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继承问题
阿斯特拉觉得自己的反应速度还算比较快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的着装问题。
有问题吗？
他这身内搭和盖勒特走的是一样的风格，他记得盖勒特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么穿的吧。
不合适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气质不一样？所以他这么穿就不合适？
可能真的不合适吧。
“我下次不这么穿了。”
奥瑞莉亚满意地点头，但又很快回过神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和阿斯特拉讨论这种无关紧要……
她看了一眼阿斯特拉的着装，又收回了视线。
好吧，也不算是无关紧要的话题，也很重要，但不应该现在讨论，她要说的是另一件需要被重视的事情。
“你还记得安德鲁吗？”奥瑞莉亚开口问道。
“记得。”阿斯特拉在那个孩子出生不久后见过他一面，那时候的安德鲁还只是个婴儿，看不出长得像谁，毕竟小孩子刚出生几乎都是一个样子，“沃恩的孩子，上次见他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现在应该三岁了吧。”
“你见过他？”奥瑞莉亚以为阿斯特拉上学后就没和沃恩产生过联系，她以为这两个人没有交集的。
“见过。”阿斯特拉点点头，他知道奥瑞莉亚在疑惑什么，“去罗齐尔庄园的时候见到过，母亲当时不知道沃恩也在那里，父亲也不知道，我只是和他打了个照面，没有说话。安德鲁是梅尔带过来给我看的，我不知道她当时用什么理由说服了母亲，不过也多亏了她，我见到了那个孩子，很可爱。”
“梅尔的脾气和你一样软。”奥瑞莉亚泄气般地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黑洞洞的湖泊，小声嘟囔着：“她的脾气太好了，谁知道卡米尔是不是从她身上得到了什么和你相似的感觉，所以才同意的。”
“上面凉。”阿斯特拉看到奥瑞莉亚直接把手搭在栏杆上的雪堆上，伸手帮她拉了拉袖子，轻声提醒：“要是想趴着，就用袖子垫着，这样会舒服一些。”
奥瑞莉亚看着手上莫名出现的白色羊毛手套，看了一旁的阿斯特拉一眼，她确实暖和多了。阿斯特拉的身量高，他的衣服能够很好的把奥瑞莉亚罩得密不透风，不过这个白色羊毛手套不像是阿斯特拉会戴的东西。
卡米尔对阿斯特拉的穿着方面总有自己的见解，阿斯特拉的衣帽间里全是卡米尔最爱的风格，其中绝对不包括这种看起来有些可爱风格甚至很平常的手套，阿斯特拉的手套几乎全是那种贴手的皮质手套，除了好看没有一点日常作用的装饰品。
“你不冷吗？”奥瑞莉亚突然开口：“你身上就这些东西。”
“保暖咒，小奥米。”
阿斯特拉的笑容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奥瑞莉亚却可以想象出来他的样子。
没办法，那张脸的冲击性太强了，刻在脑海里忘都忘不掉，阿斯特拉继续说着：
“你没有带魔杖出来，是太急所以忘记了吗？下次一定要记得带上。你从不喜欢我在你身上使用魔咒，所以只能让你穿这些衣服了。你还要在德姆斯特朗继续学习两年，以后可不要忘记魔杖和冬天的衣服。”
听到阿斯特拉这么说，奥瑞莉亚突然有些恍惚，她下意识地开口：
“哥哥……”
“嗯，我在。”
“我……”
奥瑞莉亚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她原本要和阿斯特拉聊的那些话题统统都被她遗忘了，干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挤出一句：
“你毕业之后要去国际魔法合作部吗？”
阿斯特拉的回答让她意想不到。
“并不是，是魔法意外与灾难部。”
奥瑞莉亚惊讶地抬起头，她不是很理解，阿斯特拉进入国际魔法合作部按理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怎么又突然变了？
“你也觉得很突然吧，奥瑞莉亚。”
阿斯特拉的声音很轻，被风吹散之后更是听不真切，但奥瑞莉亚却从里面捕捉到了几丝笑意，绝不是什么开心的笑。
“我也觉得很突然，但并不是不能接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件事和安德鲁也有一些关系，也是你一开始想告诉我的事情，即便我和沃恩没有联系我也能够知道。”
“安德鲁也到了要懂事的年纪了。小姑是外嫁，虽然她对你的教育方式不可避免地涉及了格林家族传统的教育方式，但不是全部。你没有经历过完整的家庭教育，小奥米，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更别提这是新的血液流入进来更改过的家庭教育方式，过往的传统早就在父亲和大伯对待我和沃恩上泯灭了。”
“如果是传统的格林式教育，说不定沃恩是会同意的。但现在的格林早就已经乌烟瘴气了，所以沃恩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经历那些东西，这也是你想告诉我的吧。”
“询问我关于继承人的事情。”
奥瑞莉亚只觉得喉咙干涩，她除了顺着阿斯特拉的话点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原本是和你没有关系的，小奥米，因为小姑已经带着你离开了，但也和你有一些关系，这些小姑大概没有告诉过你，她不想让你参与进来。”
“告诉我。”奥瑞莉亚的声音干涩，死死盯着阿斯特拉，“我想知道。”
“你和你以后的孩子同样拥有家族的继承权，只要你身上流着格林家的血脉就可以。当然，仅限于纯血，和混血统或麻瓜血统通婚生下的孩子是不被承认的。”
奥瑞莉亚茫然地眨眨眼睛，“可妈妈是外嫁的，我也不姓格林，我以后的孩子也不会姓格林的。”
“外嫁的女孩子也永远属于格林，因为我们的身上流着一份相同的血液。外嫁女儿生下的孩子，无论父亲是谁，只要是纯血，只要身上流着你的血，无论性别，她或他都拥有同样的继承权。继承后改姓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这些。”
“小姑大概是不想让你再参与进来了吧。虽然这条规定还在，但现在的状况太混杂了，贸然参与进来不是个好的选择，或许以后会改变一些。到那时候，你也能多一个选择。”
“我现在还用不到这些。”奥瑞莉亚将头埋进臂弯，声音有些发闷，“就像你说的，妈妈说的，现在的格林家族早就被搞得乌烟瘴气了，连沃恩的孩子都要祸害了……可这和你以后换部门有什么关系？”
对上奥瑞莉亚疑惑的双眼，阿斯特拉将手搭在栏杆上，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虚无：
“妈妈怀孕了。”
对上奥瑞莉亚难以置信的目光，阿斯特拉冲她轻轻笑着。
他的母亲怀孕了，而那个孩子出生之后只会活在阿斯特拉触碰不到的地方，他们两个的年龄差距太大了，甚至说，如果阿斯特拉一毕业就结婚生子，他甚至会有一个和他未出世的弟弟妹妹一样大的孩子。
过大的年龄差让阿斯特拉无法参与进这个孩子的童年和学习生涯，这两个树立那个孩子人生观念的阶段，阿斯特拉是触碰不到的，他们几乎会是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
只有血缘将他们牵绊在一起。
“可是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奥瑞莉亚的声音拉回阿斯特拉的思绪，他的小妹妹正看着他，表情里有茫然有不可置信还有气愤，有很多纠杂在一起的情感。
“这不应该的。”奥瑞莉亚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人比你更加符合他们的要求了，没有人，你就是最完美的，就是最好的，怎么可能？她疯了吗？她都多大了，就算外貌的维持让她看起来像个少女，但身体的改变不会骗人的。”
“最重要的是——”
奥瑞莉亚转头看向阿斯特拉，“没有人比你更好了，阿斯特拉，无论在谁的眼里你都是最好的，最完美的。”
“这样的人并不存在，奥瑞莉亚。”阿斯特拉的眼神含着笑意，声音放缓尽量安抚着奥瑞莉亚急躁的情绪，“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一个人有好有坏，十全十美也只是幻想。大家都是不完美的，人总有缺点。就像你虽然平时从不挑食，但总爱把餐盘里的胡萝卜偷偷藏在碟碗里一样。人总有不吃的东西，觉得自己不挑食也只是还没吃到过或者强制改变饮食习惯。”
听到阿斯特拉说起自己偷偷藏胡萝卜的事情，奥瑞莉亚的脸慢慢变得涨红，连毛茸茸的领子都遮不住她通红的小脸。
“我不吃胡萝卜又怎么了？”奥瑞莉亚的声音有些哑：“胡萝卜就是很难吃，一股怪怪的味道，就算煮熟了也是一股怪味，真不明白你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吃下去的。还有——”
奥瑞莉亚像是抓到了阿斯特拉的小尾巴，眉眼间都是得意，“明明你也有不吃的东西不是吗，我亲爱的哥哥？你不喜欢吃巧克力，我见过好几次了。你手里的巧克力要么就是给那个火龙小子，要么就是分给低年级的学生。就算是放在口袋里融化了也不会吃的，你也挑食。”
“是，我也挑食。”
阿斯特拉笑着应和着，他看着奥瑞莉亚渐渐归于平静的眉眼，伸手帮小姑娘把被风吹乱的金发规整在脑后，从自己的脑后取下一个黑色的细发卡帮她固定耳边的乱发。
“不用担心，奥瑞莉亚。安德鲁的事情，沃恩大概有自己的打算，这点我们谁也不好插手。至于你为什么得知，大概是他想通过你获取一些信息吧，毕竟我和他从不联系。”
“还有关于我母亲的事情，你也不需要担心，一切有我和沃恩。你还没有成年，也没有毕业，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担忧这些东西，而是安稳快乐地度过你剩下的校园时光。德姆斯特朗的校园氛围很不错的，错过了可是会变成终生遗憾的。”
奥瑞莉亚下意识地反驳：“你不是也还没毕业吗？”
阿斯特拉轻笑着：“可是我成年了啊。”
小姑娘的嘴唇动了动，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第一个开口词。
“你打算做什么？”奥瑞莉亚只能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了。
“等母亲把孩子生下来。”
“生下来？你想……”
奥瑞莉亚在触及到阿斯特拉的视线后瞬间卡壳，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她刚才在说什么？不让卡米尔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她怎么能……
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甚至最好的办法就是詹森赶紧死掉，卡米尔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赶紧死掉，他们这些长辈全都去往另一个世界和死神喝花茶，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最快捷，最省事的办法。
她已经要被整疯了，阿斯特拉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的？他的脑袋不会炸吗？
他打算怎么做？
阴暗的选择杀掉卡米尔肚子里的孩子？这是阿斯特拉绝对不会去触碰的禁忌，但奥瑞莉亚真的希望阿斯特拉能够这么做。
好极了，虽然不知道阿斯特拉是怎么想的，但奥瑞莉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恶心的混蛋。
怎么会有人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而且他们血脉相连，但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以后真的不会被累死吗？”奥瑞莉亚忍不住开口，那些东西她光是在脑袋里简单梳理一下就头疼的想要原地去世，“这么多东西，你以后会过劳死吧。”
阿斯特拉还真没想到奥瑞莉亚会这么问，他下意识地开始在脑海里构思自己死亡的场景。
会过劳死吗？目前的思考强度他还是能适应的，所以大概率不会。
“不会的。”阿斯特拉的语气里透露着坚定，“小奥米，我不会过劳死的。”
“我没有要你真的回答这个问题！”奥瑞莉亚压根儿没想到阿斯特拉真的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他对自己以后的结局就这么的迫不及待吗？
“不要老是说这些让人心跳加速的东西行不行？不要用这种认真的态度，真是——”
奥瑞莉亚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白汽弥漫，她下意识将自己缩进校袍里，即使这并不好看。
寒冷让她的脑袋运转的有些慢，奥瑞莉亚开始梳理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
安德鲁的培养，卡米尔的怀孕，突然间，奥瑞莉亚对自己有了恍惚的定义。
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家伙，她除了在这里干着急真的没什么别的办法，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偶尔充当阿斯特拉和沃恩的传话筒。
沃恩是打算斗争到底的，阿斯特拉她不是很了解。
据她所知，阿斯特拉其实是会耍阴招的，毕竟从那样的家庭里长大，总会耳濡目染一些吧，但她还真没见阿斯特拉用过或展现过。又或许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小姑娘从毛茸茸的领子里抬起头看向她的哥哥，阿斯特拉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不知名角落，她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很正常的发呆？
“你在想什么？”
“简单地放空大脑。”阿斯特拉回答着，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天空泛着淡淡的绿色和红色，是并不显眼的极光，他在德姆斯特朗已经见过无数遍这样的情景了。
“要我送你回去吗？”阿斯特拉的头发固定的不太好，耳边的发丝微微散乱，又被他挽到耳后，“快宵禁了，你还在生长期，需要充足的睡眠。”
奥瑞莉亚没有拒绝，起码她不想再和阿斯特拉一起在这里吹冷风了，她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走下楼梯后，奥瑞莉亚迅速将身上的校袍脱下来递还给阿斯特拉就快步离开了，速度快的就像是有什么在后面追她一样。
“阿斯特拉？”
不远处，维利耶拿着两人的提包小跑的阿斯特拉身边，“你怎么没穿外袍？需不需要……”
维利耶看到了阿斯特拉手里的校袍，他茫然地将手伸出去感受了一下德姆斯特朗地地道道的冷空气，冻得他一哆嗦。
他连忙拒绝了阿斯特拉想要接过提包的手，催促他赶紧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
穿上外袍的阿斯特拉被维利耶拉回了寝室，维利耶解放似地把围巾和校袍脱下来，目光落在舒舒服服窝在毛毯里的安东身上，伸手戳了戳安东毛茸茸的肚子。
“我们在受冻学习，这个小家伙倒是睡得舒服，天天不运动都长胖了。”
毯子里的安东睁开一只眼睛，看见是维利耶之后又把眼睛闭上了，丝毫不给主人朋友一丝一毫的面子，维利耶觉得安东被阿斯特拉惯坏了。
“你倒是起来飞一飞啊。”维利耶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安东的脑袋，“如果你是一只发条猫头鹰的话，现在的你已经生锈了。”
“咕……”
安东懒洋洋地闭上眼睛。
笑话，吃饱喝足不睡大觉，竟然要爬起来运动？现主人的朋友是没有享受过生活吗？而且它这是在保存体力，等送信的时候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安东，还要猫头鹰零食吗？”
“咕！”
刚直起腰的维利耶猝不及防地被展翅高飞的安东糊了一脸，这只大猫头鹰几乎以一种肉眼看不到的速度飞到了阿斯特拉的身前，维利耶突然觉得安东有点像他看过的那种平时摆烂实际隐藏实力的大佬，不过安东应该是大猫头鹰才对。
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整理好，维利耶看向站在猫头鹰架子旁边的阿斯特拉，他的朋友正轻轻抚摸着安东的羽毛，这只胖猫头鹰也很愿意粘着阿斯特拉。
好吧，没有生物不愿意粘着阿斯特拉。
这让维利耶再次想起了维多利亚的虎狼之词，什么叫她和阿斯特拉的孩子？这个形容很吓人的好不好？
虽然维多利亚可能心里确实是认为阿斯特拉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并且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意识，但这种奇怪的感情就算是以玩笑的方式从她嘴里说出来，也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阿斯特拉适合结婚，阿斯特拉很温柔，阿斯特拉很好看，这些当然都是真的，但是维利耶还是更关注阿斯特拉自己对这些事情的想法。阿斯特拉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维利耶？”
“嗯？我在。”
“你也要吃吗？”
“啊？我要。”
虽然没看清楚是什么，但维利耶还是下意识地答应了，并伸出了手，一个饼干罐子被放在了他的手上。
维利耶抱着饼干罐子将一块饼干塞进嘴巴里，安东将脑袋埋进装着猫头鹰零食的食盆里。这一刻，奇怪的同类吸引让安东和维利耶同时看向了对方。
“咕。”
安东的爪子动了动，朝另一侧挪了几步，空出了大半个猫头鹰架子，意味不言而喻，毕竟安东是一只乐意分享的猫头鹰。
“谢谢，不用了，我站着就好。”维利耶将咬碎的饼干咽下去，看着安东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
阿斯特拉看着这一人一猫头鹰的互动，他心里冒出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盖勒特的猫头鹰和维利耶相处的这么好，盖勒特的阿尼马格斯却和维利耶相处的水深火热呢？
世界上的弯弯绕绕还真是神奇，就是不知道盖勒特在那边怎么样了，顺不顺利，但是贸然和他联系他也不高兴。
还真是伤脑筋，这些需要思考的事情都混杂在一起了。
“阿斯特拉。”
“嗯？怎么了？”
维利耶的目光落在安东身上，转而又落在了阿斯特拉身上，他开口询问：“那只金色大鸟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不要紧吗？”
对上维利耶的视线，阿斯特拉下意识地露出微笑，“不要紧，他现在大概在外面玩得很开心，那样的生物不适合被约束在狭小的空间里。”
“也是。”维利耶符合着点头，他的手指轻抚着安东的羽毛，“毕竟像安东这样的猫头鹰，主要职责就是送信，而那只金色大鸟显然不会履行这样的指责。他的脾气太大了，一点也不好。不过那种性格的生物也不需要招人喜欢吧。”
“也不一定。”阿斯特拉想起盖勒特脖子上挂着的小东西，“或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