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哄哄
他虚虚地握了握,不是错觉。
程暮刚才一时情急抓住了他的手,眼下虽然有些后悔,但还是没有放开。
她的指尖热热的点在许临朝温热的手心里,这些感觉都在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他转过身后两人对视良久,一个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个……”程暮这时候才把手抽出来,眼神慌乱间扫到了一旁的糕点,“把这个拿着,回去吃。”
说罢把东西塞在他的怀里就飞奔进屋,“嘭”地一声关上了门,只留下许临朝独自面对一扇紧闭的门傻笑。
次日下午,虽然是冬天,但天上的日头很足,程暮穿的暖和坐在外面晒太阳,再睁眼时就看见一旁坐了个人。
“回来了。”这太阳太舒服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顺嘴也就问了一句。
她问得十分顺口,这个语气许临朝听到过。父亲每次外出回来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
以前的他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却觉得这几个字比这冬日的耀阳还要温暖。
“嗯,刚回来。”
经过昨天,两人都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在对方心里不一样了。两颗心之间也靠近了一些,那些扭在一起的心结好像也解开了一点。
现在程暮也想明白了,她虽然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进入她的生活,但试着想想,要是这个人是许临朝的话应该也不赖。
院门口突然传来声音,许府的下人领着一个人进来。
“小公子,程姑娘,这位说是二皇子府上的人,来找程姑娘的。”
许临朝的眉头一皱,看向那人:“你来有什么事?”
那人把手中拿着的像是书信一样的东西递给程暮:“这是程姑娘先前拜托我家殿下办的东西,我家殿下最近忙了些,今日特地嘱咐奴才给程姑娘送过来。”
程暮的大脑一瞬间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因为她想到了之前让高闫帮忙办的东西是什么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送过来,要是让许临朝看到……
不行!
她第一时间就伸出手去接那东西,没想到身边的人仗着手长已经把东西接了过来。
“不能拆!”她呵止道。
许临朝见她的态度就更好奇了。
“你让二皇子帮你办什么了?我不能帮吗?而且这东西二皇子能看,我不能?”
他的脑中想过了各种的可能,手里的东西都被他捏皱了。
程暮心虚地伸出手去抢:“反正就是不能拆!”
许临朝也不让,两人谁都不肯松手。
一声刺耳的撕裂声响起,两人同时愣在了原地。
许临朝把手中的那一半打开,看着看着就变了脸色。
程暮在心里骂了高闫八百遍,原来那天他说的还欠自己一样东西是欠的这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自己也真是倒霉。
“所以,你还是想走。”
许临朝这几天眼睛里积攒的那么点笑意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眼里莫名地有点悲凉。
程暮不敢看他,垂着眼解释:“那是我之前拜托二皇子帮我办的,我现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前的人已经走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她抱头长啸道。
六月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了她这个样子,连忙过来询问:“这是怎么了?是刚才二皇子的人说了什么吗?我刚才还看见小公子冷着脸出去了。”
“这个二皇子,派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啊?”六月反问道,“他不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来的吗?”
程暮的眉头一皱:“故意?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在府门口的时候那个人问我小公子跟不跟姐姐在一起,我说在,他说了一句‘那就好’。”
“……”
“姐姐,你别不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程暮恨得咬牙切齿:“不就是抱了一下她老婆吗,高闫这个贱人。”
六月赶紧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看向四周:“姐姐,这话可不能说!辱骂皇家是要掉脑袋的!”
“我还怕掉脑袋,我现在都想把高闫的脑袋拧下来!”
许临朝从四季院出来以后手里还一直紧紧地捏着那一半的路引,回去的路上有些魂不守舍,还撞到了许母。
“朝儿?你是刚从四季院回来吗?”
许母看着他今天的表情好像不太好,有些担心。
许临朝仿佛没有听见许母的话径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满的要溢出来了,但是却没有一个缺口,一直在那个位置里憋着,涨的人发疼。
他本以为他只要一直争取,总有一天程暮会喜欢他的。一直到昨天,他满心欢喜地以为他和程暮已经进了一步,今天现实就给了他当头一棒。她从来没有想要留下,她想要离开这里,离开他。
她悄悄地办了路引准备离开这里,要是今天自己没有恰好在四季院,那么她拿了路引会做什么呢?会不会有一天等自己回来后突然发现她走了,那他们两个是不是就这样错过了。
口中吸入的空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抓住了一旁的桌子想要找一个倚靠。他的指尖发白,手背上布满了青筋,挣扎了许久后颓然地滑坐到了地上。
程暮还在四季院里忙活。
“六月,去把茶叶准备好!”
“六月!火太大了,小一点儿!”
“六月,拿盆来!”
今天的程暮做奶茶的速度明显比第一次做的时候要快,做出的奶茶颜色也淡了不少,因为她今天放的茶叶少了很多。
“装好了吗?”程暮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的时候六月也已经装好了奶茶。
“装好了。”
“好,走,我们去哄哄小公子。”
两人到了许临朝的院子里,刚想要敲门,却被一旁的下人拦住。
“程姑娘,我们公子吩咐了谁来也不见。”
“我就见一面,就一面也不行吗?”
那下人一脸的刚正:“公子吩咐了,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许母从身后走了过来。
“怎么了?”许母问道。
程暮没说她和许临朝今天发生的事,只是说:“伯母,我想进去见见许临朝。”
许母看她的表情再联想到刚刚自家儿子的表情,心中也明白了什么。
“进去吧。”
门口的下人还想说些什么,被许母厉声制止了。
“现在我说话都不好使了?”
那下人想了想,还是让开了道路。
“谢谢伯母!”
程暮把六月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捧着东西进去了。
许临朝卧房的门紧紧关着,她敲了敲,没有回应,再敲敲。
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什么事?”
她弱弱地叫了一声:“许临朝?”
“……”
“许临朝~”
“……”
“你不开门是吧?那我要撞门了!”
“……”
“撞不开我就多撞几次!”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程暮把东西放在一边,已经准备撸起袖子要撞门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许临朝猩红着眼站在里面。
“我……”
“你回去吧。”他的声音已经不像是刚才那般沙哑,有些冷冷的。
“你的路引,我会明天让人重新办一份给你。”
程暮也不管他的语气,更不管他的态度,弯腰抱起东西就从他扶着门的胳膊下钻了进去。
“快来尝尝,我做的奶茶。”她边说边拿碗给他倒了一杯。
“呐。”
他越过了她举着的手臂:“我不喝,你拿回去吧。”
程暮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但毕竟是自己做的不对,该哄还是得哄。哄人这种活她没干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我那路引是在你出事之前拜托二皇子办的,都过了好久了,要是今天二皇子不让人送来我都忘记了有这回事了。呐~就当我求你了,先把这个喝了。”
她手一直举着碗,终于耗到他接过。
于是她接着道:“我,一个被休过的女人,在临京城里无依无靠,就连出去逛个街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你说,我在临京怎么待下去?我当然要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生活,而且我这以后肯定是没人要了,我不得换个物价低一点的地方攒点钱养老啊?”
“还有,你那个时候不还对姚湉湉有些心思的吗?我肯定也不敢靠着你生活,万一你和姚湉湉在一起了,我不就孤苦无依一个人从许府被赶出去了,我总要为我以后的生活谋划不是?”
“别生气了,我不走,我就待在临京,大不了不出门,孤苦无依死在临京,我认了,行不行?许小公子?”
她凑过去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行不行?许小公子?”
“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地出门,会让你幸福快乐地生活在许府,你说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许临朝一脸认真,程暮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要举起一只手发誓。
“好,我信你。快喝,一会儿凉了。”
许临朝一口气喝完了一碗,又把碗伸到她面前。
“好喝吗?”
“好喝。”
程暮又给他倒了一碗。
许临朝两碗下肚,刚才的悲伤情绪完全消失。他咂咂嘴,回味着嘴里来自各个角落的甜。
要问程暮给他留下的印象,他只有一个回答——甜。不管是柿子饼留在嘴里的甜,还是她的笑容留在心里的甜,都足够他回味一阵子了。
程暮也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好哄,等他喝完了奶茶,她正在收拾东西,突然听到了他说:“我会保护好许家,你就安心待在这里。”
“好。”她仰着脸展颜笑道。
承明殿内,一派歌舞升平,几乎朝中所有数得上的大臣们都在这里了。
宴会已经开始有段时间了,最上方有两个位置还是空的。下方的人不仅没有感觉到着急,相反还有些放松。
举办宴会的地方处于承明殿的侧殿,此时正殿里,东林帝和建安王坐在一起,许临朝也在,他的旁边站着雷融。
“你们两个以后可要好好跟着建安王。”东林帝看向站着的两人。
“皇上放心,臣自当竭尽全力!”雷融抢先回答道。
许临朝随后回道:“臣谨记。”
东林帝点头,“建安王有什么想要告诫他们两人的吗?”
建安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出声,听东林帝发话,才说:“你们两人都是朝中不可多得的将才,皇上信任你们才委以重任,你们千万不要让皇上和本王失望。”
“是。”许临朝恭敬道。
雷融也躬身:“谢建安王教导。”
“好,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朕和建安王还要说会儿话。”
许临朝转身从殿内出来的时候被雷融挤了一下,但他只是脚步稍稍一顿后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甚至没有多给雷融一个眼神。
身后传来冷哼声,他毫不在意。
以前“许临朝”在的时候跟他说过关于雷融的事,此人是唯权论者。要是一个人对他有些用处而且不会挡了他的路,他就会和那人成为朋友;但要是遇上对他没用且挡了他路的人,他就会除之而后快。
军中只能有一个掌事者,现在他们两人属于竞争者。许临朝想要权,就必须和他对抗。
许临朝先回到了宴会上,雷融跟在他的身后,没过一会儿,东林帝和建安王一起也到了。
这场宴会进行的十分顺利,本就是一场接风宴,建安王说是身体抱恙早早就离开了,东林帝也走了,主角都不在了,那这场宴会也就很块结束了。
许临朝出宫的时候感觉到了有一道毒辣的视线一直盯在自己的脸上,转头迎上那道视线,是袁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