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刺青与偃州斗兽场
“胡乱揣度什么!”
呵斥过下人,白王妃柔声道:“侯爷潇洒自如,殿下最清楚不过。如今离州城内安全得很,若非他想走,还能有人绑了他不成?”
白傅正轻轻握住夫人的手:“允知是我弟弟,他的性子我自然知道。若在平日还说得过去,可今天,能与将士们同乐的日子,他不到其他院里吃酒,只在乐房里指点曲子,脸都不露,着实不合情理。”
白傅正又说:“天家赐婚白家,最好奇的人就是他,能不来看看侄儿未婚妻究竟是什么模样?”
“再说……离州真就安全了?”白傅正摇头苦笑道,“德宁公主刚到,先是异族入侵——若非白河筑了八年的防线,只怕城内血流成河……”
“殿下,都过去了。”
白王重重叹了口气。
“殿下,别自责了!意外的事,我们料不到!”
白王妃柔声安慰,却一下戳中白傅正肺管子:“意外?旁的事也罢了。梨儿怎么回事?怎么管教的?我兄弟的女儿,在我这被教成这副模样,百年之后,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白王妃道:“这回却是梨儿不对!殿下消消气,梨儿年纪小,自幼就仰慕阿尧,女孩子家心气大,这才……”
“年纪小?你看看德宁公主!她能比梨儿大几岁?年纪轻轻远嫁。怎么,人家就得受委屈,就梨儿委屈不得?”
白王妃见他义愤填膺,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不禁掩嘴嗔道:“殿下!这话你当着梨儿面说不成?怎么倒说起我来了!”
白傅正宠溺丁梨,虽不满丁梨所为,但要真让他教训这个刁蛮丫头,他还真下不去手。
“行行行!”白傅正无奈,只得道,“我说不来她!但这次梨儿确实过了火。德宁公主那边必须给个交待……这样吧,梨儿禁足一个月,叫她在府里本本份份待着。”
“此番还得辛苦白河,尽快查清真相,给德宁公主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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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带白河蒙住口鼻,在尸体前停下。
她戴上手套,给白河比划道:“死者男,看牙口莫约三十到四十岁,惯用双刀……白二公子,你看这里。”
她指了指死者裸露的上半身臂膀,那里刺了一只老虎。大老爷们刺青本不稀奇,只是那刺青绘得生动,工艺却很粗糙。
“这有什么说头?”
“白二公子可有听说过,江南偃州的地下斗兽场?”
“略有耳闻。江湖事你比我清楚,说吧。”
“与离州不同偃州自古富庶,大到官吏小到商贾,稀奇古怪的玩乐法子不少。地下斗兽场就是其中之一。斗兽自然是与猛兽决斗。而参与决斗的则是地下组织从各地弄来的小孩儿。那里管这样的小孩儿叫驯兽师。”
“驯兽师大不过十三,小的不到八岁。与猛兽决斗,大多数孩子都只有被吃掉的份,原本只是满足一些权贵的猎奇心。
“只是由于地下斗兽场是靠赌局盈利,久而久之,就滋生出一些专门培养少年杀手的组织参与。每胜出一轮,就会在少年驯兽师的肩上刺上一只猛兽。被刺上的猛兽越多,就意味着下注越高。”
白河点头问:“刺客来自偃州地下斗兽场?”
“是。”红豆说,“至于德宁公主……”
“确有传闻,她和她大哥祁远,年幼时曾走失两年。你是说,他俩被卖到那种地方?”
红豆扑哧笑出声,连忙摆手道:“德宁公主?也太扯了!女童被拐卖去这种地方,还不如被当作瘦马培养有价值!”
白河沉吟道:“德宁公主与斗兽场无关,又为何会被刺杀?”
“倒也不是全然无关。”红豆又说。
“别卖关子。”
“祁兮大哥祁远,确实在那待过。那两年的斗兽场,可出了不少江湖传说!就拿祁远来说,一个十岁出头的娃娃,不到一年的光景,就成为了斗兽场最炙手可热的驯兽师——因而走失两年就能被祁家注意到,赎了回去。”
“寻自家孩子还要赎金?”白河神色微变,“就算祁老将军威风不再,祁跃大人好歹位居三品官,这等背景还能被江湖人欺负?”
“祁跃官职位高权轻,无甚用处。祁家是败落了。”红豆说,“ 斗兽场的常客哪个不是达官显贵,无数人下注。这条链子关系到多少钱袋子,哪是一个无实权的三品官员能得罪得起的。”
“你的意思是,德宁公主被刺杀,可能是祁远和斗兽场组织的恩怨?”白河略一沉吟又道,“只是不在偃州行事,特地千里迢迢到离州行刺,未免有些古怪。”
“我倒觉得不稀奇。”红豆忽道,“白二公子可曾记得在偃州遇到的刺客?”
“他也是斗兽场组织的人?”
红豆应声。
白河蹙眉:“你没说过。”
红豆尴尬地笑笑:“之前那个纹身师纹得比这个差劲多了。要不是今天看了这具尸体,我还以为那人纹了只小猫咪呢……”
“也就是说,我们遇到的两名刺客很可能来自同一个江湖组织。刺杀目的,于私就是和祁家有仇;于公,就要挑唆白家与天家关系。”
红豆叹道:“这么看来,德宁公主孤身远嫁北离……实在是太可怜了。”
白河闻言一挑眉:“她?可怜?”
“白二公子,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不是可怜。她那是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