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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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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酒越喝人越觉缥缈,看什么都那么自带渲染色地梦幻感。

    我朦胧地看着他们,丁一鸣、刘子义、孙成茂他们的勾肩搭背,说起荤段子时一起大笑……总感觉这世界太过魔幻,相当真实地魔幻着。看着黄驷艰难讨好地跟在他们仨人的节奏之后,看着黄姝有些无聊无奈地浑身不自在。

    而那几位陪侍美女,也被他们东一个西一个的搂着抱着,时不时地发出令人侧目的尖叫来。丁一鸣早已没了那时候的端正,酒精的怂恿之下,黄姝似乎已不再是他矜持的安全阀。

    黄驷只有安静地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才会仰着头用手使劲抹一把脸,低声长叹一口气——我爸那么大年纪了,在里头受苦……

    这位爷像是突然长大了,眼角会有泪泛着屋里暧昧柔和的灯光。

    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这酒就像一种勾人愁绪的虫子。我应该很难过了,要是他在世,我应该不至于高中三年就那么荒芜,也不应该只是个破烂二本就了事了。

    “好啦,很快就会解决的。孙大哥都这么说了,肯定没问题的……”我当时的确相信是这样的。

    “嗯,那最好了。那里头真的不好过……”黄驷几乎快哭了。我就拍了拍他肩膀,算是鼓起。

    黄姝在偷偷地擦拭着泪珠,我看向对面的丁大少爷,他们正开心,无暇顾及这对兄妹的哀伤情绪。

    他们的欢乐快活与他们的悲哀忧愁,如此地迥异。

    我还有多过一半的独醒,在折磨着我,问:“小雅在干嘛,在哪儿呢?”看着眼前肥头大耳一脸淫邪地孙成茂,我又在想或许那个阮孟寒也不过如此吧!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不知何时,刘子义已经带着一起同来的女子走了。孙成茂靠在陪侍女子的怀里打着呼噜,丁一鸣在玩着手机,不停地按着按键发着消息。

    “丁少爷——”我叫了声丁一鸣。

    “嗯?——”他似乎抬了下头又没抬头看我,回着我。

    “要回了不?”我指了指孙成茂。

    “哦,那个,好,就这样吧!”丁一鸣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伸手拽起黄驷来,攀着他肩膀低声叽咕着几句。黄驷一边点头一点说是,是是。

    丁一鸣看了我看我,示意着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刚好手机来了短信,我连忙拿起来看着,哦,原来是是这家伙给我发来的:“熊经理,我是出于同学友情帮忙,麻烦你帮我解释下,免得误会……”

    我看完短信,丁一鸣看着一笑,我也一笑,说道:“没问题,没问题……”

    黄驷起身走到孙成茂身边,非常恭敬又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孙成茂的肩膀,着孙子睡着了?没见得反应。

    丁一鸣见状,就直接俯身在孙成茂地耳朵旁大喊:“起来起来,警察临检,身份证拿出来!”

    孙成茂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一脸懵地看着眼前的我们,半天说出个字:“滚……”

    丁一鸣哈哈哈地得意大笑,一边不停地拍打着孙成茂的肩膀:“好啦,哈啦!孙大哥,我们先撤了,你别太猛了……”说完给黄驷示意了个眼色,黄驷便在孙成茂耳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把一张银行卡塞进孙成茂的上衣口袋里,“谢谢孙局,提前祝你走马上任!”

    孙成茂也不扭捏作态,拿起装满白水的玻璃杯喝了一口,仿佛口袋里多了什么,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不清楚似的,缓缓地说道:“你们兄妹也不容易,你父亲也是,都事出有因,事出有因。我记得这件事,你们放心,但是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也需要做工作,需要时间……耐心点,耐心点……”

    黄驷有些失望,但有赶紧说道:“孙大哥,您能愿意帮忙,我们已经千恩万谢了,肯定耐心,肯定耐心地……”黄姝也跟着很激动地说着感谢的话。

    孙成茂看黄姝的眼神儿就比看黄驷柔和了许多,还不忘回应道:“放心,放心,我会帮忙到底的!”

    丁一鸣说完,对那个被孙成茂当枕头的妹子说了句,那妹子点头应道:“是的,是的!您放心吧!”又大声跟孙成茂说道:“孙大哥,我的孙大局长,我就先撤了啊!你晚上好好休息好,别太猛了……美女受不了的,哈哈哈!”

    说完我们四人出门了,黄驷还不忘转身朝孙成茂这根救命稻草打躬作揖。

    我心里觉得这家伙不对,是对黄姝的那种色狼一样的眼神,透露着许多令人不安的信息。

    出门后。黄驷和丁一鸣并排走在前面,我和黄姝跟在后头。

    “孙大哥,他晚上在这休息,么问题吧?”黄驷问道。

    “哎,放心吧!这个地方,我安排好了的。”丁一鸣骄傲地说出这句话,顺手拿过一服务员手里端着的水杯,喝了起来。

    “哦,那孙大哥那里……”黄驷的意思应该是说他给他塞了一张银行卡的事,怕孙成茂还不知晓。

    “放心吧!都有规矩的……”丁一鸣淡然地说道,又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多少?”

    “哦,三十……”黄驷说道。

    丁一鸣没有表情地应道“嗯……”

    不知何时,黄驷拿出来又一张卡要塞给丁一鸣,丁少爷自然是拒绝了。黄驷不停地劝丁一鸣手下,丁一鸣不停地拒绝着,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黄姝有些着急地便说道:“丁一鸣,谢谢你,就当我哥给你的补偿吧!”

    丁一鸣笑笑的说:“补什么偿啊,我那车本来也是不要了,就当送个顺水人情给刘子义了,跟你们这事儿没关系的啊!别乱想了……”

    黄驷停下手里的动作,嘴上说着:“那多不好意思,那多不好意思……”

    “不客气,我和你妹是同学,就凭这个,我也要帮忙啊!”丁一鸣说得很诚恳,我相信着也是他的真心话,不然,对黄姝应该没那么心慈手软的。

    哪里有良心发现的贼,哪里来了个放掉到手羔羊的大灰狼。

    这位丁家少爷的话,瞬间让黄驷有了很多失落。黄姝有些失望,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失落,原来丁一鸣没那么喜欢她。

    丁少爷自己的话说,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黄姝之于他来说,不是那么对味而已。

    回去的路上黄驷沉默着开着车,黄姝给她母亲打了个电话说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黄驷接了很多个电话,他的语气不再似从前那般趾高气昂,开口就是一个“懒觉或者塞你母”的问候过去。现在是,“喂——嗯!”或许是很熟很好的朋友了,才会冒一句“塞你母”之类的问候语了。

    一时间,我都觉得眼前这个不再粗口的黄驷,好像有些陌生了似的。

    “嗯——虾米!虾米打击呀?……”语调很是着急,一长串闽南话叽里呱啦地蹦了出去,感觉车子发动机瞬间轰鸣声大了起来,我靠着座椅的后背被人使了很大劲往前推着。

    黄姝很是焦急的大声对她哥说着什么,可是黄驷哪里听得进去,只是朝她说了句话,大概是系好安全带。转头又对我说:“安全带系好!我要赶快赶过去了……”

    “什么事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黄驷目不斜视,扶着方向盘,踩了很深的油门。这prado像一头咆哮着的猎豹,风驰电掣的向前奔跑。

    我还在紧张地抓着扶手,脸上的肌肉还在紧绷,车速慢了下来,几秒钟前还在几十米之外正走近的“水头”高速收费站,便在眼前了。

    那边已经有了几辆停在匝道一侧打着双闪的奔驰和宝马。几个走路斜着都快横成螃蟹的人站在路边,手里的烟头忽明忽暗地闪着红色的火星,在冷风嗖嗖的夜里让人记忆深刻。

    “塞你母啊!——”他们相互问候着,此后的话语,我不再听得大懂了。

    黄姝悄声跟我说,我哥的朋友们在夜总会抓住了小陈。

    我心里一惊,直觉告诉我今晚会出事的。指不定黄驷和他那帮子兄弟伙会怎么这毒打折磨小陈——他曾经的兄弟,自从大年初二黄驷父子被抓,就已然成了仇敌了。

    黄驷和他的那帮子兄弟说了一两句话,就开始发动车,急急慌慌地朝夜总会赶去。

    “小熊——”黄驷一边转动方向盘跟着前边的车的路径,一边对我说道,“你和我妹先回去。”

    “哥!——”黄姝很是着急地大声叫道,“你不能乱来的!”一着急,她又开启了闽南话模式,我再次耳聋起来。

    他们兄妹的争执很激烈,黄姝几乎带着哭腔了。拗不过她哥,在夜总会的大门前,黄驷兄弟的一个小跟班结果黄驷递给他的车钥匙,坐上了驾驶位,车子就冲上了马路。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得黄姝朝车窗外对着他哥大声喊叫着。

    “帅哥——”我朝开车的年轻人说道。

    “嗯?”他没看我,只是用鼻子应了我。

    “那个,慢点开。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着急。”他没看我,继续踩着油门,在路上狂奔着,见车超车,如入无人之境。

    黄姝对着这年轻小伙子说了些话,那小伙子似乎点头表示同意了。她几乎逼近我眼睛,使劲看着我说:“小熊,我回去。你回头跟着我哥,我怕他过头了,我爸还没出来,他不能再有事,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答应道:“嗯嗯嗯,好,好。我去跟着他,跟着你哥。”

    黄姝在她家门口下了车,这位年轻气盛的小哥,没留给黄姝一个说谢谢的间隙便轰着油门风一般地冲了出去好几米远。

    当我跟着这位小哥跑着到了夜总会,找到被他们一帮子人塞满了的包间里,我看到了已被揍得鼻青脸肿,半躺在地上的小陈。一颗门牙似乎被打掉了,嘴角有血迹,右侧脸已经肿得老高,本来不大的眼睛以为挨揍,肿成了眯眯缝。

    黄驷和另外几个看起来一样愤怒的年轻人,坐在沙发上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说到气愤的时候,是不是朝小陈脸上扔过去以啤酒瓶或者一只酒杯……小陈面无表情地坐着,偶尔用手擦一擦脸上的血迹,似乎没有什么辩解的意思。

    门口来来回回好几拨维护秩序的保安,被黄驷的兄弟们拦着不让进门,说是朋友之间的纠纷,自己调解就好。那几个保安也就悻悻然地离开,一边说着:“别在我的地盘闹事!”

    黄驷见我又回来了,隔着好几米远大声朝我吼道:“你跟着来干嘛!我还要你给我赚钱,这个场伙不是你该来的!”

    “黄姝,黄姝叫我来的……”我一看黄驷发火,说话也便的底气不足,吞吞吐吐。

    小陈见了我,似乎笑了笑,算是朝我打招呼。

    众人抽着烟,黄驷问了很多问题,小陈激动地说着比划着,应该是在解释,在辩解……黄驷的眼里再也没了往日的兄弟情义,狠狠地冷冷地冒着杀气。

    黄驷和另外几个人嘀咕了几句,便对门口站着的几个小混混打扮的人说了句什么,那几个人便拽起地上的小陈,架着他出门下楼去。

    一众人等便起身跟着出门去了,我也跟着去,却发现刚小陈躺着的地方,还有只手机,便顺手捡了起来。于是,追着黄驷跑了下楼去。胡乱的钻进他们那队人的一辆车里。

    车里其他俩三人看起来都很激动,大声地叫骂着比划着。我显得格格不入,只好在他们暂时安静地那一会,插话:“哥们,这是要去哪儿?”

    他们似乎才注意到我和他们在同一辆车里,才发现我的存在。

    “你谁啊?”其中一个哥们瞅了眼我,问道。

    “黄驷公司的。”

    “哦!艹,可以啊,你就是那个黄驷说的,睡了陈铭泰老婆,给他送了绿帽子的那个大学生,熊经理?”这家伙瘦瘦的,脸上却写满了凶狠劲,话语刚完,就惹得另外俩人大声笑骂起来。

    “啊——”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更多的是被黄驷将我和小雅的事,抖了出去,不只是刚才弄小陈,还是平时狐朋狗友喝酒时候的消遣娱乐八卦,总之,他给抖了出去……

    “小陈那狗日的,背叛兄弟不得好死!不过——”其中一个脖子上文着一柄剑的哥们说道,“要在平日,你这样搞别人老婆,我们会让你后悔终身的……小陈也是我们兄弟,不过现在不是了!”

    我他妈的尴尬着,有些后怕,也不知如何回应他,过了好半天才说了句:“别听他瞎说!哪有的事……”

    “是吗?”塔尔门几个几乎异口同声一起说道。

    或许是吧,他们已经不再需要证据。他们只是相信,愿意采信,陈铭泰被人给绿了!这才是他们要的消息和效果,至于是不是真的,无所谓了。

    车子离开镇上越来越远,路过了一片村庄,又拐进了颠簸的泥巴路,然后开始爬坡,旋转着爬坡。似乎,是在向山里开进。

    “去矿山?”我问道。

    “嗯,不然呢?”有人回答我。

    “山上乱石矿坑的,好处理……”有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话怎么都让我头皮发麻,以前看电影的桥段,自然而然的浮现眼前——天啦,不会,不会他们要杀——!

    不行不行,我得阻止黄驷这么蛮干去了。我拿手机打电话给黄驷,却发现我手机已没电关机了。

    倒是,小陈的手机在我手上。我拿起来试着给黄驷打过去,听到那头一顿劈头盖脸的乱骂。

    “我,小熊……”

    “塞你母,你用他电话给我打?”黄驷很激动。

    “我手机没电了,这电话也不知道是谁的,我就捡上了……”

    “什么事?”

    “冷静点,别犯傻,别冲动……”我心里很怕这头倔驴听不进去,那今晚都得跟着受连累。

    “想多了!我最多让他放点血,让他爹自己来赎人!”黄驷恶狠狠地说完,啪地挂掉手机。

    我算是悬着的心,安稳了很多。只要不杀人,那就是大大的安心了。

    看了看手机的时间,2008年2月11日,农历正月初五,01:29。

    我正发呆,看着小陈的手机进来几条短信,好奇的翻看来看。

    “老公,你还要多久?”

    “老公,要回来了不?”

    “老公……”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当时的心情,被陈铭泰存为小雅的号码,是我拨打了很多次都无法接通的号码,小雅以前的手机号。

    我拿着手机的手,战抖得厉害,使劲按了好几次拨出键,才成功拨出号码。听筒里传来吉祥三宝的彩铃声,过了许久,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喂——回来了?”

    我没出声,不知道说什么,哽住了喉似的,怎么都说不出来话,嘴好像已经一张一合地好几次了,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不说话啊,老公,你回来了?”那熟悉的声音还在问他是不是回家了,只是正在听的人不是她说的老公。是另一个人。

    我怔怔地沉默着,连嘴唇都在哆嗦,却始终吐不出来一个字。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盲音,是给挂断了。

    他们在身边大声吵吵嚷嚷异常热烈,都是关于如何收拾陈家,如何继续揍陈铭泰这个坑害兄弟的败类。我的耳朵里、脑子里却是空空荡荡的干净,像是围着我身体形状形成了一真空的穹顶罩在我四周,他们在穹顶之外。

    车身猛地左转冲刺紧接着一个急刹,我给惯性结结实实地送给了前排座椅靠背,胸口给撞得生疼,脑子也清醒了大半。车上另外三个家伙已经光速下了车,跑向人群。

    我刚刚还拿在手上的小陈的手机,被刚才那一急刹车,甩到了座椅下的某个角落里了。我拾起来跌落在座椅下方的眼镜,戴好,这眼前便又清晰了。

    有两个平常和黄驷走得很近的兄弟伙一左一右地架着陈铭泰,拖着朝矿坑边走去。雪白刺眼的车灯光束里满是飞扬的尘土,和嘈杂纷乱的人影脚步。

    黄驷说了句什么,打了鸡血似的人群就拥着把陈铭泰绑着双手半吊在一个简易的起重设备吊钩上,双脚着地,垂着脸,被人揍得时候偶尔会发出几句哀嚎,还有一声叫骂。随之,换来的事更多的拳脚相向。

    我挤过围着黄驷的人,靠在他耳边小声说:“冷静点,叫你兄弟们注意分寸,别闹出大事了。”

    “我知道。”黄驷低头抽了一口烟,烟火在黑暗的山野间显得格外刺眼。

    “记得你的目的是干什么,你爸还在里头……”

    黄驷听闻我的话,有埋头吸了几口烟,低声说道:“我知道,不会伤了他的。”

    “那就好!”我算是松了口气。

    “哦,这里没你事了,你就去车里休息。我让你别来,你非得跟来。”黄驷有些不高兴。

    “黄姝让我来的,怕你犯浑出事……”

    “那你找她给你发工资?”黄驷好气没好笑地回道。

    “不是——”我还想说什么,已被黄驷不耐烦地摆着手让我去车上休息了。

    这山顶的风还是有些冷,吹得我打了好几个冷战。

    我回走到刚才坐的那辆黑色730,拉开后门便开始找寻起手机来。始终找不到,我才想起,我可以打一下呀,刚真是脑子短路了。

    我翻着通讯录里保存的陈总,在闽南陈是大姓,一不小心已经存了好几个陈总的电话号码了,都有些分不清楚谁是谁了,好在去年早些时候去他工厂验货那会的短信帮了我,我按下拨号键拨了过去,在副驾座椅之下传来了一阵一阵嗡嗡地震动铃声,我顺着方向将手探了过去,把手机摸了出来。

    想着刚才小陈这手机里收到的几条短信,我就觉得世界已经给梗住了。此刻却忍不住想继续窥探,看看这世界的黑洞里还藏着什么让我难受的事。

    看得出来小陈和小雅他们很少发短信,电话通话记录看也只是下午五六点,晚上九点左右有简短通话,我想那应该是问小陈几时回家吧!想到这儿,我看了眼车外不远处还被吊挂着的陈铭泰,车灯直直地射在他身上,灯光太耀眼,他本能的闭着眼,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湿了好一大片,这满是灰的地方,很快就沾成了灰灰的一片一片。肥胖的身躯,裹着这么一件脏脏的外衣,头发乱成了鸟窝似的,有那么一小块头发凝结在一起,可能是被打伤了头皮,出了点血凝结了头发。

    叮叮响了一声,手机也跟着震动了一下,新来一条短信:“老公,你还没回来?”

    我看着“老公”两字就觉得刺眼,滑稽。真他娘的讽刺。瞬间觉得阮小雅这个女人简直太会演了,小陈花天酒地,没有生育能力,还对她暴力……

    一个礼拜之前,她还跟我说了,今年六月,就会飞离那个不快乐不幸福的家,和我一起,和我一起的!

    我,我怎么就信了她的邪!还一味当真,等着她离婚了,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了。我怎么就这么简单,单线条的脑回路。

    我狠狠的一拳头捶在前排座椅靠背上,那座椅吃下了我给的所有愤怒力气,没给一点点回应。

    愤怒最没用,可此刻我却最需要这愤怒的宣泄。

    我用我自己手机打电话给小雅,仍然是盲音——这意味着,我被她拉黑了。只好用小陈的手机给她打过去,那头传来她睡意朦胧的声音:“喂……”

    屏住呼吸的我,忘了刚刚想的要对她大声骂道,大声呵斥,大声质问。

    “喂——喂——怎么又不说话啊!你在搞什么啊。”小雅有些恼怒了,“我说了,我不离婚,你还要怎样!”

    虽然我想知道她究竟如何答复我,也想过她会如此说,假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可能。但现在亲耳听到她这么说来,还是忍不住大脑给宕机了,一片空白,一片空白……

    过了很久,我试着好几次开口,终于嘴张开了,喉咙发出了一个字:“喂——”

    那头沉默了良久,静静地听不见任何声响,“喂——”

    “你——还好吗?——”我不知道如何说出的这句话,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那么恨她想着骂她一顿,大声质问她怎么能这样子,可此刻,一句大声地话都说不出来。

    “还好!”电话那头小雅的声音很轻,说完这两个字便也静止了。几乎同时我们又抢着说话:“那个——”

    “你说。”

    “你说吧。”我让小雅先说。

    “我们不合适。我也想不出来如何和你说,就这样不再联系当作结束,挺好的。”小雅语气很快,叮叮咚咚地说完这二三十个字的一句话。

    “等等——”我打断她,“不是这个,难道你不问问我怎么拿着他的手机?”

    小雅听我的话,就不再出声,我听得见她的呼吸声,“怎么了?”

    “没怎么。”自从我得知黄驷不会蛮干结果了小陈,我也就很宽心了起来。“接着睡吧。拜……”说完我挂了电话,来不及听她说“等一下”这样的最后几个字,或许她根本不会这么说的。女人狠起来,也会很决绝。

    我很恨,很愤怒,却又想着,她肯定不是的,肯定不是这样的的。

    是好奇还是嫉妒,归根结底还是放不下,我使劲的在小陈的手机上找寻着什么。我翻看着手机相册,有小雅笑颜如花的样子,曾经我以为这样的笑只会给我看了,这样子的明眸只会对着我闪着光亮。原来她却对着那个她口口声声厌恶到极致的一团肥肉的酒囊饭袋的老公陈铭泰,还是这样子的老公老公叫着,对他笑着。

    我翻看着照片和视频。我以为那视频封面的雪白肌肤的女人是小陈在外胡乱搞的女人之一,原本几乎都忽略了,却鬼使神差的打开来看。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只感觉浑身的血液全往头顶冲,让人感觉到快爆炸。我腾地一下扔掉手机,推开车门,百米冲刺地跑到小陈跟前,将大拇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握成拳头,狠狠地连续砸向陈铭泰的脸,瞬间就出现好几道流血的印子来,这突然的神经刺激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却发现揍他的是我,惊讶多过了恐惧。当我停下拳头的时候,他便不削的朝我笑了笑,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懒觉!老子怕你!你他妈的就是一条狗,放老子下来,老子不弄死你!”小陈骂骂咧咧,对我的不削和挑衅激怒了我,我瞬间失控,挥拳朝他肚子揍了几拳,他疼得哼哼了两声,依旧朝我骂着。

    我想接着抡拳头在他脸上,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动了要他命根子的想法。

    “阮小雅是我的老婆,老子就是把她b—搞烂都不会便宜你这个乡下仔!我干她的样子,很刺激吧!他妈的,还不给我干,不给我就强来!哈哈哈哈——我录了相的。可是手机不知道丢哪儿了,不然我现在给你看!你一定会很激动吧……”陈铭泰这般嚣张和无赖,让我彻底发狂,失去了控制。

    心里的嫉妒和恨意驱使我对他上手了仙人摘桃,狠命地使劲捏了下去,立马就传出来他杀猪般的惨叫。

    这撕心裂肺的惨叫,直接惊呆了黄驷那帮子狐朋狗友,他们投过来的目光又惊诧变成了不可思议——他们不理解我怎么把小陈弄得疼痛,令他发出了似乎他们卖力殴打都没得到的效果反馈。

    黄驷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边飞奔朝这边本来一边大声喊:“住手!住手!你给我放开!”

    我意犹未尽的放开手来,手都还在打着颤。黄驷推了我一掌,有些气愤地说道:“谁让你掺和的,谁让你掺和的,去车里待着!”

    我想挪步去车里,却发现腿脚根本不听使唤了,打着颤,抖得厉害了。

    小陈还在“哎哟——哎哟——”地□□着。黄驷就问道:“你懒觉疼啊,还在叫!”

    “塞你母啊,就是懒觉疼啊——!”小陈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答道。

    黄驷似乎才注意到陈铭泰打着哆嗦,瑟瑟发抖的双腿。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我,张了下嘴又合上了,没说话。只是看了看我,若有所思地笑了一点点,很快便收住了。随即又推了一掌我,“去车里!”

    于是,我的腿脚总算听了使唤。

    可是我想着视频里小雅被那头又蠢又黑的肥猪□□——我那么宝贝,那么视若珍宝的小雅,就这么被这个该死的杀千刀的烂货玩意儿粗俗不堪地糟践。

    我心肝尖上新鲜的刀口子在滴着血。

    画面里的小雅的脸,看不出来是痛苦的煎熬,还是愉悦舒服的受难。

    我心里就更堵得要死,就想冲啊冲啊,在一条路上不停地跑着跑着,任谁喊我都不会停下来。

    想着她发给小陈的短信,和电话里叫着的“老公!”多么讽刺,多么有意思,像一根沾着毒药的箭矢,我生生地看着她亲手将这箭矢插入我心口,一寸一毫地越插越深。我却像是就毫无还手之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这么狠毒地下手。

    我捡起来地上的碎石块,超陈铭泰扔了过去,砸中他肥大浑圆的身体,又是一阵嗷嗷地叫疼。黄驷见这一次又是我,赶紧跑来,朝我喊道:“打死他也没用啊!兄弟!醒醒吧!”

    见我满眼还是熊熊地仇恨的火焰,黄驷啪一巴掌打我脸上:“醒醒!!!”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他就摇晃着我肩膀喊道:“是因为阮小雅?”见我不置可否,他便确认了这原由,“就这点出息!女人多的是,你他妈的脑子哪不好了,就盯着他老婆!”

    我没吭声,继续沉默着。黄驷推攘着我将我塞进车里,自己也一屁股坐了进来。

    “抽一支……”黄驷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往嘴里塞上一支,掏出打火机来给我点着了。我就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一样,毫无生气地吞吐着空气和这令人更加压抑又无助绝望的香烟。

    “别给我添乱。”黄驷拍了拍我肩膀说道,“好好待着!”说完黄驷推开车门,起身要出去。

    “哎——”我想起想问问他怎么结束今晚这局面,怎么处理陈铭泰。

    “什么?”黄驷缓了一下,又坐了回来,一手还保持着打开车门的状态。

    “那个,你要怎么弄他,怎么给放回去?”我问道。

    黄驷咧嘴笑了笑,带着些邪气地说道:“我有我的办法,他们家可以图财还我们家,我就不害他们家了,我只让他付出他该有的代价而已。对他们家来说,很划算了……”说完黄驷推开车门下了车。

    “哎——”

    “什么?”

    “没什么”

    “嗯——”黄驷嗯了一声便重重地关上车门,车外的世界仿佛与我再次隔绝。

    我是真的想痛快的一下把陈铭泰给废了,让他下半辈子做不成男人,以解我心头之恨!

    电话响了,这一次是我自己的手机。

    是小雅的号码。这个狠心的女人,居然现在又给我打电话了!呵,把我拉黑,她和我的关系,说结束就结束,好像吃瓜子儿吐皮一样的轻松自然。现在居然给我打电话了,对了,肯定是找我问小陈在哪儿干嘛的,肯定是她打了小陈很多次电话,怎么都没人接听。对呀,小陈的手机被我扔得不知道去哪儿了,她肯定是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就很着急了,于是只好打我电话问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凭什么接你电话!很用力地直接一手挂断她的电话,她却始终不停地打来……

    忍无可忍的我终于还是接了电话,大声对着听筒叫道:“我不知道陈铭泰在哪儿,别打我电话了问了!滚!”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她又发来短信:“我知道你很我。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不知道。在谈事情。”我回道。是的,的确是在谈事情啊,只不过这谈事情的方式有些特殊。

    “我请你告诉我,不然我报警。他还是我老公,我有责任。”小雅发来短信。

    我被她说的报警还是给吓住了,心想要是报警,黄驷一众人铁定是有麻烦,我也会有的。而且黄驷说不定会再进去,那就损失太大了。

    想来想去,我还是打电话过去:“你应该知道他们家对黄家做了什么事吧!他们自己谈着解决。你来有什么用。”

    “没动手?”小雅问。

    “动什么手啊,都谈判呢,只不过他手机被拿走而已。”我心里骂着,真他妈的关心自己男人啊,我算什么。去你吗的,不动手才是乌龟王八蛋,我就该拿刀废彻底废了他,让你下半辈子守活寡!

    “嗯,那就好。”

    “你一早知道这件事?”我意思是陈铭泰老爸坑害黄驷父子的事。

    “你觉得我知道?我凭什么知道!”她有些气愤。

    “你不知道?鬼信!”

    “用不着你信。”

    说完就啪地挂断电话,剩下我还心里非常不痛快地想要骂粗口。我他妈的就是一个小丑,以为获得了全世界,是个luckdog,却到头来发现只是自己做了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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