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摊牌了
我多少不大适应,隔壁空空的感觉。于是我掏出手机来想打给小雅,号码拨出去又挂断了。我想也给她来个突然袭击,学她一样。
我便坐上了到厦大学生公寓的公交车,这样我载胡里山炮台下车,沿着海边木栈道走着走着,就可以走到音乐广场,穿过马路就是小雅的家。
11月的天,多少有些凉了。一阵海风吹来,我缩了缩脖子,把小西服的纽扣扣起来。沿海公路的路灯照着海面上一浪接一浪的潮水,心头涌上莫名的感伤来。小雅和我之间,到现在为止,我却发现那到头来都是空的一场。之于黄姝,或许才是我的归途,可是那里横亘着一座大山,阶层之间的大山。
我站在小区门口,打电话给小雅,但没人接听。我望着小雅的房间,那里明明亮着灯。于是我和保安打了个招呼,说钥匙没带,大概他也记得我了,便给我开了门,让我进去了。
我轻快的跑上楼,心里想的是,小雅打开门那瞬间惊喜的表情。我按了门铃,可是半天没人应答。我使劲的按住不松手,终于门开了。
进入我眼里的不是小雅惊喜高兴得脸,而是那张我至今都记起来觉得心悸的肥大的脸,黑黑的颜色,是小陈,小雅的丈夫陈x!
我的脸上挂着的期盼的神情瞬间僵住,像是开水淋在了冰凌子上,哗哗哗地往下掉,散落一地。
小陈看见是我,似乎本来想打招呼,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傻达姆懒觉——”,满脸的愤怒,那种恨到骨髓的恨,从他眼底射向我,一拳便朝我砸来。毫无防备我的,被他这一拳扎扎实实砸在左边脸上,整个身体一阵后退,只有本能的躲避,曾经有的凶狠竟然不知道去了何处。
那时的我,肯定像极了一只野狗,蜷缩在地上,任凭他拳脚相向。我就像个皮球一样,小陈用脚踹我,疼痛却连叫出来的本能都没有了。
只听见小雅尖叫着跑出来,大声叫着,一下伏在我身上,小陈似乎停了下来。小雅哭着闹着,好像是在骂小陈。
小陈在一旁手舞足蹈大声嚷着,像是在骂小雅难听的话,回头指着我冲上来砸了我几拳。小雅像是疯了,缠住小陈,在他脸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小陈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有点蒙。
小雅后来告诉我,她从来不这样,小陈被她弄蒙了。当然小陈也再次怒了,使劲推开了小雅,小雅娇柔的身躯生生的从我身上翻滚过去,头撞在墙角,小雅便一动不动。我喊了几声小雅,没反应,小陈估计也吓得清醒了些,赶紧蹲下来看小雅。小雅满脸是血,眼里全是泪,没有哭声。我一看心疼得不行,我的肚子,我的腰身好疼,我侧卧着,摸着小雅的脸,喊她名字,小雅微微睁开眼,很痛苦的样子,眉头紧蹙,喉咙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陈x,你个禽兽,别打了。”
小陈上来,抓起我抚摸着小雅脸庞的手,猛地使劲甩开,指着我鼻子大声叫:“阮小雅是我陈xx的老婆,你他妈的算个□□毛啊!北方佬,你最好立马给我消失,立马消失。”
那一刻,我浑身是愤怒,被羞辱的愤怒,被暴打的愤怒,被小雅的遭遇所激发的暴怒。那些凶残似乎回到我身体里,我挣扎着站起来,大概小陈以为我是要滚蛋了,丝毫没防备,我从楼道的消防箱,抓起一只灭火器,轮起来就朝小陈脑袋砸了过去。“哐当”一声,小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我也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墙边。手里的灭火器罐子哐当一下掉在地上,顺着楼道滚了下去,一直滚到楼底。保安循声而来,发现了地上的小陈,满脸是血的小雅,还有那个仿佛要失去呼吸的靠墙而坐的我。
我听见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然后头一沉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医生告诉我:“你身上都是软组织挫伤,吃点消炎药,回去好好休息。哦,对了,派出所的警察也需要你配合调查。和你一起来的那两个,都是脑震荡,不过还好,轻微。”说完,一声便走了。
一个小警察很快来找我,问我姓名,身份证号,年纪,工作地址……一大堆问题。然后便问了我事情经过,我一一说了出来。估计派出所民警经常处理这类大家斗殴的纠纷,便云淡风轻的说:“你们自己协商好,怎么处理先。我们尊重你们当事人的权利,在不违反法律的前提下,希望你们友好协商,和为贵。”
我追问这位小警察:“警官,麻烦问下,一起送来的其他两个人呢。一男一女?”
警察头也不抬的回我:“隔壁病房。”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隔壁门前。我看见小雅的额头包扎了,小陈的脑袋也被包扎了起来。一位年纪大点的民警正在和医生谈话。刚才找我问话的小警察小声在老民警耳朵旁说了几句,老民警便招手让我过去。
我走了进去,小雅睁着眼睛,看见我,她眼里有了一些光亮,便又闪烁着泪花,没有说话。我想走过去抓她手,被老民警制止了,“你注意态度!现在我们初步判断,你涉嫌故意伤害致人轻伤,具体结果要等医院的正式报告出来。我们再根据法律作出下一步处理意见。……”
我大学选修了法律课程自然听懂了这“故意伤害”的分量,和可能后果。我指着躺在病床上,头被裹着的小陈,便大声嚷着:“我正当防卫,他将我和这位女士,打倒在地,我为了自救,才抓起灭火器砸他……”
老民警瞅了眼儿我,不屑地说:“大学生?懂点法律?自以为是的人多了去了,局子里不差你一个,走吧!”说完便示意让小民警把我带走。小民警从屁股上卸下手铐,变往我手腕上一锁。
小雅着急地大叫,朝着老民警喊了一声:“阮孟寒,我要找阮孟寒,我是他妹妹。你给我打电话啊!!!”老民警一下子怔住了,朝小雅走过去,低声问道:“这位小姐,你说话要负责任。”小雅那大小姐加贵妇脾气出来了,“你还要怎样,你还要怎样?我们被打的半死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们打倒坏蛋,你们到一下子来劲了,是吗?你们警察就这么办案子的吗?”小脸蛋儿因为愤怒憋得通红。
老民警悻悻地退回来,让小民警打电话回局里,一边核实小雅的身份信息。小雅鼻孔朝天地跟老民警说话。
过了会儿,小民警的手机响了,对着话筒“嗯嗯嗯,是,是,是!”的一阵唯唯诺诺后,讲电话递给了老民警,老民警对着电话那头喜笑颜开“好的好的,马上落实,一定办好。谢谢领导,您来厦门指导工作,一定来我们所参观指导,给我基层民警加油打气。谢谢领导,是我的分内职责。您放心,你放心。请您转告阮书记,我会照顾好他妹妹和她朋友的。”
手铐还锁在我手上,小警察试探着问老民警:“张所,这,你看是……”老民警一脸不耐烦,“摘了,摘了……”随即又转头对小警察说,“你给所里小王打个电话,让她半小时内,到这里报道。”
小警察摘掉我手上的手铐,收回去。掏出手机,打了电话,让对方赶紧过来市一医院。我听声音,好像是个女的,应该是女警察。
我知道了,老民警就是张所长。便也佃脸和他套近乎,老警察便换了颜色了。知道我姓氏后,便称呼我熊先生。更是亲切温柔的称呼小雅:“阮女士,你好,刚才不好意思,是我们工作疏忽,调查不够细致深入,请您谅解。……”
这时候,一位女警察来了。很年轻,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纪,看肩章,应该是新入职的。她朝张所长敬礼,说:“张所,我来报到。”
张所长,把她领到小雅床前,“这是目击证人,你保护好。多关心多陪伴,没命令不准擅自问询。”女警察姓王,就叫她王警花吧。
王警花说:“是!张所。”
张所长交代了小警察几句,说:“我们先回所里,你们负责保护好目击证人。没有命令,不得擅自问询。包括这两位先生。”
张所长和我稍微点头示意了下,又朝小雅点头哈腰地说了一堆客套话,总算转身走了。
小警察姓唐,他自己告诉我和小雅的,说是为了方便工作。我们便称呼他:“唐警官。”
唐警官和王警官得到张所的指示,便轻松了下来,我们有搭无搭地聊着天。小雅开心地笑了起来,稍微笑大了便说头疼。我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完全不顾及两位警察和还在昏睡的小陈。
小陈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叫声,睁眼发现我后,便挣扎起身要朝我打来。唐警官便一下子站起身来,喝住他:“你注意这是什么场所,你再胡来,我先铐你回所里。”说完,拿出那会锁在我手腕上的手铐。
小陈瞬间消停了,老实了,不再叽叽歪歪。看我的眼神,还透露着杀人的愤怒。我不再示弱,冲他一扬头,鼻孔里发出“哼——”的声音。小陈气得直跳:“奸夫-淫-妇!!!”
我听到这四个字,便不再那么理所当然的强势了。小雅也是。说到底,传统伦理道德,我们确实如此不光彩,令人不齿。
王姓女警官,倒是很玲珑,便朝小陈大声说:“这位先生,请你注意的言行。我们正在调查事实。你要是干扰我们办案,我们就先对你秉公执法!”
小陈不甘心的嚷嚷:“阮小雅,你狠,你打你哥的名号来整我了是吧?你别忘了,我们陈家要鱼死网破,你哥也不得安身。”说完狠狠的一瞪眼。
小雅听完便回给小陈一串轻蔑的笑声:“你就这点出息?算我看走眼了,跟你这么多年。”小雅咽了下口水,接着说道:“陈xx,你自己想清楚。你这些年吃喝嫖赌,我阮小雅为难过你不?我多问几句都要被你骂一顿。你如何待我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话!我这次绝不会轻饶你!我要找我哥治你,你早就蹲监牢了,你还以为你多不得了,可笑……”
小陈被小雅一阵怼,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萎了。
这一阵过后,已是将近12点了。两位警察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小雅也是睡着了。
我靠在一边休息。哎……今天怎么了,这是。
我想,这样的局面,或许不是那天发生,但总有天可能会发生。
半夜的时候,护士来给我们换了液体。感觉好多了,只是被小陈踹的地方,还是很疼。小雅告诉我,她头没那么疼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两位警官已经打来了早饭,我和小雅还有两位警官一起吃。唐警官递给小陈一盒牛奶,一个包子。小陈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光。只剩我和小雅还在慢慢嚼着。
我手机铃的短信声音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黄姝发来的,大概问我在干嘛之类的。周末一起逛逛街什么的。
小雅看我看手机短信的表情后,大概都明白是黄姝发来的。于是瞬间响起了什么,便抢过我手机,给小黄打了电话过去:“黄x,你挺能耐的啊,你这会就来厦门,第一医院,住院大楼5楼。我,陈xx、小熊都在一起。你兄弟陈xx被砸破脑子了,你怎么也得过来看看吧。”说完便啪挂了电话。
小陈还在那里呼呼睡觉,大概是打傻了还是累了,他睡得鼾声震天。小雅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便说:“我们有很多事,你们要调查什么,我们都会配合,都会支持。但是我们今天下午必须出院。至于这位陈先生,你们爱怎么问询、怎么调查都行。与我无干。”
唐警官和王警官,点着头说:“阮女士,请您放心。我们会秉公执法的。”说完便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