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被抓,心疼
在六月去拿柿子饼的这段时间里,许临朝也换好了衣服。
程暮等他换完衣服出来,把手里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塞给他,“恶狠狠”地威胁道:“呐,给你,吃!吃不完不许睡觉!”
许临朝少有的没跟她呛声,乖乖地捧过柿子饼吃了起来。
他的睫毛很长,但是不同于女孩子的长且卷翘,他的睫毛直直地朝前延伸,像是告诉别人它同他的主人一样的不屈。
现在这个洗干净了脸安安静静的许临朝看起来让人有种不可置信的乖巧,程暮看着看着就想到了些别的什么。
她在原书中没有看见过许临朝有一个哥哥,也可能是有但她没看到。她待在许府的这些天,不管是从许母日常的念叨里还是有些下人们的嘴里,都听到了一点关于那位许家大公子的事。
从这些人的嘴里,她都听到了同样的一句话,那就是“现在的小公子跟大公子真像啊”,本来程暮以为只是外貌长得像了一些,后来才知道这句话指的不单单是相貌。
许家的那位大公子叫许行一,小的时候和许临朝一样的不省心。讨厌读书,讨厌文论,喜欢舞刀弄枪,一心想要上战场为国尽忠。但后来因为疾病,先是下半身不不能动,后来发展到全身都不能动,许行一生命的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可以动,就这样郁郁而终。
小时候的许临朝还是很好学的,先生们称赞他聪慧,那个时候的他七岁,比大哥许行一小三岁。每日做完功课后就在许行一的床前听他讲那些刀啊,剑啊之类的东西。许临朝看得出来许行一的眼睛里的渴求,所以他就用木头为许行一雕了刀剑。
到了许行一最后的那段日子,许临朝为了让哥哥高兴就蹲在床前告诉他,自己会帮他上战场保护国家的,而那时候的许行一也只能眨眨眼回应他。
所以程暮大约能想出来为什么许临朝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还好吗?”她在这两人难得的寂静里出声。
许临朝把他嘴里的那一口咽下去:“为什么不好?”
程暮收回自己有些□□的眼神:“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太好。”
“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路边没人要的小狗一样。”
“……我就不该看你,吃你的吧。”
许临朝这三天来没怎么吃东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三个柿子饼几下子就没了,程暮在一旁看着,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吞人参果的感觉。
许临朝皱着眉,不明白她是在笑还是……嫌弃?
“你又笑什么?你今天好奇怪。”
“没什么,说说吧,你出去都经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的许临朝马上就被打回了原型,原原本本把事情都告诉了她。
程暮听完了也有点疑惑,那些人虽然身手了得,但如此大量的粮食怎么可能在不让人察觉地情况下就这么运走呢。
“你都查找仔细了?”
“当然,我都快要把那座山翻过来了。里里外外都找了,还惹上了不该惹得人。”
“不该惹的人?”程暮念叨着,“你是在临京边界上那座连上附近被抢的吗?”
“是。”
程暮仔细回忆着,那山上好像藏着点什么吧。
“你在那里面发现了什么吗?”
“你怎么知道,那里面有一个山洞,里面放着些硫磺。“
这就对了,高闫的东西就应该是藏在那里了。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把粮食弄走的呢?”许临朝念叨着,他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程暮正想着那山洞里的东西,听他这么问顺嘴回答了一句:“是啊,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呢,总不可能是挖了个坑把东西埋了吧。”
许临朝听了这话突然想到了自己下山的时候踩的那一脚,那种感觉真的很像是下面有个坑,然后有人盖了木板在上面的感觉。
他正想说,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骚乱。
两人跑出去,来的是一队兵,带头的那人是雷融。
许父和许母随后跑了进来,想要拦住他们。
“这位将军,不知道到这儿来是要做什么?”
雷融定定地看着许临朝,说:“本将军奉皇上旨意来捉拿逃犯许临朝,许大人还是让一让的好。”
许父一听就有些慌了:“逃犯?不可能的,一定是弄错人了,我儿子怎么会是逃犯呢?”
“许大人,许护军联合山匪私吞官粮这件事皇上已经知道了,至于是不是弄错了,还要等我押了许护军前去皇上面前,由皇上定夺。”
说完雷融看向许临朝:“走吧,许护军。”
许临朝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雷融带队的时候没有出事,为什么那些人好像就知道他会从那条路经过一样,为什么那群人丝毫不恋战,这一切一切在看到雷融射向自己的那个眼神时就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原来雷融是一早就等着自己了,自己刚到临京,后脚就带兵追来了。
“好,我跟你走。”许临朝朝前走了一步。
“许临朝!”程暮拉住了他的袖子。
许临朝轻轻把她的手拂开,转头给了她一个微笑,示意她安心。
许父也急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你们一定是弄错了!”许母说着就要去抓那些士兵架在许临朝身上的胳膊。
程暮赶紧把她揽进怀里:“伯母,没事的。”
她这样安慰着许母,也在安慰自己。
许父站在一旁,手伸了出去,又无奈地放下。
等他们把许临朝带走,许母放声哭了出来。
程暮只得抱着许母:“伯母,那些人是皇上派来的,咱们不让他们带走许临朝就是抗旨,抗旨的罪就更大了。”
许临朝的双手被绑了起来,被人架着跟在雷融身后。
“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雷将军?要雷将军废这么大的力气解决我。”
前面的雷融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回身。
“许小公子何出此言?雷某不明白你的意思。”
许临朝嘲讽地笑出了声:“这些人都是雷将军的人,雷将军都不愿意说吗?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总要敢认不是。”
雷融不答。
走着走着,许临朝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体里的那个灵魂。
“哎,还在吗?”他在身体里呼喊着。
身体里没有丝毫的声音传来,这样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试探着又叫了一声。
身体里慢慢传来了声音。
他松了一口气:“你还在啊?那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出声?”
还在身体里的“许临朝”心道:“不是我没出声,是你没听到。”
“许临朝”发现,他在这具身体里的存在感越来越弱,有时就连他说话,许临朝都听不见。
但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许临朝。
“怎么了?”
许临朝也顾不上问他为什么不回答自己,他眼下最关心的是如何解决现在的情况。
“这个雷融是跟我有仇吗?为什么要陷害我?还有,你当时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
“不知道。”
“不知道?”许临朝以为他还是不愿意泄露天机。
“你现在就别这么死心眼了,现在许家的情况真的是可以用‘穷途末路’来形容了,等过了这阵子,我肯定什么都不问你行不行?”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去护送过官粮,雷融也没有陷害过我。”
“没有?你不是以后的我吗?我经历过的你怎么会没有经历过?”
“许临朝”也很奇怪,他活着的时候雷融不仅没有陷害过他,两人还是很好的兄弟。
“说话啊?”
“……”
身体里面又没了动静,许临朝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自己也靠不住啊。
过了一会儿,身体里又突然出声:“许临朝。”
“啊?怎么,是有什么天机要跟我透露了吗?”
“我应该是要走了。”
“走?去哪儿?用我的身体吗?”
“我的意思是,我的灵魂好像,要散了。”
”……为什么?”许临朝的心中突然有点失落,这么长时间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身体里有他的存在。
“因为我当初死前许下的心愿已经实现了。”
“心愿?什么心愿?”
“许临朝”想了半晌,缓缓说道:“我和程暮在死前的牢狱里相见,但那时的我已经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我在将死之际向上天许愿,能让我有一个重来的机会,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重生在了这具身体里。”
“今天我要走了,是因为我的愿望实现了。你和程暮已经相爱了不是吗?”
许临朝像是被点破了心事一样,他对程暮真的是爱吗?程暮对他,也是吗?
“好好活,许临朝。”
说完这句话的“许临朝”就像是来时那样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而许临朝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有些什么东西消失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在两人聊天的这段时间里,雷融已经带着许临朝到了大理寺。
许临朝皱了眉:“不是进宫吗?”
雷融的嘴角含着些若有似无的笑:“皇上说了,先将你关押在这里审问。”
说着,身后的人就不由分说地把许临朝推了进去。
关押他的地方是大理寺深处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四周漆黑,他在一个单独的牢房里。
牢房里几个安在高处的狭小的窗子透进来一些光照在地上,其余的地方都隐藏在黑暗中。空气中弥漫着血肉腐烂的味道,还有一些刺鼻的腥臊味。
雷融把许临朝推进牢房里就让其他人下去了,这个狭小的牢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许临朝手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他环顾完整间牢房的环境,身子一歪倒在了旁边的草堆上,侧着头去看雷融。
“现在没有别的人了,雷将军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了吗?”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只是哪间牢房里传出来了□□声,在这阴森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更加瘆人。
雷融用手摸了摸一旁的桌椅,嫌弃地看着手指上的一层灰,向后退了两步靠在栅栏上。
“许护军觉得是为什么?”
“我哪里挡了雷将军的官路吗?”
看着雷融高挑的眉毛落下,许临朝知道自己猜对了。雷融这种人,他可以做你的盟友,前提是你们两人之间没有利害关系。
“既然许护军已经挑明了,那我就不绕弯子了。皇上提拔你做护军,就是要中用你的意思。建安王马上到京,你必然会受提拔,甚至可以跟着建安王前往边关。“说到这儿,雷融顿了顿,“但那位置,原本是我的。”
“坐这位置的人当然是有能力的人,雷将军就这么说是你的,恐怕没什么说服力吧?”
“你不就是家世比我好?有个嫁的好的姐姐吗?论能力你哪里能比得上我?”
雷融说完还没等许临朝说话,就自己大笑起来。
“不过现在你比我要惨得多。我只是想让你不得重视,但是谁知道五皇子偏偏出了事?你那个嫁的好的姐姐现在也不中用了,真的是上天都看不惯你许家。”
许临朝的眸子暗了下去,变得和这四周的环境一样黑。
“你知道为什么皇上没有召你进宫吗?因为皇上已经给你定了罪名。伙同山匪劫取官粮,许家还包庇你,罪名也不轻。”
“若我真的和山匪一同劫取官粮,我为什么还要回来!”许临朝辩驳道。
“你当然是要收拾行李逃离临京。不然你为什么不在回临京后第一时间进宫,而是回了许府?”
雷融早就已经全都算好了,只是许临朝没有想到这个自己只见过一次面的人会给自己下绊子。
雷融走后,许临朝一拳砸在了土墙上,墙上松散的土块稀稀落落掉下了不少。
在许临朝被抓进去的这两天,许父进宫数次都被承明殿门口的太监挡了回来。
他又去找了平常自己的一些好友,但那些人要么就避而不见,要么就说自己无能为力,总之这两天跑下来一无所获,急得头上生出了好些白发。
许母自从许临朝被抓就病了,现在每日躺在床上。
程暮这几日待在四季院,想着解决的办法。
六月端过来已经热了好几次的饭菜:“姐姐,不吃饭不行的。到时候许小公子没救回来,你的身体也要垮了。”
程暮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自己实在是没胃口。
现在想要救出许临朝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找出那批被山匪藏起来的粮食。
“你去问过了吗?”
六月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说:“去了去了,我的好姐姐,这两天我都快要住在大理寺的门口了。但是牢里面的那些狱卒就是说不准探视。”
许临朝被抓走后程暮感觉到了他临走之前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自己说,但是被突然进来的那伙人打断了,所以这两天她一直尝试,想要进去见一见他。
“不行,今天必须要见到人。”
程暮说着就跑进了屋,翻出了一直被她藏在枕头下的袁老太爷给她的那个布包。
“姐姐!你要做什么!”
程暮一边拆一边回她:“看不出来吗?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姐姐我推磨去。”
那布包被她之前系的太死了,她索性拿起了一旁的剪刀。
大理寺内,鞭子撕碎皮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里面还夹杂着隐忍不发的闷哼。
许临朝被绑在架子上,上衣已经被鞭子抽烂了,白色的里衣混着大红色的血,让人心惊胆战。
“许临朝,不管你招或不招,你的罪都已经定了,你还在这里死撑有什么意思呢?”
问话的人是刚刚提拔上来的大理寺寺正,袁正青。
许临朝的嘴角被他自己咬破,挂着血:“要是死撑没有意思,你早就把我交给皇上定罪了,还用得着在这里让我招?我告诉你,我许临朝没做的事,死都不会招。”
袁正青接过了一旁狱卒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许临朝的身上,但他还是没能如愿听到求饶声。
他恶狠狠地指着许临朝的鼻子:“你这身硬骨头,我迟早要给你踩在脚底碾碎。”
此时的程暮带着成安已经靠着高闫曾经给她的腰牌到了大理寺大牢的门口,但牢门口的狱卒还是不让她进。
“官爷,求求了,我就进去见一面。”
“不行,”那狱卒的语气豪横,挡在门口,一副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准进的架势。
程暮从怀里掏出那些东西偷偷塞给他:“官爷,行行好,我就进去见一面,马上就出来。”
那狱卒看了这么多钱财,脸上马上换了个脸色,但还是不松口。
“不行,你要是其他日子来也就罢了,今日是真不行,今日上面来人了。你明日再来,我定然让你进去,行不行。”
今天是进不去了,程暮不甘心地朝里看了看,抬腿向外走。
“程暮?!”
身后有人叫她,她满脸欣喜地回头,回头的一瞬间脸色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