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重返现场
录音笔的音质不佳，伴随着一阵阵电磁干扰声，众人需要屏息才能够分辨出文宇和记者马玲两个人的声音。
“请问你是否是新闻记者马玲？”
“是的，我是马玲。”
“请问有关于杨明被投毒的新闻，是你一手发布到媒体上的吗？”
“是的，但发布这个新闻的并非只有我们一家媒体，据我所知，本市多家新闻媒体都在昨天报道过这条新闻。因为这个新闻是匿名爆料，新闻的真实性并不确定，我已经在文章的皆为声名了新闻为匿名投稿形式采纳，真实性并不确定，所以这个新闻并不代表本人以及本人公司的观点。”
在谈话的开头，马玲先是将自己和公司与这件事撇得一干二净，这也是这些媒体人最常用的手法。
但文宇找马玲谈话并非追究责任的，所以对于这件事他也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请问你为什么会发布这样一条新闻？”
“因为在昨天晚上21时许，我的工作邮箱中收到了一条群发的匿名爆料消息，新闻的内容全部都来源于这条匿名爆料。”
在录音当中，文宇继续问道：“这条爆料大概都写了什么？爆料人是谁？在收到新闻的时候你时候进行了求证？”
“爆料人的网名叫浪人琵琶，这是一条群发的消息，我可以看到收件人不止我一个，大概有十几个，涵盖了本市各大媒体的爆料邮箱。因为是匿名爆料，我并不清楚这个爆料人的真实身份，但如果你们需要我提供他的邮箱账号，我可以配合你们。邮件的内容非常劲爆，写的是一个知名音乐人在演奏结束后中毒暴毙，送医无效的事情。这件事情我已经进行了基础的求证，我走访了昨天晚上在威法西餐厅吃饭的一名食客，食客的名字叫做孙达。以及威法西餐厅旁边一家甜品店的服务生刘超，和威法西餐厅对面快捷酒店的老板，其中快捷酒店的老板和我有私交。这三个人都表示杨明确实已经死亡，根据我的职业嗅觉来看，杨明死亡已经成为事实，也的确中毒身亡的可能性，经过公司内部的讨论后，我们才发布的这条新闻。哦对了，孙达、刘超和那个老板，都可以为我作证，这也的确是他们和我说的。”
孙达？
一名刑警在文良的耳边轻声提醒道：“昨天晚上的食客名单当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文良点点头，继续听着录音笔当中的谈话内容。
“那么你提供一下这个匿名爆料者的邮箱账号吧。”
“好的，他的邮箱账号是xxxxxx xx”
“谢谢配合。”
随着嘀嘀嘀的三声提示音，谈话录音正式播放完毕，文宇将录音笔放下后又从文良手里那一沓a4纸的后头抽出一张，上面是是一串密密麻麻的ip地址，“这个是我找小刘，让他找网监的刑警调查的这个邮箱账号的ip地址登录情况，网监的同志来了吗？你来解答一下这个问题。”
这时候，网监的一名刑警向前一步道：“刘哥当时确实找我办过这件事情，但起初我并不知道这个邮箱账号和本案有关系。这个邮箱经过调查，是三天前注册的新号，为不记名注册的邮箱，后台并没有邮箱持有人的真实信息，所以在登记信息上并没有什么调查价值。但是邮箱后台登录的ip地址却很有价值，经过ip地址的锁定，这个邮箱曾经在长富吉地小区的无线网络下登陆过，也在威法西餐厅的无线网络下登陆过，经过进一步确定，这个匿名邮箱登录的设备是一台苹果手机，手机识别码与金福林的手机是一致的。”
这时候文宇接过话茬道，“金福林住在长富吉地小区，所以说可以推断出这两个不同的登陆地点都是金福林进行操作的登录行为；而金福林手机的识别码则可以作为本案当中的重点证据，这足以证明这个邮件就是金福林向媒体发出的。”
金福林这时忽然听不下去了，脸色阴晴不定道：“这又如何？”
“怎么？金先生，你想抵赖不成？”
“我可没说要抵赖，好吧，我承认，这个邮箱账号确实是我前几天注册的小号。可是我只是给记者发送了邮件而已，这就能证明人是我杀的吗？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金福林仍然做出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那副表情桀骜不驯而又高高在上，就仿佛在这件事情当中他完全是个置身事外的人一样，表情夸张，语气的焦急又透露着几分胸有成熟的淡定，甚至差一点都让文宇质疑自己的办案能力，觉得自己是不是怀疑错人了？因为金福林的表现太有自信了。
诚然，金福林是个心理素质极好者；也诚然，光凭借着一封邮件，也并不能作为金福林投毒杀人的直接证据。
“金先生，我问你一个问题。根据长湖大队的出勤记录，我是在前天晚上7点34分报案的，长湖大队是在7点59分到达的案发现场；而法医的尸检结果，更是到了晚上10点12分才出来，正式断定杨明先生的确是死于麻黄碱中毒。可是你的邮件却是在晚上九点多发出的，也就是法医的验尸结果出来之前的一个小时。请问，你是怎么做到这样未卜先知的？就连刑警大队的法医都需要做化学实验才能确定死因的前提下，你都不用解剖尸体就能断定他是中毒死的？如果你说杀人的不是你，请问你是怎么提前知道杨明的真正死因的呢？”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刀刃上。
所有人都面容凝重的注视着金福林，想要看看对于这件事，金福林会作何解释。
“的确，我承认，邮件的确是我发的。可是……我当时却并不知道杨老师的真正死因，是否是投毒死亡，也只是我个人的假设而已，没想到让我一下子猜中了，你总不能因为我蒙的准就说人是我杀的吧？警官，你们不会这样诬陷人的，对吧？”
金福林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他的回答虽然看着挺‘流氓’的，但也的确说到了点子上。他发的邮件只能证明他的一种传递消息的行为，但并不能确定他的消息来源和传递立意，就算他说自己是蒙的，你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来反驳他。
文宇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对于杨明的死因究竟是你个人单方面的猜测还是其他，我们姑且不论。我只问你你给记者发送这封邮件炒作的目的是什么？”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因为我们都是做音乐的，说句夸张点的话，杨老师也是属于娱乐圈的人。杨老师这辈子一直都在幕后做音乐，我承认我有私心。我只是想把老师死亡的案子操作一下，让更多的媒体关注到杨老师生前的这几个学生而已，也不光是我一个人，就连陈雅他们都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被推到台前，蹭到杨老师的热度名声大噪，我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
“炒作？”文宇冷笑一声，他早就预料到金福林会用这样的托辞搪塞自己了。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警官们？”金福林变换了一副嘴脸，从刚刚自己的邮件昵称被警方查出后，他整个人比之前冷静了许多，“擅自揣测案件是我不对，我承认在这个事情上我给记者的爆料有些失实的成分，但这并不代表，人是我杀的，对吗？如果你说人是我杀的，你有什么证据吗？要知道，杨老师喝水的杯子，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
文宇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的确没有碰过那个杯子，也没有碰过可口可乐，在监控录像中，也并没有拍摄到你投毒的一幕，但是，谁说不碰到杯子和可乐就没有下毒的机会了？”
所有人疑惑的看着文宇。
“冰块。”
“什么？”
金福林的身形一愣，一时语塞。
文宇慢慢的走向冰箱对着众人说道，“这个西餐厅为了保证饮品的口感，所以所有的冰块都采用的金属冰块，就像这个。”
文宇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筛子大小的金属方块，刚拿出来的一瞬间，表面上便受到外界空气的物理作用冷凝了一层白霜，“这种金属冰块的作用和物理冰块相仿，都是通过冰箱的作用把其温度降低到一定水平，当把这个冰块放到饮品当中时给饮品带来降温效果。而它和物理冰块最大的区别就是，在这种金属冰块给饮品降温的过程中并不会融化，也就是说并不会稀释饮品，带来口感上的不愉感。一些红酒、果汁，都会使用这样的冰块。”
“可是……因为可口可乐是碳酸饮料，其中的碳酸钙与金属表面的物质会产生化学反应，长时间浸泡在一起会产生一种类似于铁锈味的口感。虽然这种口感是无毒的，但却会极大程度影响人的饮用体验。而杨明一直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弹钢琴的时候饮用一杯冰可乐，这个习惯，只有跟随杨明多年的助理，以及他的几个学生知道。其中自然包括金福林。因为杨明有这个习惯的缘故，金福林一直都在冰箱里面单独准备了一个制冰盒，常年为他准备着冰块。”
“什么？难道说真正的毒源并不是可乐，而是……”文良在一旁刚把话说了一半，文宇便抢接过话茬道，“没错，凶手用了一个障眼法，他并不是在可乐里面下毒的，而是很巧妙的在冰块里面下毒。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个好处是冰块是慢慢融化的，麻黄碱不会一下子析出，导致可乐的味道过于刺激，让杨明察觉出来；另外一个好处便是可以迷惑所有人的视线，当冰块融化完毕之后，任何人都不会把怀疑的对象放在冰块身上，谁也不会觉得是冰块出现了问题。”
文良和一众刑警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们在监控录像里面什么都没有发现，原来是冰块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