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块儿两块儿三块二柿子饼
木心跟着这人,忐忑地到了许府。在许府,见到了许护军的父亲。
许父他以前是见过的,所以在见到的时候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许大人!护军他有危险!”
许父在见到他独自一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四季院中,六月飞奔进了院中,兴奋地叫喊着。
“姐姐!姐姐!”
程暮正撑在椅上小憩,已经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了,被她这一嗓子吼了个精神。
“六月!”
六月不管她的怒气,转着她兴奋了蹦跶了几下。
“姐姐,我刚才看见和许小公子一起的那位小将回来了,是不是许小公子也快回来了?”
“真的?”程暮也很激动,朝门口跑了两步,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
“这才几天的时间,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快?算算日子,现在应该都还没到地呢。”
六月听了她的话也安静了下来:“对哦,可是那个小将真的回来了。”
程暮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个小将在哪儿?”
“前院!”
程暮朝着前院跑的时候遇上了也准备过去的许母,许母也是一脸惊慌。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知道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等两人匆匆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就只剩下许父一个人了。
“怎么了?是不是咱们朝儿出了什么事?”
许父阴沉的脸色已经回答了许母的话,许母下意识地就要倒,站在身后的程暮赶紧扶着了她。
许父在这时开了口:“那人只说是朝儿失踪,并没有说出了什么事。”
程暮也顾不上别的,直接问道:“伯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父瞥了她一眼,顿了半晌缓缓道来:“来回话的叫木心,说是刚到了临京地界就遇上了一伙人,粮食被劫走了。朝儿追过去,把他留下来看守,要是时间久了没有出来就让他进宫搬救兵。刚才管家在城门口遇上了他,就先把他带回来了。”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进宫吗?”许母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许父沉声道:“不能进宫!”
“我先让人过去看看情形,要是可以在不惊动皇上的情况下解决问题是最好的。”许父顿了顿,“要是实在不行,也只能进宫去请罪了。”
程暮站在一旁,脑袋里迅速回忆着自己所能记得的一切。
原书中的许临朝在前期一直是顺风顺水,所以此行她并没有过多担心。但偏偏这次怎么就出了事。
她明白许父为什么要先把这件事瞒下来,因为五皇子的事情,最近许家的情况不太乐观。
五皇子毒害二皇子被幽禁府中,身为五皇子妃的许苑菡当然也同样被幽禁。许家在最近这几年本就没有什么实绩,沿着许老太爷的光才能坐稳临京七大世家的位置,本来这许大小姐嫁给最有前途的五皇子能让许家缓一口气,但谁知又出了这一档子事。
现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许家的这位小公子也出了事,那许家的地位可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程暮一直在正院,安慰着许母。
许父不知去找了谁,傍晚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阴沉。
程暮知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事情,但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着急。一时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好在许母开了口。
“到底怎么样了?你下午去找了谁?”
“我已经都安排好了,等消息吧。”
许父说完这事就不在说话,放任许母和程暮两人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程暮回到四季院的时候没有进门,而是坐在门槛上撑着膝盖思考着。
朝中有什么人是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答应帮助许父的呢?许父的朋友都是一些文臣,带兵救援这种事儿应该不行。
傍晚,月亮已经依稀可见,清凉的月色照在地上,像是给黑衣披上了一层银衣。
往日最是怕冷的程暮在门槛上坐了快一个时辰,突然间脑中闪过了一丝什么。
“不会是……”她暗暗念叨着。
她知道临京中有一家铁匠铺,铺子背后的老板是高闫。那家店铺明面上是铁匠铺但是背地里算是一个类似于雇佣兵一样的组织。
里面的客人不是些朝中有名的官员就是些城中富商,毕竟这交易一次的价格不是一般老百姓可以承受的。
许父不会是真的打算去雇他们救许临朝吧?高闫当初成立这个组织的时候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挣钱,他是为了拿住这群官员和富商的把柄。
哪位官员因为个人恩怨想要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又或者哪个富商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买卖需要人手。到了日后,这都是高闫用来要挟人的把柄。
许父一旦和那些人扯上关系,以后想要撇清就难了。
程暮想到这儿,突然察觉到自己的面前站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面前站着的人是许父。
“许……大人。”
她有些紧张,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紧张,嘴唇都有些哆嗦。
她今天跑到前院的时候忘记了许临朝走的时候叮嘱她的不要往前院跑,现在后悔好像也来不及了。
许父走到门前,程暮回过神来,急忙让开身。
“我不进去。”
“……”已经让开身子的程暮有点尴尬,她又慢慢地挪了回去。
“许大人今天来是?”
四季院的门没关,可以看见里面的一些陈设原,本废弃的院子变得有生活气息,里面橙黄色的灯火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到温暖,但他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他早就知道这四季院里搬来了一位姑娘,但是不知道是谁,他也一直没有去打听。但是自从这个姑娘搬进许府来,朝儿回府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他今天才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的原来是程暮。
他知道她,毕竟那天的宴会他也在,那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只要在场的人应该都不会忘记。当时那么多男儿低头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却站了出来,这番魄力就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所以他对程暮的印象还算是不错,至于程暮的身份,他也是知道的。他的立场还是明确的,做正经儿媳不行,但若朝儿想要把她放在府上做一个填房,他也就答应了。
在心里把这些事情想定,许父才开口说道:“只是今天看你的神情,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啊?程暮一呆,难道自己的表情把自己暴露了?
“民女,没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要说的就算了。”许父转身就走。
这把程暮搞得有些摸不到头脑,这许父难道到这儿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许大人!”
许父转过头,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程暮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就这么说不要他雇佣那帮人?他也得听啊。
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什么。许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等许父走了,程暮又开始一个人坐着。
六月从远处跑来,手里拎着满满一篮子的银丝炭。
“姐姐!你看这是……姐姐你的嘴唇都紫了!”
六月赶紧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进屋里。
程暮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有多冷,但现在一进屋,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突然变暖她还有些不适应,身子轻微颤了一下。
“站在外面干嘛?身子都变得冰凉。”
六月一边埋怨着,一边把她的手捧在手心里哈着气。
程暮不太喜欢这样亲密的行为,于是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经意地把手抽出来。
“刚刚在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没感觉到冷。”
六月一脸奸笑,像是看透了什么秘密一样。
“姐姐是不是在想许小公子?”
程暮冰凉的手猝不及防地伸进了她的后脖颈里,凉的她连连求饶。
“错了错了,姐姐姐姐!不乱说了!”
“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仁慈了,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拿我开玩笑!”
“不敢了!不敢了!”
许临朝快马加鞭了三日,终于到了临京。本想匆匆进宫的时候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
在下过雨的林子里绕了那么久,身上早就已经全是泥巴,就连胸前的那个布包都裹满了已经干得发白的泥巴。所以他还是决定先回家换身衣服。
刚进许府的大门,管家就一脸震惊地迎了上来。
“小公子?您怎么回来了?”
许临朝急着换衣服,匆匆从他身边经过:“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换身衣服就进宫复命去了。”
“您派回来的那位小将没有进宫,被奴才给拦下来了,现在就住在许府的客房里。”
许临朝一个急停:“他没进宫?”
管家也是一个急停,但因为太突然身子还晃了两晃。
“是,没进宫。”
许临朝的心骤然一松,木心没有进宫,这一切的事情就都还好说。
“父亲呢?”
“老爷在书房。”
许临朝转身朝着许父的书房走去。
许父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一个木箱,木箱里是一堆地契和银钱。
“父亲!”
听见院子里的声音,许父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朝儿?你?回来了?”
许临朝架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让自己身上的脏污沾到许父的身上。
“是,父亲,我回来了。”
他看见了那个木箱以及里面的东西,狐疑道:“父亲这是要干什么?”
“你派回来的那人说你失踪了,而且十分危险。为父身边的好友都是些文人墨客,没有什么带兵打仗的人,所以只得用钱去找些人。”
许临朝对于这种事情还是听说过的,但是这是触犯东林律法的,他不敢相信许父会做这样的事。
“父亲!”
许父点点头:“为父知道,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下许家的处境正处于寒冬,许家百年才建立起今天的地位,若是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那可真是要完了。”
许临朝还不知道五皇子的事情,所以宽慰许父道:“父亲,若是现下进宫请罪都还来得及,若是买兵被朝廷发现,那才真的是完了。”
“现在许家的声誉只靠你挽回了,若是你还出了事,那……”
他听出了许父话里隐藏的东西,问道:“儿子走的这几天,出了什么事吗?”
许父轻轻把木盒合上,沉重的盖子和盒体相碰,发出低闷的声音,这声音不大,却像是叩在了许临朝的心上。
“五皇子出事了……”
等许父说完,许临朝才真的沉默了。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换衣服,等进了门,却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想了一会儿,最后有些无助地坐在了床边的踏脚上。
许家到现在还是七大世家之一,是因为祖上留下来的荫业。
剩下的几大世家中,要么是在朝中地位高有实权,要么是武将,手中握着兵权,还有就是后宫中有嫔妃相照应,起码在皇上面前能够挂的上脸。许家不属于这三种中的任何一种,可以说是独棵儿的劲草,纵使自身已经尽了最大的力,终究是敌不过寒冬里的凛风。
本以为姐姐嫁给五皇子,能为许家注入些活力,谁知道又出了这种事儿,再加上自己眼下的处境,许临朝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趴在膝上的时候胸前有东西硌人,他一手扯下胸前的布包扔在地上,低头又趴了下去。
有人推门进来了,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滚”。但那人脚步并没有停顿,继续朝着他这边走来。
“这可是我精心给你挑出来的,你若是不愿吃当初就应该还我,何至于让它今天碍了你的眼?”
他猛然抬头,看见了站着的程暮,手里拿着那个“泥球”。
“快放下!脏!”
他把东西抢过去扔在地上,抓过桌子上的桌布一角给她擦起手来。
桌布的纹理粗糙,许临朝的力气又大,程暮的手心被这样的摩擦着,空气逐渐暧昧起来。
他擦完才辩解道:“刚下完雨,林子里满是泥,我身上都这个样子了,更别提那布包里的东西,早就不能吃了,不是故意糟蹋你的心意的。”
程暮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还是佯装怒气道:“还是你不愿吃,不然怎么会剩下这么多。”
她的语气里她都不曾察觉的娇嗔。若是把这一段录下来日后放给她听,她肯定听不出来这句话出自她的口中。
许临朝急了。
“我爱吃!还剩下了这么多是因为想着路途遥远,若是一早就吃光了,那后面的路就难熬了。要是,要是你不信,我这就吃给你看。”
说着他真的要去扒那个布包。
程暮赶紧拦住他:“我逗你玩儿的!这都已经这样了还怎么吃!”
许临朝这个时候却不饶了。
“我不管,我就要吃,我现在就要吃柿子饼!”
她给了他一个白眼,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逗他,这下好了,把自己逗进去了。
他的脸上都是灰,灰下面是难以掩饰的疲惫,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当时心就软了。
“六月!去拿两块儿柿子饼过来!”
“三块儿!”
“……三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