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风姿玉立
楚乐仪也不是没踢过这人。
但现在她有种会被他讹上的错觉。
生生克制恶劣的本性,把脚往后收了收,“你让我踢我就踢?脚疼着呢。”
瑥羽这才记起采苓的嘱咐。
难道公主与那人分别之后,就一直走着回的公主府吗?
空灵清俊的脸上更加不虞。
“殿下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又去却山寺祈福了吗?”
“没。”
“去庄子上察看铁矿了?”
“不是。”
瑥羽眼睛看着别处,心里焦急,面上不显,“那去哪了?”他就是想听听公主说起那人,到底是个什么人。
“规矩呢?你问的可是公主的行踪,你能问吗?”不是楚乐仪架子大,只是今天的事情隐秘,她不会随意说的。
他低下头,“殿下恕罪,瑥羽逾越了。”
楚乐仪没忍住,踢了他跪的绷直的腿,“走吧走吧,还说你能为我解忧,越解越心烦。快点走。我要睡觉。”想把行踪这事翻篇。
瑥羽一看把人问急了,这怎么还烦起他来了,更不愿走,“殿下睡不着的。”
“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
“殿下心事重重,睡着了也是怪梦。”就像他似的。
楚乐仪今天就跟他杠上了,双手在胸前交叉,趾高气昂,一字一句,“我天生爱做梦!”
瑥羽脑海和眼前都是《雅趣解语篇》里的一页一页,想了想,声音琅琅,
“我哄殿下睡,我会吹笛子,《渐衿小调》。”
楚乐仪只觉得他沙沙的说着话,潺潺入耳,却没被说动,“有噪音我更睡不着。”
“不是噪音。”瑥羽嘴角往下塌了一点,“殿下听了一定会喜欢。”
“不听不听,我就不听,我就不如你的愿。走走走。”
楚乐仪要起身,却被瑥羽的身子挡着,“你快起来吧,该去哪去哪。”
瑥羽没动。
他挺直了腰,抬头,目光专注,定格在她身上。
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期盼,不安,渴望,又带着几分脆弱。
“殿下,瑥羽以为,对殿下来说,瑥羽是特别的人。”
楚乐仪大脑短暂的“哔”了一声,反应很快的肯定他,“对,你是特别的。”
“殿下,笛声悠扬,或许可以让殿下做个美梦,不再烦忧。
《渐衿小调》是瑥羽家乡的曲子,瑥羽想给您听。”
楚乐仪悟了。
她好久没夸赞他了。
就算是牛马,也得画饼充饥啊。瑥羽为她忙前忙后,没得夸赞心里不舒服了。
楚乐仪瞬间有种安抚下属的责任感,抬手拍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
“贤弟,额不是瑥羽,你吹吧,我听着。”差点串台,她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等待他的演奏。
要给下属表现自我的机会,她再顺势加以肯定。
瑥羽匀净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我去取笛子,殿下上榻便好。”
啊对,他是想哄自己睡觉来着。
楚乐仪有那么一点想反悔,她真的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声音啊喂!
可那人已经自顾自站起来转身走出去,去取笛子了。
她灵动的眼睛失去了白日的光彩,认命的躺在榻上听他吹笛子。
楚乐仪也想听到一半就叫个好把他支走的,可音乐会现场不像相声现场,音乐会至少要等一曲演奏完成才能叫好。
她在枕头上呆愣,今晚上她在想什么来着?她怎么忘了?
瑥羽看她又在出神,生怕她是想那个令她不快的五色雀,本来是站在榻旁间隔着好大距离。
这下也不管了,轻盈的几步向前走,从容坐在榻边的踏板上。
她眼看一张美的过分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刚想往后缩,就见那个人偏头没再对上她,继续缓缓的吹笛。
美人在旁,雅乐环绕。
楚乐仪神思回转,不再去想原来那个世界。
笛声如梦如幻,像是月光下的流水,她不知不觉中闭上了双眼。
瑥羽吹奏到第三首曲子,歪过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那人仰卧于绣榻上,面容恬静。
一头乌发如瀑布般铺散开来,黑亮柔顺。
白皙的额头光洁如玉,琼鼻小巧而挺直,两瓣红唇不点而朱。
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润泽的光芒。
粉颈修长,柔美的线条延伸至肩头
不能再这样注视公主了!
瑥羽猛的警醒,转过头,脸上灼热。
他握紧手中长笛,手指在几个孔洞之间描摹。
悄声从踏板上起来,寻房内的灯罩,把里面的烛火吹灭。
采苓突然看见公主的寝房熄了烛火,瑥羽公子还没出来,眼睛瞪得老大。
这这这不合规矩!
面首怎么能在公主寝房里歇息!
她现在也不能闯进去把人拖出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在外面廊上急的想找绿衣。
倏地,外间的烛火也熄了!
采苓还在狐疑中,看见门开,瑥羽垂着眼眸走出来。
又轻轻把门关上了。
采苓悄悄拍了拍心口,还好,还好,瑥羽公子知道规矩。
她问瑥羽,“殿下睡着了?”
“睡的很沉。”
今日方一课毕,瑥羽坐着等远儿收拾书和笔墨,肩头忽然被搭上了一支胳膊。
他余光里看见锦绣的衣摆,就知道是晏北林。
“今天你跟着小爷走,看谁敢出言不逊。”
晏北林一早就听说了,昨天那帮清流又围堵了瑥羽,之乎者也骂了他一通,还下了战帖。
没想到今天这小子还一如往常,跟没事人似的,倒是有几分韧性。
瑥羽站起身来,“晏兄何出此言?”
晏北林揽住他说,
“没什么可丢脸的,我也让他们不识好歹的骂过,后来我让我爹给他们使了点颜色,他们就不敢了。
欺软怕硬,还妄称清流。以后你跟着小爷,大摇大摆的在玉章学府出入,看他们哪个敢找你麻烦。”
远儿已经收拾好东西,瑥羽也就盛了晏北林的好意,随着他走出去。
路上遇到几波想上前找事的,果然一看见晏北林就退避三舍,悻悻而回。
“晏兄,多亏了你这番好意,不然今日恐怕又要被缠住许久。”瑥羽朝晏北林投去真诚的谢意。
晏北林看他这乖顺样子,不由得生了大哥气概,
“谢什么,课堂上你替我解过围,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怎么自己对上了,还不张嘴了?”
瑥羽莞尔一笑,“课堂上是回答先生的问题,各抒己见。旁的时候,瑥羽无意与他们争执。”
晏北林越发觉得此子能忍,又想到他是个面首,感叹起来,
“真正的清流,才不会随口污人,平白找事,那么多书都读不完,哪来的精力找别人的事端。
我看你才像是个清流。”
瑥羽风姿玉立的走着,听到清流一词,不禁又笑了,
“瑥羽可不是什么清流,瑥羽只是区区一面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