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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定再也不受我妈的pua之后，我简直神清气爽。

    我妈自己又在老家待了几天，一开始她以为我说的话只是气话，还打电话给我来说谁谁谁想干嘛。

    后来她打来的电话我一概不接，她一个人被缠的也没办法，只能自己又跑回来。

    她发现过往的那套pua对我不管用之后，对我的态度开始极其扭曲。

    一方面她压抑着怒气，觉得我不给她面子，让她在亲戚面前丢了脸。

    一方面她又觉得拿捏不住我了，失控感让她开始惶恐又小心翼翼。

    我看着她整天像人格分裂一样的表现，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但也许这就是母女之间必须经历的改变。

    我们之间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但这种平衡并未持续太久。

    因为我发现我的信用卡被盗刷了。

    我吃过中午饭，就看到手机上发来一条短信，显示我取现了一万。

    我一翻包，果然卡不见了。

    我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弄掉了卡片，马上打电话给银行冻结了，并报了警。

    我去派出所做了登记，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喊。

    「警察同志，这真的是我的卡！你们干嘛要抓我啊！」

    「我取钱真的是有急事，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耽误了不行！我着急！」

    心里浮现了不好的预感，我赶忙跑到门外。

    我妈被几个民警架着，头发披散，哭嚎着一直挣扎。

    「怎么回事！」我冲上前问。

    我妈一看到我，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经过一番解释，民警把信用卡交到了我手上，我才知道，今早居然是我妈拿着这张卡在银行取现。

    她一开始取了一万，然后就取不出来了，她又换了一家银行，还是不行。

    她不太会用信用卡，工作人员感觉不对劲，就报了警。

    一开始警察找到她时，她非常不配合，一口咬定这是她自己的卡，但又一问三不知，警察就把她带了回来。

    听完之后，我看着我妈。

    「你取这钱是要干嘛？」

    我妈愣了一下，左右瞥了两眼周围的人，扯了扯我的衣服。

    「先走，待会儿和你说。」

    「你等会儿，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取钱？」

    我抱着手臂看她，其他人也被动静吸引。

    众人的视线汇聚在她身上，逼得她不得不回答。

    「我当然是有要用钱的地方啊！」她有些色厉内荏，眼神不停地示意我闭嘴。

    「你的日常开销我一直都有给你，都不用你说，没钱了我就会给你取来补上，你有用钱的地方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还敢告诉你！你看看你最近是个什么样，我敢问你？」

    「噢，你怕我不同意，所以就直接拿我的卡？」我挑起眉毛。

    我妈随即肉眼可见地炸了起来。

    「我刷你的卡怎么了！我花了多少钱把你养到这么大，我还不能刷你的卡了！！」

    她伸手就指着周围嚎叫起来。

    「我取点钱跟犯了天条一样！？！警察要来抓我，你也要来怪我，我造了什么孽啊真是！我在这里就是给你们欺负的是吧！」

    她声音大的恨不得把天花板都给掀了。

    我头有点疼。

    「先不纠结这个，你刚说你急用，你有什么急事？」

    一提起这个，她立刻开始支支吾吾。

    「你管我要干什么！这是我的隐私！你管不着！」

    我一看她的心虚样，就知道这事和她那些亲戚必定脱不了关系。

    我本来还准备再逼问，结果就在这时，我妈被民警没收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一看屏幕，大大地写着「潘俊文」三个字。

    潘俊文是我表弟。

    我妈肉眼可见地慌乱了，伸手就要去把电话挂断。

    我一把抄起手机举高，按下了接听键。

    老年机电话声音都很大，我刚接通电话，对面就急吼吼地说，「大姨！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钱拿到没有！没时间了啊！」

    所有人都听到了。

    我妈要喊，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任她疯狂地挣动也不撒手。

    「我是你姐。」我不动声色地说。

    对面忽然沉默了一下，「……姐，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我妈有那么多钱吗？不肯定是我给。」

    「呵呵……呵呵，是，姐，还得是靠你！」我表弟尴尬地笑了几声。

    「把你银行账户告诉我，我给你转过去。」我假意套取他的信任。

    「好好好，姐，你是我亲姐！我现在就给你发啊！」

    「要这么多钱，你真不是要去搞什么坏事？」

    「不是！姐！真的就是我倒霉！遇上那个碰瓷的！我就是昨晚跟朋友喝了一点酒，给他车蹭了一道，他就要讹我十万！」

    「我也真的是没办法了，他说我不给他就要报警，把我送去坐牢！我不是要干坏事！我真的没办法了姐！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不能被关进去啊！」

    我弟叭叭叭就把所有事都吐了个干净。

    事已至此，我妈也不挣了，她瘫坐在椅子上，颓败地看着地板。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十万。

    原来一万只是信用卡取现的上限，而不是我妈的底线。

    我咀嚼着潘俊文的话，思索了几秒钟，感觉不对劲。

    「你昨晚几点喝的酒？」

    「额……大概六七点？吃饭的时候喝了点。」

    「喝了多少？」

    「……就两瓶啤酒。」

    「什么时候擦的车？」

    「额，就，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大概是八九点。」

    「在哪里擦的车？」

    「额……额……」表弟额了半天。

    「你不知道在哪里擦的车？？」我皱起眉头。

    「在那个！那个雪峰广场的路口！对！路口！」他高声说到。

    「然后对方说让你给十万，给不出来就报警？」

    「对对！」

    「这个数目谁家也没法一下拿出来，他是不是还给了你一个时限？」

    「对！他说今天之内必须给他！」

    我叹了一口气。

    「潘俊文，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离你喝酒已经过了快20个小时，你只喝了两瓶啤酒，这个点他就算报警，也查不出酒驾了，你在急什么？」

    「可……可……但……」

    「我记得你马上要结婚了是吧？」

    「对啊！所以才怕他真的报警要害——」

    我打断他的话，「我记得新娘要的彩礼也是十万吧？」

    对面一下就哑巴了。

    「你说，怎么这么巧合呢？」

    「前几天，我还听见你妈打电话来说，你家为这彩礼发愁的要命，今天就擦了车，对方又要讹十万，你家还真是，祸不单行啊？」

    「姐，你误会了……跟这事没关系……」

    「那这简单啊，我们只要去查查昨晚雪峰路口八九点有没有擦车，擦车的是不是你，不就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了吗？」

    「不是……姐……」

    「你知不知道，十万，已经属于金额巨大的范畴，如果你骗了我妈，就是诈骗未遂，你就真的要坐牢了。」

    对方啪一下挂了电话。

    派出所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妈好像被人抽了骨头，整个人都要缩到椅子下面去了。

    我看着她，冷笑了一声。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感受。

    我只觉得外头明明艳阳高照，我却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