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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宣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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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荀月很想撬开肖砚知的脑袋瓜,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没有发育好。

    “我……我以后不写了,你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肖砚知深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瓮声瓮气地跟李荀月商量。

    语气里难得带了讨好的意味。

    “不是因为这个,”李荀月无奈解释,“现在气候多变,过风寒的人很多。你还小,身体不比成人,我们需要更小心才是。”

    “今日你随外祖父去私塾,将课本全都拿回来吧,等过阵子咱们再去,好吗?”

    肖砚知埋着脑袋不愿说话。

    “走吧,砚知。”

    李十味给肖砚知披上旧斗篷,又帮他戴好了带纱的斗笠,强势得不容他拒绝。

    肖砚知睁大眼睛,将屋子里的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大家好像都很奇怪。

    “肖砚知,你为什么不来了?”

    李十味和先生去了借一步说话时,有同窗凑过来好奇地问他。

    “当然是没钱读书啦!”

    胡员外家的小孙子高声讥讽,身边的同伴们跟着哄笑一堂。

    他早就看不惯肖砚知了。

    以前在他家偷听、帮他写功课的穷小子,突然变成了他正儿八经的同窗,每门课业还压他一头。

    害他被家里老爷子训斥——“肖家的穷小子比你年幼,少读了多少年书,怎么功课还远居你之上?我看你就是个废物!”

    本来千宠万惯的长房长孙,却因为读书不如人,被他老子爷爷日夜指着鼻子骂,还把他的零用钱都给收了!

    都怪这没爹的杂种!

    如今他说不来读书,胡家孙子快活得想上街放鞭炮。

    当然,心中那口恶气也是要出的。

    “谁不知道你肖砚知是靠女人养的,又是靠娘,又是靠姐姐,也不知道从哪个男人手里讨来的!”

    没了夫子,学堂里闹声一片。

    谁说读书人操守高尚、皆为君子?看这口不择言、嬉笑辱骂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凑了一屋子的无赖呢?

    肖砚知年纪小,平日里埋头读书从不社交,又深得夫子赏识,自然成了这群人的眼中钉。

    好不容易有了羞辱他的机会,他们怎么能放过?

    是以李十味和夫子回到学堂时,便看见肖砚知与众人扭打成一团,头发散了满肩,脸上也挂了彩。

    “砚知!你这是做什么!”

    见到亲人,肖砚知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他们说娘亲和姐姐坏话!”

    胡家孙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讥笑道,“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不是你娘和姐姐从男人那里要不到钱了,你才不能读书的?”

    “不是!”肖砚知崩溃地尖声大叫,“她们自食其力,清清白白,她们……她们只是担心我传染了风寒!”

    “哈哈哈……”

    一群人笑声更甚。

    “这理由你也信哈哈哈!”

    肖砚知一边跺脚一边哭,急得又要冲上去与胡家孙子干架,被李十味一把拦住。

    “夫子,这就是您教出来的学生?”

    李十味脸色晦暗,似是强忍着天大的怒意。

    夫子不敢反驳,只长长叹了口气。

    他能怎么办?他妻子儿子都在胡员外家做工,胡家孙子……他惹不起。

    胡家孙子见他们没有反应,愈来愈放肆,“风寒不一定会传染,但是花柳病会哦……”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胡家孙子的脸上。

    肖砚知愣住了。

    夫子愣住了。

    私塾里的学生愣住了。

    就连呼啸的北风,也按下了暂停键。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诧异神色中,一老一小牵着手,昂首挺胸地跨出了私塾的大门。

    “外祖父,你打了胡员外的孙子,他会找我们麻烦吗?”

    一路上,肖砚知都神色忧愁。

    李十味很想挠头,可他发现自己唯一的一只手正牵着鼻青脸肿的小外孙,只好撇了撇嘴角。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你姐姐主意多………”

    最终,胡员外没找他们的麻烦。

    因为他病倒了。

    不只是他,胡府上下病倒了一大半人,整座府宅都笼罩在一片死气之中。

    鼠疫的传播速度远超许大夫的预估。

    距离她那晚确诊才过了五日,寿县已经有了上百号人染病。

    李荀月早早挂出“闭店研发新品”的牌子,将食为天关了门,这些日子他们一家四口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昔日繁华的长街小巷,如今人烟寥寥。偶有几个包裹严实的行人路过,也是脚步匆匆,没过一会儿便消失了。

    热闹的小城一夜之间,落入了无边的寂静。

    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可是粮食涨价、药材不足,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在空前的绝望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时,一场大火点燃了压抑的恐惧和疯狂。

    城门外的土地庙失火了。

    夜间干燥,桌案上的烛火不小心跌落,点燃了庙里的帷幕,几十号人在大火中丧生。

    不小心?

    谁信!

    摆明了是有人认定他们已经染上了病,怕传染给他人,于是活生生烧死了这些人!

    何其残忍!

    县衙门口人头攒动,挤满了愤怒的百姓。这竟是这几日来唯一的热闹。

    人们不再猜忌、畏惧对方,不再对身边的人远而避之。

    他们需要并肩而立,给彼此宣泄发疯的勇气。

    到底是谁给他们带来了这场祸端?

    是第一个发病的人?是瞒而不报的知县?还是在土地庙放火的刽子手?

    无论是谁,他们都要去恨!

    “听说,第一个发病的人,是吃了食为天的饭菜!当晚回到家就死了!”

    人群中,满面油光的胖男人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与同伴“低语”。

    “什么食为天?你说清楚!”

    听到他的话,众人都围了上来。

    胖男人左右张望后,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家侄子在县衙当差,听说姓孟的一死,官差就去了食为天,掌柜的还被关入县牢了呢!”

    “后来不知怎么的,又给放出来了……”

    有人附和,“你说的食为天,是姓李的那户人家吧?掌柜的弟弟和我儿在一个私塾念书,早几天就不来了,说是怕染病!”

    你一言,他一语,被愤怒冲昏脑子的百姓便在心中有了设想。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有人染病!是不是就是他们投的毒!”

    “食为天一定有问题!”

    “走!我们去食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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