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燕执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霎时出现了裂痕,唇角轻巧地勾起,长睫垂下敛着眸中闪烁着的欣喜却幽暗的光芒。
翠嬷嬷瞧见他这副模样,眉毛挑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轻咳了几声,道:“七爷这笑,笑的是身边一直有红粉佳人暗自爱慕,还是?”
燕执闻言眉头轻蹙,忍不住瞥向翠嬷嬷,道:“嬷嬷明知,我根本从未正眼看过那萧莹莹……”
而且是句完整话都没说过的那种,关系止步于一年只在逢年过节时见的一两面时的一句“表妹”“表兄”。
什么萧王妃婚约,他根本是无从知晓。
翠嬷嬷心里有了数,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嗤声,燕执的神情看起来僵硬了些,道:“嬷嬷既知晓此事,不如替我解释一二……”
翠嬷嬷什么也不说,只垂眸望着轮椅上的燕执,细眉挑得老高,满脸揶揄之意。
燕执眉头蹙得更紧,道:“让我去解释?”
翠嬷嬷一副“你惹出的桃花债难道要我去解释”的神情,脸上揶揄之意更甚,拍了拍燕执的肩膀,便打着哈欠离去了,只留下燕执与阿褚主仆二人在湢室门口凌乱着。
燕执抿紧了唇,面上的冷意有些骇人,向身子僵硬的阿褚勾了勾手,阿褚便乖巧地俯下身子听着。
“叫萧莹莹不必出现在殿下面前了。”
阿褚眼珠一转,自然是明白,应声退下后,燕执长舒了一口气,转动轮椅往营帐之中去了,便见薛长龄裹着被褥坐在床榻上出神,见他来了,才回过神来,软软地道了一声“七爷”。
燕执眉头彻底舒展开来,来到了床榻边褪下了外裳,撑着身子坐在了床榻上,揽过了薛长龄的肩膀,道:“听说这几日,张夫人都去驿站陪殿下说话了?”
薛长龄一听他提起萧莹莹,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来,意识到是自己胡思乱想了而莽撞前来,虽是有些羞窘,可对萧莹莹所说的婚约之事,也无法完全不介怀。
薛长龄只声如蚊蝇地“嗯”了一声,便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燕执见状便拢住了薛长龄的双手,放进了自己的手心之中,轻声道:“是不是萧莹莹在殿下面前说了什么?”
燕执的手比薛长龄大许多,而且温热得很,手心更是滚烫,薛长龄的两只柔软小手被他一只手就包裹住了,而他那轻柔略显沙哑的声音钻进她耳朵,让她心中一颤。
薛长龄本就是个心里很难憋的住事的人,被燕执这么温柔缱绻地一问,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将今日发生之事和盘托出了。
“就是张夫人今日说,以前王妃提过让七爷与她订下婚约的事情。”薛长龄努了努唇,轻眨着湿漉漉的双眼望着燕执,道,“是真的吗?”
燕执眸光轻闪,手指揉了揉手心里薛长龄的小手,苦笑着道:“我并不知晓此事的真假,我只能说,确有可能……”
薛长龄双眸眨了眨,一时之间有些怔愣,不太明白燕执的意思。
燕执轻叹一声,道:“想必殿下也有所耳闻,我如今虽然是个废人,可曾经却是燕家这一代中最能征善战的子弟,虽与世子之位无缘,但也算是前途无量,而张夫人是母亲娘家与我同辈的女儿,母亲想亲上加亲订下我与她的婚约,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当时我身在西海营练兵征战,就算确有此事,我也并不知晓。”
薛长龄经燕执一提醒才知,燕执执掌西海营多年,如何能如萧莹莹所言,每日在萧王妃面前尽孝呢?
她只怕是被萧莹莹耍了吧……
燕执越发觉得薛长龄的小手好玩的紧,放在手中不住把玩着,继续道:“再后来,我腿脚成了这副模样,就算之前母亲有意撮合我与张夫人,到了这番地步,定然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母亲向来将萧家看得极重,怎会让自己的侄女嫁给我这么个残废呢?”
薛长龄看着燕执变得愈发落寞的神情,知道燕执是被勾起了那段沉重的回忆,心中疼惜更甚,也觉得后悔,自己竟然被萧莹莹三言两语挑拨得瞎怀疑,还惹得燕执不快,急忙将双手从燕执手中抽出来,安抚似的拍着燕执的后背和肩膀,柔声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
“之前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怎会计较呢?”
燕执手中骤然空了,感觉心也空落落的,手心握了握,抬眸望向薛长龄,神情看起来十分温和,又透着些可怜劲儿,道:“殿下当真?”
薛长龄往燕执身边靠近了些,道:“那是自然了,以前的事情我不在乎,反正七爷现在是我的人就好啦!”
薛长龄话音刚落,感觉燕执的头低了下来,自己的唇被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那是燕执的唇……
霎时间,薛长龄头脑一片空白,双目缓缓睁大,看着突然俯身袭击自己的燕执,那张脸在自己眼前缓缓变大、模糊,直到他的长睫扫过她的眉心。
他的唇,碰上了她的唇……
薛长龄整张脸麻酥酥的,整颗心也被提起来了,身子僵硬如石头一般,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下意识便想往后躲,谁知燕执蜻蜓点水地一碰,便离开了她的唇。
燕执的眼尾有些发红,双眸紧紧盯着薛长龄,伸出手指拂过方才蹭过的薛长龄的唇,呼吸声不似寻常清浅,气息拂过了她的耳畔:
“盖章之后,我以后都是殿下的人了……”
薛长龄张了张唇,湿漉漉的双眸瞪得老大,乖觉如小鹿一般望着身侧的燕执,耳垂肉眼可见地红了,她脑中一个声音冲她大喊“亲回去!扑倒他!”,另一个声音则小声道“矜持些!小娇妻不会嘛!”
她还真的什么都不会……
说要拿下燕执,结果行动只停留在嘴边,没做出什么实际行动来,温柔小意她做起来更是别扭得很。
所幸燕执也没为难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了声“睡吧”,便盖上了被褥,准备就寝。
薛长龄抿了抿唇,愈发觉得这样好的机会不能放过,一咬牙一狠心,便扑上去吻住了燕执脖颈上的那块凸起,还咬了咬……
不就是盖章吗!谁不会!
燕执整个人如遭雷击,定在了那处,感受着薛长龄的小牙在作乱,让他浑身发起了酥麻之意,整个人如在火上被煎烤一般。
薛长龄留在燕执的喉结上两排小牙印,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望着燕执,道:“我给七爷的章,也盖好了……”
薛长龄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背后一股神秘的力量握住了自己的后颈,眼尾通红的燕执将她拢在怀中,铺天盖地的wen,正向她袭来。
不同于方才蜻蜓点水的小啄,这次燕执来势汹汹,痴缠又缠绵,让她一阵天旋地转,沉溺在其中。
她都快喘不过气了,燕执仍然不放过她,直到她被憋出了眼泪,小手拍打着燕执的肩膀,燕执才放过了她,握着她纤细的后背,红着眼尾望着她。
这下薛长龄不用装,都能做出一副温柔娇妻模样了,从整张脸到耳朵和脖颈,都红得一塌糊涂,双眸湿润,整个人一副欲说还休的娇艳模样。
燕执更是感觉身上着火,险些受不了,根本躺不下去……
燕执安抚了薛长龄半晌,道:“对不住,方才唐突殿下了。”
可薛长龄并不觉得被唐突,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便摇了摇头……
总之,她与燕执之间,算是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了。
燕执望了一眼自己的腰腹处,长长地呼吸了好几口,借口说阿褚方才与他说了军务要去处理一下,便下了床榻出了营帐,又进了湢室冲了一盆冷水,才将这火压了下去。
待燕执回到营帐之中,便见薛长龄已经睡着了,燕执躺在了她的身边,睡梦之中的薛长龄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出现似的,十分自然地凑了过来,拱进了他的怀中。
燕执唇角勾着,将薛长龄紧紧楼中。
还好计划一切顺利,等到西海这边事情一了,他便能心无旁骛处理京城之事,再安心地让这小公主留在身边,与他做成真正的夫妻。
到那时,时机成熟,再将一切和盘托出,与薛长龄好生补办一次洞房花烛夜,那才是行周公之礼的大好时机。
燕执怀中抱着薛长龄,缓缓闭上双目,或许也是这几日耗费了太多心神,也着实是太过疲惫了,很快便沉沉睡去,只是不知睡了多久,却被一阵细小的啜泣声唤醒了。
燕执感觉脖颈处濡湿一片,怀中的小公主身子一抽一抽的,还发出了小猫似的呜咽声。
燕执眉头一蹙,急忙垂下头看去,便见薛长龄紧蹙着眉头,紧闭着双目,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之中。
燕执拍着薛长龄的后背,在她耳边唤她,想要将她唤醒,薛长龄却毫无知觉,只在燕执怀中颤抖着,一滴滴泪珠从紧闭的双目中流出,嘴里轻声唤着“父皇……母后……”
“别……别杀我父皇!”
“离我母后远些!
燕执感觉心里一阵密密麻麻的阵痛感袭来,让他心肝颤得厉害,急忙将薛长龄抱紧了,将唇贴在她的脸上,描摹着她紧蹙的眉和紧闭的眼,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先帝与先皇后驾崩,摄政王卫允宪昭告天下时,用的是先帝患病暴毙而亡,先皇后殉了先帝的说辞。
可如今看薛长龄这副模样,这说辞可能也未必是真。
薛长龄在燕执的安抚下渐渐平稳下来,但仍然是紧蹙着眉头,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燕执用手指轻抚着她的紧拧着的眉心,想要将这褶皱捋平。
小公主从嫁给自己以来,对自己千般依赖示好,估计是父母尽失、痛心忧愁所致,也是将自己当做了夫君,当作了亲人看待。
怕再被自己抛弃又孤零零在世上一人,而患得患失,将自己当做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吧……
燕执看着薛长龄呼吸减缓,眉头渐平,便知她已从梦魇中解脱出来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取出手帕给她揩净了脸上的汗渍。
西海之战很快便会打响,再等等,很快,他就能从这一切纷争中解脱出来了。
到时候,与她一起,护着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