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下车的时候，秦时瑾在《绿光》的洗礼下，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与盛陌衍的视线撞在一起也没有一丝躲闪。
盛陌衍神情十分冷淡，看似无意地瞥了她一眼，内心却因为她的无动于衷，有点不爽。
钱财动人心，这个人类为什么如此与众不同，竟然对他展示的财力没有一点反应。
是他的车还不够豪，还是他的手表不够炫目？
面对这些人尽皆知的奢侈品，她怎么能保持这种冷静？
盛陌衍就算在虚弱期，也惦记着要让这个人类放弃控制权和他缔结主仆契约，他计划得很好，准备用钱砸，但是，她似乎对于钱财没有那么上心。
盛陌衍又瞥了人类女孩一眼，因为计划失算，心中浮起几分烦躁，手上快速解下束缚了自己一路的袖扣。
他转头想分散这点烦躁，却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秦时瑾听到盛陌衍清冽如泉水的好听嗓音，“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秦时瑾没明白他的话，“什么？”
她看向盛陌衍，盛陌衍把玩着手中的袖扣，抬眼看向某处。
秦时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人行道的红绿灯下，不知何时出现了熟悉的灰白中年女人鬼，她手上拿着的文件袋上还显示着破财金额，从第一天的【247001】变成了如今的【240000】。
这是！要破财了！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秦时瑾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想离那个中年女人鬼远一点，结果她这一后退，好巧不巧撞到盛陌衍的胳膊。
只听哒哒两声，有什么东西因为她的碰撞掉在地上。
秦时瑾低头去看，刚才盛陌衍把玩在手心的两枚袖扣从他手心脱落，滴溜溜滚在地上，上面的钻石在日光下发出刺目的光。
这袖扣一看就很贵！赶紧捡起来！
秦时瑾迈步去追，才追了三步，就看着两枚袖扣滚进了下水道的格栅里。
秦时瑾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中年女人鬼的文件袋。
【240000】闪动了一下，上面的数在迅速缩小，很快变成了【000000】。
秦时瑾捂住嘴，是她没见识了，那么小的袖扣，一枚就要十二万！两枚就二十四万了！
这天下有那么多有钱人，为什么她不是其中一个？
秦时瑾正在内心疯狂悲愤着，耳边传来好听的低声浅笑，像是清风拂过芦苇荡起层层柔波，好听得不得了。
她情不自禁转头，看到盛陌衍微微弯起的桃花眼，他的眼睛本就多情似水，染了这分笑意，像是春风吹落桃花落入水中，荡起迷人的涟漪，冷冷的禁欲感被冲淡，显得整个人柔和许多。
……更好看了！
秦时瑾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能被美色迷眼，她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向原男主，诚恳道歉：“对不起，你的袖扣我会还给你的，请给我一点时间。”
盛陌衍原本还在烦躁这个人类女孩的油盐不进，没想到事情完全朝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他微微弯身靠近人类女孩，声音还带着几分愉悦，“如果我不愿意给你多余的时间呢？”
秦时瑾因为他的靠近，下意识往后缩，她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玫瑰香气，应该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或许因为过于清淡，丝毫没有玫瑰的妖娆轻浮，反而带着一点难以言说的甜。
秦时瑾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觉雷到了，迅速拉回思绪，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一定距离，随后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我现在很穷，所以我欠的钱，不是取决于你什么时候要我还，而是取决我什么时候能够还得起。”
盛陌衍被她字正腔圆的声音逗笑了，他重新直起身子，拉了拉颈间让人不适的领带，看着面前的人类女孩，语气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轻慢。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贫穷的滋味并不好受，我看到很多人类的苦难都和缺少金钱有关。
现在，只要你愿意放弃控制权与我缔结契约，你不仅可以将这二十四万一笔勾销，还可以获得额外的报酬。”
他的语气，他的态度，实在太过高高在上。
秦时瑾看到他这幅样子、听到他这番话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出手揍他两拳。
这是什么古早狗血卖身契剧本，她才不会接下！
盛陌衍看着她，觉得她眼中的怒火像彼岸花一样盛放，让她整个人显得生机勃勃，很漂亮。
刚冒出这个念头，盛陌衍就皱起了眉头。
他心里有毛病吗？这个人类女孩在对他发怒，毫不掩饰自己的坏心情，他竟然还在心中称赞她？
盛陌衍移开视线，故意冷脸，继续之前的话题，“报酬五百万。”
秦时瑾的怒火被金钱浇熄了一半。
盛陌衍见她眼神动摇，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继续加码，“一千万。”
秦时瑾很心动，但是，她不能答应。
上次盛陌衍说记得第一个结契人的血是什么味道，但是她在盛陌衍面前流血的时候，盛陌衍并没有认出来。
秦时瑾后来猜过原因，她猜应该是契约线断了，所以盛陌衍才会认不出她的血。如果她真的和盛陌衍重新缔结契约，盛陌衍一定能认出她就是第一任结契人。
那么，他是不是立刻就会把她的魂魄撕成碎片？做成薯片？
收了钱，却没了命，这钱收着还有什么意义。
秦时瑾十分心动，但是还是不得不出言拒绝，语气分外沉痛，“不好意思，就算你开到一百亿我也不会同意缔结契约。我欠你的二十四万，我会还给你的，我现在就给你写欠条。”
秦时瑾去拿包里的纸和笔，用包垫着，开始写欠条。写完欠条，为了表示正式，还在大拇指上抹了朱砂，在签名上盖了手印，然后递到盛陌衍面前。
盛陌衍拿到欠条的时候有些愕然，她怎么还是拒绝了？
按照人类的贪婪无度，她没有立刻同意也应该在筹码够多的时候点头，怎么就这么果断地拒绝了？
一千万对于他而言是毛毛雨，但是对于人类而言，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吧？
他低头去看人类女孩，人类女孩仰着头看他，眼中还有几分不舍，但是行动上没有一丝犹豫。
盛陌衍看不起人类的一点，还在于他们欲壑难填。而眼前的人类女孩，分明有过动摇，最终却能战胜贪念，坚持自己的选择。
他轻笑一声，第一次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恼怒，反而有一种很难得的欣赏。
他收下了欠条。
用餐的时候，盛陌衍表面上很冷漠，一丝眼风都不给人类女孩，但是听到阮糖为他们介绍的时候，还是竖起耳朵去听人类女孩的名字。
她叫秦时瑾，秦时明月的秦时，怀瑾握瑜的瑾。
又是月光，又是美玉。
人类真是天真，名字取得美好，就真的能拥有美好吗？还不是会像蚂蚁一样，生命短暂，实力弱小。
不过，他想他会记住这只与众不同的小蚂蚁。
·
聚完餐，盛陌衍和常悦送两个女生回a大，之后两人还要回盛氏集团。
秦时瑾和来时一样，坐了盛陌衍的劳斯莱斯幻影。
天色已暗，坐在后座，抬头就能看到美丽的星空顶，似乎是定制的颜色，带着一种非常瑰丽的紫色，十分满足少女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车辆平稳行驶的途中，秦时瑾总觉得盛陌衍在看她，但是她转头的时候，盛陌衍又在看别处。
或许是她目光停留的时间太久，盛陌衍突然出声，“怎么一直看我？你改变主意了？”
他抬眸看来的时候，帅气的脸在紫色星光下更显绝美神秘。
秦时瑾扭过头，“没有，我是想问问你的手机号码，等我赚够钱了，我还需要联系你。”
盛陌衍颔首，“你的左手边有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
秦时瑾这时候才发现座位旁边有个按钮，她点了一下，里面出现一打名片，她拿了一张，发现名片是纯金打造的，上面还有999的足金标识。
万恶的有钱人！太奢侈了！竟然连名片都是金子打造的！土到极致了！
秦时瑾不想承认羡慕嫉妒恨的心情，但是她的眼神已经出卖她了。
盛陌衍注意到她的小眼神，嘴角微微上扬，他的语气却还是尽量保持漠然，“你现在加我微信，我给你通过。”
秦时瑾小心收起名片，“我之前的手机因为破财摔坏了，没有解决那只鬼之前，不敢买新手机。”
盛陌衍嗯了一声，低头发了一个消息，不再说话，车里再次陷入沉默。
秦时瑾因为那张纯金名片，心情比较波动，并没有太关注他。
到达a大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校门口没有多少人，劳斯莱斯将她放下，低调开走。
阮糖也从常佑的车上下来，与男朋友惜别之后跑到秦时瑾身边。
阮糖知道秦时瑾现在背了一身债，和她说起天师怎么赚钱的事情，说着说着，秦时瑾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阮糖，我一直忘了问你，你之前给过我两次驱鬼符，我会不会像黄老板一样让你沾上什么不好的因果？”
阮糖摇了摇头，“当然不会，驱鬼符我之前都是免费送你的，送和卖完全不一样的呀。
送了，只是给个机缘，因果还要自己承担，卖就不一样，卖方买方都是因果的一环。”
秦时瑾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这些东西天师手册里都没有写。”
阮糖笑起来，“天师手册只是介绍一些比较重要的注意事项，等后续你去协会上课，就能学到更多细节的内容啦。”
秦时瑾点点头，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天师技能的学习，问道“说到这个，会长和副会长他们出差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阮糖嗯了一声，“他们去b市捉一只逃逸的大型恶鬼，大型恶鬼非常狡诈又非常厉害，估计还要一两个星期吧。”
秦时瑾表示明白。
阮糖说：“对了，我之前忘了和你说，有一种情况，符纸是可以卖出去的。”
秦时瑾立刻来了兴趣，“什么情况？”
阮糖说：“就是有人来请你捉鬼，捉完鬼之后必须要斩断鬼和人之间的因果，这时候符纸就可以买卖了。不过，这样的生意可遇不可求，我加入天师协会这么久，才遇到过两三单。”
秦时瑾拉住阮糖的手，“你的小红手借我摸一摸，希望我能沾一点你的好运，遇到一单大生意，早点把债还清。”
阮糖很大方地举高自己的右手，“随便你摸！”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女生宿舍，宿管阿姨突然叫住她们，说刚才有快递送过来，让她们签收一下。
秦时瑾很奇怪，她最近遭遇破财诅咒，根本没有余钱网购，怎么会有快递？
阮糖倒是不惊讶，“刚才我在车上听学长说，他们公司今天的新品发布会很顺利，他送了两份新品给我们，其中一份是给你的见面礼。我还以为明天才会送来，结果这么快就来了，小瑾，你可不能拒绝哦！”
秦时瑾干脆签字，拿过快递，“你们的心意我当然不会拒绝。”
回到宿舍，秦时瑾拆了快递，发现里面是一部新手机。
手机的品牌图标是一只银色鹿角，手机背面像星河夜空，转动间泛起渐变的浅紫色星光，斑斓梦幻。
……让她想起了那一夜，在小公园抱起又丢下的紫色小鹿。
回来的路上，她和男主说过手机摔坏的事情，结果，她现在就收到了一部手机，是巧合吗？
秦时瑾浮想联翩，正准备开机，突然发现黑色屏幕上出现了一道又灰又白的阴森森鬼影。
秦时瑾吓了一跳，立刻拿出一张驱鬼符，快速转身。
这时候才发现，那又灰又白的阴森森鬼影是个老熟鬼，就是她最近遇到的那只穷死鬼。
中年女人鬼飘在窗户玻璃外，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此刻充满焦急，她举着自己的文件袋。
文件袋上显示的不再是一串数字，而是一行血红的大字【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