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府
袁正青本来准备好了说辞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在看见程暮那坚定的眼神的时候，他平白生出了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轻咳了一声：“你带在袁家这一年多来，没有给袁家添过香火，也没有……”
“行了，”程暮不想听，也没那功夫听，“休书我拿走，从此以后我程暮和你们袁家没有半点关系。”
她伸出手，袁正青拿起桌上的纸放在她的手上。
等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猛地转过身。
“程暮没有给袁家添香火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碰过她，她没有尽到妻子或者儿媳的职责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给过她这个机会，不要一副冠冕堂皇的嘴脸然后把错全部都推给她。她这辈子什么事都没做错，唯一做错的就是信了你的话。”
袁正清被她这番气势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程暮拎着休书昂首阔步的走着，手中的纸随着她的动作翻飞，府中不少的下人都看到了那上面的“休书
”两个字，一时间脸色各异。
走在前面的程暮突然站定，抬头望天，今天是个阴天，头上还有零星的几只鸟飞过，但是她却觉得今天应该是她穿书到这儿了来的这些日子里最开心的一天了，她再也不用顶着“袁夫人”的名号过日子了。
她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在出来之前和袁正青说那番话，可能顶着同一个名字而产生的对原主的同情吧，又或者是些别的什么，她现在连自己都搞不懂了。
不管了，反正现在她自由了，只要方夫人帮她把路引办下来，她就能去宁江了。到时候买一所小房子，再买两块地。通过这么多天的生活，程暮已经摸准了这个时候的物价，袁老太爷留给她的那些钱真的很多，只要省着些花，足够她和六月衣食无忧地活到八十岁了。
六月跟在她身后，见她不走了，以为是她太过于伤心，于是上前拿出帕子，打算为她擦眼泪，但站到她身前才看清，她在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六月心里的第一反应：完了，少夫人疯了。
“少夫人，你，你要是难过的话，你就哭出来吧，没事的。”
“为什么不高兴，六月，我的好日子来了！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只是程暮了！！”
再也不用顾忌礼数，她迈开大步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跑去。
裙摆飞扬，少女明媚的笑脸都快让人忘记了今天是阴天。
已经是十月份了，入深秋了，东林地处北方，现在的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冷了，程暮住的小院里更是萧瑟。
程暮把当初袁老太爷给她的布包放在了怀里，从现在开始，这个布包不会离开她一步。
她一把拉开衣柜，拎出了自己的衣服，幸好没有几件。
“快，六月，收拾东西。”
把衣服拢到一起，她又去梳妆台前拿出了妆奁，这里面的东西可都是些值钱的东西，必须得拿着。
“啊？现在吗？”
六月看着她已经把该拿的都拿了，思考着自己该帮她收拾点什么。
“对呀，你没有东西吗？快去收拾你的东西，今天咱们出去奢侈一把，去清水楼里住。”
清水楼是一家客店，他家的饭菜一绝，程暮已经尝过了，店里还提供住宿服务。所以在等待方夫人回复的这两天，程暮决定带着六月到清水楼里去住，等到从方夫人那里拿了路引，就直接出城。
袁正青坐在书房，从刚才程暮对他说的那些话中久久不能自拔。
过了一会儿，他招呼来了小厮。
“去那院子里说一声，除了贴身的东西，别的不能带走。”
那小厮领命而去，但那院子里已经空了，程暮已经带着六月出了大门。
小厮回禀的时候袁正青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但是利宁郡主的到来让他的这种情绪马上就消散了。
利宁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府中不对劲了，也听到了两个婢女谈天，知道了袁正青已经给了程暮休书，并且程暮已经离府，她勾唇一笑，这休书终于给了，不然她都快要装不下去了。
袁正青已经摆好了昨天剩下的那半局棋，到半路赶来迎她：“利宁郡主来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利宁也就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
“袁少夫人呢？”
袁正青听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没有转过弯来，愣在了原地。
“程暮？郡主怎么突然问这个？”
利宁抱着臂倚在桥旁的栏杆上：“你把程暮休了。”
“她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我休她是情理之中。再说，郡主，她要是在的话，我们两人该怎么办呢？郡主难道甘愿做……”
“做什么？”利宁追问着，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做什么？你不会是以为本郡主喜欢你，愿意嫁给你吧？做妾？你这个正夫人的位置你还以为真的有人会稀罕？痴心妄想？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你也配的上本郡主？”
对面人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用“面无血色”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他来抓利宁的手，利宁身边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敢对郡主无礼！”
“利宁，我们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昨天我们还有一局残局，不是说好了今天来完成的吗？”
袁正青看着利宁的脸，她的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变成了自己没见过的样子。明明她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休了程暮？
他着急的解释着：“是因为休了程暮吗？那都是她的错，我肯定不会这样对你的，这郡主可以放心的。”
可利宁冷漠的神色没有半点缓和，这让他越来越慌。
这么多天以来，不算是他上朝还是出去和好友们出去小聚，都有许多人向他道喜，都知道利宁郡主对他青睐有加，要是突然变了，他可要怎么解释？原本想着休了那个，娶了郡主，以前自己丢的那些脸还算得了什么，可如今，这脸丢得更大了。
利宁直起身拍了拍身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她的错？你可真是本郡主在这世间见过的最恶心的男子，毫无担当，只顾自己。程暮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你这样的人还能娶到老婆你就偷着乐吧，还把人家休了，等着吧，等着孤独终老吧！”
“等着吧，你的报应，在后面呢。”
利宁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把不知所措的袁正青留在了原地。
出了袁府的大门，利宁吩咐侍卫去查一下程暮出了袁府去了哪里。
侍卫回来报，说是去了清水楼，她又去了清水楼。
“这位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
利宁给了他一块碎银子：“刚才有没有一个很漂亮的夫人带着一个侍女到这儿来？应该是住店。”
那小二回忆了一番：“确实有这么两位，两人住店。您是要找她们吗？她们就在三楼左拐您手边儿第二间。”说着那小二还给利宁指了指窗户。
她又给了小二一锭银子：“以后要是有人还问起这两个人，你就一概都说不知道，明白了吗？”
那小二的眼睛都直了：“明白，明白。”
利宁不让身边的人跟着，自己上去了。
程暮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这清水楼真的不愧它如此响亮的名号，这床也软，被子也舒服，她在上面滚了两圈，心中的兴奋还是没有平歇。
六月在在一旁看着她。原本她还以为少夫人的开心是装出来的，但观察了这么久了，她才明白，少夫人是真的开心。少夫人开心，那她就开心。
“少夫人，奴婢去下面让他们送些吃的上来。”
“哎，六月，你等等，过来一下。”程暮从床上坐起来。
“嗯？少夫人，怎么了？”
“我，已经被休了，你还叫我少夫人，是不是就不方便了。”
六月挠挠头，她好像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那，应该叫什么啊？”她从刚被买进来的时候就叫少夫人，现在不让她叫了，对她来说反而有点难办了。
“你今年多大？”
“十六了。”
“十六……比我小些，那就叫姐姐吧。”
“不行的，这不行的，不合礼数。”
程暮现在一听见“礼数”两个字就头疼，“那你要是不这么叫的话，我就把你卖掉，然后找一个能叫我姐姐的。”既然软的不行，她只能来硬的了。
六月果然被吓住了：“姐姐，”
“这才乖嘛，去吧，我饿了。”
门一打开，程暮看见了门外的利宁郡主。
“利宁郡主？！”程暮有些吃惊，不是都已经被休了，这怎么还追到这里来了。
“程姑娘。”利宁也不管她欢不欢迎，径直就进，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利宁郡主今天来是……我已经被袁家休了，现在和袁家没有关系了。”
利宁手托着下巴，拉着她让她坐下。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来的。”
程暮还是没听明白。
“您不是……和袁正青……”她没好全部说出来。
“他？他也配？还不是为了你能早早地拿到这张休书。本郡主出卖了本郡主的色相。到时候你俩的喜酒，我可要多喝两杯。”
她自顾自地抱怨，完全不管程暮听不听得懂。
“利宁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谁和谁的喜酒？”
“啊？当然是许临朝和你的喜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