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的约定
刚才还在眼前的人不知何时早已离开，周晚枝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
苏远朝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着，有些太直白，她并不是完全不懂，只是懂得如何装不懂。
没有人能得到一个完全装傻充愣的人的答案，苏远朝也一样。
自从上次他说完那些话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上次算得上委婉试探，可这次却是明晃晃显得有些有些昭告的意味。
她想起了刚才那个公主抱。
苏远朝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
她被自己回忆吓醒，无可奈何地摇晃了下脑袋，停止了瞎想。
“周晚枝，他不清醒，可你不能不清醒。”
过了不久，还是没有看见苏远朝的身影。
“不会是被她骂跑了吧！”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减少尴尬。
她原本是想回家的，但苏远朝现在也不在，她想到一个自己既不用在这等他，他也能知道自己离开的办法。
她站起身，缓步走到苏远朝书桌旁，想找到一张草稿纸，但翻来翻去都没看见。
“他难道做题不用草稿纸吗？那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学霸。”周晚枝最后没办法，她只能从一堆整齐的书本和习题册中找到一本笔记，既然看不见他，她只能这样了。
她将笔记本拿在手上，翻开一看，里面全部是些数学题，有些课本上的，有些又好像不是，她看出还有较难的附加题。
一页，两页，三页……
不打算浪费时间的她直接将笔记本往最后翻，最后一页也是一样写满了数学题，只是那几道数学题的空白处，用钢笔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
——周晚枝
“这是……她的名字。”
在惊愕之余的同时又有些手足无措。
她伸手抚上那几个字，一笔一画都像是藏着落笔人内心深处最浓烈炽热的感情。
她心跳漏了半拍。
最后，她带着些异样的心情将笔记轻放回原位，归位的笔记整整齐齐，好像从来没有被人翻阅过一样。
她心情复杂地走回沙发。
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苏远朝对她产生了除同学情谊以外的感情。
她回想起与苏远朝之间相处的点滴，试图抓住可能给他错觉的瞬间。
难不成是旧时光餐厅那次，她莽撞地替他出头，可他最后明明也警告了他，她反而还觉得他不识好人心。
或者是食堂打翻他餐盘，最后死皮赖脸做了一些自以为讨好还人情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
还是说她们数学竞赛那次，她和他并列第一获奖，他看到她的优秀，所以慢慢产生了欣赏？
几个预设都让她觉得离谱。
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她都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可没有一个答案能让她确认苏远朝对她动心的瞬间。
究竟是什么原因，他对她开始动心，如果那些假设都不是，那难不成是因为和其他男生一样觉得她长得还可以？
想到这种可能的她还真是自负，竟然会认为苏远朝是那种庸俗不堪的人。
她其实一直没有正视过他这份感情，心里是觉得左右不过是一时兴起，哪有什么长久，轰轰烈烈，至死不渝，非她不可的爱情。
她爸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以前也一样似乎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但现在说话还不是往对方最痛的地方戳。
越熟悉的人越能找到对方的痛处。
她在父母身上看见的影子，绝对不能在自己身上出现，她是那样告诉自己的。
或许在那些她一次次忽略自己掉的瞬间，也曾对苏远朝有过那样的心思，但她迈不出那一步。
于是，她能在苏远朝暗示性地向她告白的时候，尽管也会愧疚，但她总能轻松说一些不是那么难听的话拒绝。
她以前也想过，如果以后非要找一个依靠，那谁都可以，只要能一直陪着她，谁都无所谓。
父母总会分开，她不想夹在他们中间，所以在察觉到周瑾和赵晴关系开始破碎的那一年，她有这样糊涂地想过。
大概是觉得自己太孤独，希望身边有人陪伴，恰巧这个时候苏远朝出现了，她矛盾地一边拒绝他的心意，一边享受着他带给她的好。
可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矛盾？明明以前觉得只要有人陪在她身边就好。
现在她想明白了，苏远朝那样好，她只是不想把他也拉入孤独的深渊，那些因苏远朝而对视的心跳，就是答案。
“周晚枝，你可真是卑鄙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不知不觉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外面的风似乎有些大，大概是又要下雨，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
苏远朝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躺在沙发上睡着的人儿，缩成小小的一团，小脸微皱，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冷，两只小手交互抱着。
他刚才是去外面给奶奶买药，当时是因为看她情绪有些不好，他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想着她看不见自己或许会好一点儿。
正当他起身想去拿毯子的时候，手被拉住。
他低头看向依旧躺在沙发上的人，已经醒了，但只是这样躺着拉着他的手。
“怎么了？”他蹲下身子轻声问。
“苏远朝，你刚才干嘛去了？”声音软软糯糯的，很好听。
苏远朝就像哄小孩一样声音放得很低很低，说： “刚才去给奶奶买药了，抱歉，没有跟你打声招呼。”
其实他也很怕她会生气，所以此刻语气都带着些许卑微。
周晚枝看了一会儿苏远朝，又慢慢坐起身看着他，问：“苏远朝你喜欢我吗？”
苏远朝被她的话惊到，抬眸与她对视。
他的眼睛此刻就好像浓黑的墨，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似乎很沉重很沉重。
她是在问他喜欢她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因为她提问就错了。
或许现在谈不上爱，爱这个词太伟大，他做不到轻易说出口，现在的他配不上对她说这个词。
可如果只是喜欢，份量又太轻。
所以，他很喜欢，很喜欢她，仅仅只是加了个前缀，那就是不一样的，至少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她在等他的答复，即使已经猜到答案，可她还是在等他亲口说出来。
苏远朝始终低着头。
“嗯。”
“喜欢。
“我很喜欢你，周晚枝。”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会问我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你怎样看待这份喜欢，但我就是喜欢上你了周晚枝。”
“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原以为早已知道结果的她听到回答不会有太大起伏，可心偏偏不会撒谎。
苏远朝每一句重复的喜欢都无比珍重地砸在她心上。
“谢谢你苏远朝，谢谢你的喜欢。”
“可是苏远朝，我可能会是一个很麻烦的人。”
“没关系，我会给你解决你的麻烦。”
“我脾气很差。”
“我觉得你很好。”
我的人生不会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
“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偶尔会出现像昨晚那样的狼狈模样，甚至更糟糕。”
“我会陪着你。”
“我可能会出国。”
“我等你，”他顿了下又说：“或者你等我来找你。”
“我以后或许会喜欢上别人。”周晚枝脱口而出，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这次苏远朝没有说话，他眼睛里有什么情绪就快要翻涌而出。
他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她，沉默了很久。
看吧！这么现实的问题，谁都逃不过。
等回答的过程实在太难熬，她向来耐心不好，这次也一样。
“苏远朝，就算这样，你还是要喜欢我吗？”
等了很久苏远朝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期待苏远朝是不一样的吗？
如果换作是她，她也一样不会回答，甚至果断拒绝。
与其等他拒绝，不如自己先说出口。
“算了……就当……”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他终是妥协，只要是她，无论什么他都会妥协。
她眼神带着些质疑的看向他，她以为能看到一丝的言不由衷，可……
“苏远朝，我相信你。”
“但我要你发誓，你以后会永远陪着我。”
苏远朝很快回答：“我发誓，我苏远朝以后会永远陪着周晚枝，如果……”
“好了！这样就够了。”周晚枝及时打断了他，不管以后他有没有信守誓言，她都不希望因为现在的冲动伤害到以后的他。
她也只是想图个安心罢了。
她长吸一口气，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微笑地看着苏远朝。
“苏远朝，我们再做个约定吧！”
苏远朝抬头看向她，“什么约定？”
周晚枝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坚定地说：
“苏远照，高中毕业我们就在一起吧！”
此刻苏远朝脑袋里像有一根弦断掉了一样，他漆黑的眼眸里都是听到这句话时的震惊和喜悦，甚至表情还有些僵硬。
周晚枝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时，他是怎么想的。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说要高三毕业后才在一起他不愿意吧难不成，是觉得太晚了？她赶紧解释。
“苏远朝，你不是觉得高三毕业才在一起太晚了？可是，我们现在还在高中，所以为了彼此以后更好，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个承诺。”
苏远朝刚才不是不想说话，是他还没从她给的惊喜中缓过神，他太激动了。
“好！我听你的！”
“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高三毕业就高三毕业，没关系，我可以等。”
听到回答的周晚枝这才又开心笑了起来。
“那我等你高三毕业就来找我兑现承诺。”
她犹豫了会又说：“可是你现在能不能送我回家，我得回家了苏远朝。”
她语气有些撒娇，苏远朝觉得他爱死周晚枝这个样子了。
现在别说让他送她回家，不管要他干嘛他都不会拒绝她。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但周晚枝觉得一定不止是这样。
……
苏远朝到她家路程稍微有点远，原本她想跟他走一段路再坐车，但遭到了他的强烈拒绝，没办法只能全程坐车。
下车后，苏远朝打算送她到家门口，但她拒绝了，万一被赵晴和周瑾看见，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
“苏远朝，就送到这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他也没强求，说：“那走路慢点儿！”
“好。”说着就要往前走。
走了几米后，苏远朝跑到了她面前，拦住了她。
“她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她以为是舍不得，心想，苏远朝这么粘人的吗？他们还没在一起呢。
下一秒。
苏远朝认真看着她说：“如果有些事改变不了，那就顺其自然，不管是好是坏，你都要允许它发生，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她没太听懂，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苏远朝，快回去吧。”
最后还是苏远朝目送他离开后他才转身坐车回了家。
周晚枝离家门口越近，心里就越抗拒，可无论如何她都需要去面对，几分钟后，到了家门口的她站在外面迟迟不敢进去。
大门没关，意味着有人在家，周末赵晴和周瑾都不会上班，最大可能就是两人都在家。
做了心理暗示，她进了客厅。
赵晴和周瑾依旧在沙发坐着，都在做着各自的事，赵晴在看平板，周瑾在看报纸。
原本打算就直接往楼上走，但一番挣扎后还是没有这样做。
“爸妈，我回来了。”
她随意打了声招呼就要往楼上走。
“站住！”
她愣愣的转过身，看着赵晴气冲冲朝她走了过来。
她早就想好会挨骂，但她没想到的是……
“啪～”的一声在客厅响起。
周晚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脸色还有些难看的赵晴。
“从小到大，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打我。”
赵晴也不好受，手都在微微颤抖。
“昨晚为什么没回家，到哪里去了，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是不知道爸爸妈妈会担心吗？”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语气似乎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周晚枝不说话。
看着眼前的女儿，赵晴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不归家还不接电话这种坏习惯，她绝不允许她的女儿沾染上。
“我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是觉得你大了爸爸妈妈现在管不了你了是吧！”
周晚枝听到这句话有些好笑，她以前确实没这么想过，但现在她有些赌气觉得好像就是这样。
“你说是就是吧！”一句话噎得赵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见两人依旧在那僵着，周瑾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别吵了你们两个。”小晚快向你妈妈道歉。
周晚枝眼神有些冷漠地看着周瑾，问：“凭什么要我道歉，我做错了什么？”
“小晚，你知道昨天爸爸妈妈有多担心你吗，你现在才高二就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那我要怎样，你们为什么自己不反省，从小到大，你们管过我多少。”
周晚枝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我七岁发烧那次谁发现了吗？”
“我小升初谁问过我了吗”
“我每次家长会谁来了吗？”
“我考试考砸有谁问过我原因吗？”
凭什么，凭什么现在来质问我，就因为我从小就让你们放心，不哭不闹你们就觉得这样的我是你们心目中的完美小孩吗？
“我不会犯错吗？”
“我不能被允许犯错吗？”
“我不是阻碍你们两人分开的绊脚石吗？”
“我讨厌你们！”
周晚枝有些崩溃，声音一次比一次大，眼泪也随着最后一句话掉下。
周瑾和赵晴两人震惊地看着她，他们一直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不会被发现，结果现在还是……
周晚枝不想再听他的回答了，利落地躺在床上把脸蒙住就要睡觉。
“你去休息吧苏远朝，我要睡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