道:“吵什么,下人都当不明白吗?”

    须臾间,话语贴着房门出现在她耳边。

    “我要见世子。”

    男人声音很冷很轻,震动却隔着门板,惊得丁梨心头一跳,瞬间噤声。

    丁梨开门眉眼低顺:“尧哥哥不在府上。”

    男人音色冷冰冰:“我不想等。”

    闻言丁梨慌乱答道:“是,是,我这就去寻!”

    语毕,她向男人匆匆行礼,缓缓挪到门外,与男人擦肩而过后快步跑出,活脱脱像一只侥幸逃出虎口的羊。

    丁梨此生从未对谁如此温顺,哪怕是北境之王白傅正。

    只是面前人说一不二,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暴力狂,她惹不起。

    祁林抽了下嘴角,在椅子跟前猛踹一脚,在满屋脂粉香气里腾出个落脚位置,随意坐下。

    地上脂粉扬起,粉的白的香气扑鼻沾上长衣下摆。

    祁林蹙眉,伸手去掸,忽然瞧见衣角下摆的零星血污。

    是谁的血来着?

    算了,这不重要。

    想到这里,滋啦一声祁林扯掉污浊的衣角,随手又将身上检查了一遍。

    父亲大人说过,见贵客前要好好捯饬自己才行。

    -

    对吴双而言,每日如坐针毡。

    吴双寸步不离守着祁兮,唯有每日正午和傍晚会出门一刻钟去看看酒楼有没有升红旗。

    祁兮给过吴双承诺,真就每天乖乖在院里待着,再不乱晃。

    唯有正午和傍晚,吴双不在,有时候巫鸦会悄悄摸进来,找她商量帮派事宜。

    这日巫鸦找祁兮拟定影宗选拔护法方式,商议时间有些长。

    祁兮看过沙漏,估摸吴双要回来,半拉半扯催促巫鸦赶紧走。

    “老大,就不能让我走回正门吗!隔三差五这么偷偷摸摸进姑娘闺阁,巫帮主晚节不保。”

    祁兮敷衍:“好好好,下回再说。你赶紧走,走时别在我院里留下你的大脚印。”

    话音刚落,祁兮忽的听见正门外头有人声隐隐传来,又催巫鸦走人。

    “不是吴双妹妹。”巫鸦摆手道,“怕什么,这院子除了吴双妹妹,哪个敢随便进你屋里。”

    祁兮脸色微变,还未张口,巫鸦就听见院里下人施施然喊了声“白二公子好”。

    巫鸦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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