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死债移
清晨，天刚蒙蒙亮，方清羽被一阵嘈杂声惊醒。
仔细听了听，是王平尸体被抬回来了，街坊邻居们正在帮忙处理后事。
他爬了起来，还是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无力。
收拾完个人卫生，他也加入处理王平后事的队伍当中，假装低声好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大爷告知他，王平得罪了某个江湖狠人，被人月下暗算袭杀云云。
说得天花乱坠，地动山摇。
方清羽点头如鸡啄米，表示小生怕怕。
后事没啥好说的，草席一裹，城外乱葬岗就是新家，半个时辰就搞定一切。
然后，街坊们安慰了许翠花母女俩一番，就散去了。
方清羽回到院子刚坐下来喝口茶，又有人来拍门了。
砰砰砰，拍门的声音很大，非常没有礼貌。
方清羽脸色微沉，打开院门，眉头蹙起。
眼前之人他有印象，是昨晚把王平扔出赌坊的汉子之一。
只见他太阳穴鼓胀，一双眸子如鹰隼般锐利，顾盼之间，让方清羽有种被目光‘刺痛’感。
“找我何事？”
他没打算把人请进去，堵着门问。
“方先生，真是没想到，你表面文文弱弱，却心有猛虎，敢当街月下杀人，着实令张某佩服。”
张小龙靠近方清羽，假意拱手，低声说道。
原身是这一带孩子的启蒙先生，所以认识他的人都尊称一声方先生。
方清羽瞳孔缩起，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完全没想到，人刚埋完，事情就败露了。
“我如此没有犯罪天赋么？”方清羽不禁开始反思。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若是没事，请回吧。”
他语气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说罢，就要关门。
“诶，别急啊。”张小龙左手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院门，淡定从容。
任方清羽用尽全力，都关不上门，他竟然无法撼动对方一根手指的力量！
瞬间，他就明白了。
对方最少是武者二重搬血境的武者，气血如汞，力量刚柔并济。
武者五重：淬体、搬血、御血、内壮、神壮。
虽都是打熬肉身，但每一重都大不相同。
武者一重，贯通全身劲力，淬炼肉身，一拳一脚有千斤巨力。
武者二重，拿捏气血，勃发阴劲，气血如汞，力量刚柔并济。
武者三重，气血归一，力量、速度、耐力得到极大的增幅。
武者四重，内壮脏腑，长出皮膜，肉身坚韧，神勇无比。
武者五重，精神强大，内视己身，全身上下骨骼、内脏历历在目、通明透彻，如掌上观纹，更能轻易看穿对手发劲方式，轻松应对。
武功想练到搬血境，不仅需勤学苦练，寒暑不休，心性、天赋更是缺一不可。
方清羽有心掏出魔炎弩给这家伙一发，直接杀人灭口，但是他不能。
平安赌坊是赤鸢帮的产业，连搬血境这样的武者，也仅仅是给平安赌坊‘看场子’的，足以想象赤鸢帮的强大。
加上如此无孔不入的情报能力，若是现在与赤鸢帮正面相抗，他必死无疑。
魔炎弩再强，短时间内最多也只能打两发而已。
只能关键时刻保命用。
“你到底想如何？”方清羽没再狡辩。
“你不会想在门口聊这种事吧？”张小龙露出微笑，很满意方清羽的反应。
方清羽默然，缓缓打开门。
“你们在外面看着，别让闲杂人靠近。”
“是！龙哥。”
张小龙吩咐一声，才走入小院，带上了门。
小院郁郁葱葱，种着不少花草蔬菜，可他一眼就看出小院的突兀处。
窗户前应该有棵树才对，可那里只有一捧灰。
神奇的是，周围没有灼烧的痕迹。
“这边请。”方清羽暗中观察对方，看到对方目光中的异样，心中悚然，暗骂自己不小心，立即转移注意力。
两人在凉亭分宾主坐下，方清羽给对方添了茶水。
可张小龙看都没看，显然是嫌弃他的茶水档次太低。
“方先生，你知不知道，你杀了王平，给我们平安赌坊带来了损失，给我们赤鸢帮带来了损失？”
“哦？这话怎么说？对了，还没请教”
“张小龙。”张小龙弹了弹手指，发出铮铮之声，仿若金铁交鸣，在警告，也是威慑。
“王平死了，他欠下的债不能不还，你也知道他家里已经榨不出油水了，所以你必须把他欠下的债还了。”
方清羽目瞪口呆。
你把我债主杀了，所以你得把我钱还了。
这特么什么强盗逻辑？
“平安城掉下一块铜板，那都得是我们赤鸢帮的，何况是借出去的银子？所以这笔银子你得还！你说是不是这理？”
方清羽额角青筋跳动，很想破口大骂，直接宰了这家伙。
可他必须忍。
忍字，就是把刀插进心窝里，不断搅动。
沉默许久，他才艰涩开口。
“欠了多少？”
张小龙笑了，笑得很灿烂。
在平安城，赤鸢帮说的话，就是道理。
“不多，到目前，利滚利一百零一两，若你能在一个月内还清，我做主，一百两就够了。”
“一百两！”方清羽勃然变色，豁然起身。
“你们怎么可能借给他那么多银子？我不信。”
“话听清楚，是利滚利！”张小龙收起笑容，敲了敲桌子，眸中冷芒闪烁。
方清羽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把他憋爆炸了。
他目光死死盯着高高在上、一脸淡漠的张小龙。
张小龙好整以暇，带着戏谑，似乎在期待他翻脸，顺便给个教训。
“我一个穷酸书生，哪有那么多银子？”
“平安书斋也是我们赤鸢帮的产业，你写的《潘金莲大战西门庆》现在很是火热，可以从润笔费中慢慢扣。”
方清羽呼吸一滞，润笔费那点银子估计只够还利息，那他只能一辈子都给赤鸢帮写小黄书。
实在很不甘心背上如此巨债，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能如何？
“我有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无息借我一百两，一个月后还你二百两。”
“无息？不行！这是破坏行规，我们赤鸢帮最讲规矩。我可以给你最低息，九出十三归。”
你们赤鸢帮讲规矩？最低息？这恐怕是平安城年度最大的地狱笑话。
一番拉扯后，最终，两人达成协议。
方清羽签字画押，拿到了九十两银子，约定一个月后还二百三十两。
“哈哈，方先生是个爽快人，还请先生快快写《潘金莲大战西门庆》，我可是爱看得紧呢。”
张小龙哈哈大笑，心情极好的出门离开。
对这种有点价值的人，他也是比较仁慈的，没直接动粗。
方清羽脸色阴沉无比，狰狞得想择人而噬。
江湖就是这样，一旦踏入，永无脱身之日。
想要变强的念头愈加坚定。
呆坐许久，也没想到如何在一个月内赚取二百多两银子，只能暂时放弃。
当务之急，还是先去买点养血丹，补足亏空的气血再说。
这也是他宁愿借取高利贷的原因。
若是还不上银子，左右不过一个死字，何不利用这点银子搏一搏？
换上干净的儒生服，他推开院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