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海蛳螺妖的音波功
幽暗的甬道飘来一缕若有似无的琴声，水流在青石砌就的甬道上缓缓流淌，折射出粼粼波光。
九叔忽然止步，他那布满皱纹的脸庞在幽光下显得格外凝重。松软的泥沙在他脚下轻轻下陷，激起一串细小的气泡。
\"怎么了，师父？\"九儿轻声问道，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香囊，那是临行前师父特意为她们准备的避水香。
九叔微微蹙眉，苍老但依然清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这声音不对\"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刺骨的啸声突然在水中炸裂开来。声波在水中层层叠叠地扩散，水压剧烈变化，甬道内的游鱼仓皇逃窜，连水草都在这可怕的声波下瑟瑟发抖。
\"啊！\"静羽痛苦地捂住耳朵，她乌黑的长发在水中飘散，衬得那张秀气的脸庞愈发苍白，\"好难受！\"
九儿也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千万根滚烫的银针在脑中来回穿刺。她咬紧牙关，想要挺住，可那声波却像是能够渗透进每一个毛孔，让人无处可逃。
九叔见状不妙，赶紧掐动法诀。他的手指在水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随着咒语出口，一道金光在三人周围亮起，形成一个半透明的保护罩。刺耳的声波被挡在外面，但护罩表面不断荡起涟漪，显然也在苦苦支撑。
\"桀桀桀\"阴森的笑声在甬道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又有不知死活的人来送死了！\"
一团巨大的黑影从黑暗处缓缓游出，现出真身——那是一只巨大的海蛳螺，足有普通海蛳螺十倍大小。它螺旋状的贝壳表面布满狰狞的尖刺，每一根都闪着森森寒光。最为诡异的是它壳口处的一圈波纹状肉膜，仿佛一张不断蠕动的嘴，随着说话声起伏震动。
\"海蛳螺妖\"九叔凝眉思索，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难怪这声音如此古怪。\"
海蛳螺妖得意地摆动触须，那些细长的触手在水中舞动：\"不错，我就是这碧水阁的守门人。这些年来，但凡踏入此地的人，无一不被我的音波震碎神魂！你们今天也难逃此劫！\"
\"阁下未免太过霸道。\"九叔沉声说道，身形挺得笔直，\"我等只是\"
\"住口！\"海蛳螺妖打断他的话，声音中充满暴戾，\"我不管你们是谁，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话音未落，它壳口的肉膜急剧震动起来，发出更加可怕的声波。这次的音波不再是单一的攻击，而是变化出各种诡异的频率，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忽远忽近，让人完全分不清方向。九叔的金光护罩被震得摇摇欲坠，表面出现道道裂纹。
九儿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水中的光影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张狰狞的面孔。静羽则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坠入无边的黑暗。
\"不好！\"九叔察觉到两个徒弟的异样，\"这是摄魂音！\"
\"哈哈哈\"海蛳螺妖发出得意的大笑，带着难以掩饰的戾气，\"中了我的摄魂音，就会永远迷失在最深的恐惧中。你们这些人类，内心不都藏着难以启齿的秘密吗？让我来帮你们好好回味一下！\"
果然，九儿和静羽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幻境。
九叔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且慢！\"
\"什么？\"海蛳螺妖微微一愣，音波的强度不自觉地减弱了几分。
\"我观阁下这音波，虽然凌厉无比，却始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悲切。\"九叔缓缓说道，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对方，\"莫非阁下也有什么心事？\"
海蛳螺妖的触须猛地一颤，神色明显变得不自然：\"你你胡说什么！\"
\"我听说海蛳螺一族最重和鸣。\"九叔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声音温和而坚定，\"每到月圆之夜，族人便会聚集在一起，吟唱古老的曲调。那是天下最动听的音乐。可是\"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阁下为何独自在此？为何要用这般悲伤的声音伤人？\"
海蛳螺妖的音波突然变得紊乱，就像一首失去了节奏的曲子：\"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九叔循循善诱，声音越发柔和，\"但我能听出你的声音中藏着化不开的哀伤。这些年来，你用摄魂音折磨他人，其实是在折磨自己吧？\"
海蛳螺妖沉默了。它的音波渐渐减弱，如同潮水退去。九儿和静羽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说来话长\"海蛳螺妖幽幽地开口，声音中的戾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百年前，我族居住在东海最美的珊瑚丛中。那里的珊瑚像是五彩斑斓的宫殿，阳光穿过海面，把每一片珊瑚都映得流光溢彩。每到月圆之夜，族人的歌声能传遍整片海域，连游过的鱼群都会停下来倾听。但是\"
\"但是什么？\"九叔轻声问道。
\"东海鲨觊觎我族的摄魂之术，派人剿灭了整个族群。\"海蛳螺妖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愈合的痛楚，\"那一夜，月亮很圆，本该是我族歌唱的时候。可是所有的歌声都变成了哀鸣，珊瑚染上了族人的鲜血。只有我侥幸逃脱。东海鲨抓住了我最后的一个幼弟，威胁我要么替他办事，要么就杀掉我弟弟。\"
九叔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在此设伏？\"
\"是啊。\"海蛳螺妖苦笑，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这些年来，我用最悲伤的声音攻击他人，就是希望有人能听出其中的痛苦。可惜从来没有人听懂，直到今天\"
\"你弟弟现在何处？\"九叔问道。
\"就在碧水阁的深处。\"海蛳螺妖说着，触须指向甬道更深处，\"东海鲨把他关在一个特制的牢笼里。每次我想违抗命令，他就会折磨我弟弟。我能听到弟弟的惨叫，那声音比任何摄魂音都要让我痛苦。\"
九叔沉吟片刻：\"不如这样，我们帮你救出弟弟，你助我们一臂之力如何？\"
\"此话当真？\"海蛳螺妖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明珠。
\"自然当真。\"九叔郑重其事地说，\"我们此行本就是为了对抗东海鲨。你若助我们，我定会想办法救出你弟弟。\"
海蛳螺妖陷入沉思，它的触须轻轻摆动，似乎在权衡利弊。良久，它终于点头：\"好！我相信你们。不过要小心，前面还有更厉害的守卫。\"
\"比如？\"九儿问道。
\"那个"血蝠"最难对付。\"海蛳螺妖压低声音，\"此人心狠手辣，而且\"它突然顿住，触须警觉地颤动，\"不好！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水波荡漾，显示来人不止一个。海蛳螺妖急促地说道：\"快躲起来！我替你们挡住。记住，我弟弟被关在地牢最深处，就在照心镜的后面。\"
九叔带着两个徒弟迅速躲入一旁的暗处。只见两个手持长戟的虾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走来，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海蛳螺妖立刻变换声调，发出一阵悦耳的歌声。那两个虾兵听得入神，神情恍惚，浑然不觉有异。
等虾兵走远，海蛳螺妖才低声说道：\"你们快走吧。我在这里继续把守，免得引人怀疑。\"
\"多谢相助。\"九叔拱手，\"我们一定会救出你弟弟。\"
看着三人渐渐消失在甬道深处，海蛳螺妖喃喃自语：\"百年来，第一次有人听出我声音中的悲伤。但愿这次能了却这段宿怨。\"
它重新发出音波，但这次的声音不再是纯粹的哀伤，而是多了一丝希望。那声波在水中回荡，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解脱的故事，又像是一首等待着和声的孤独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