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演技
不愧是能把忠信伯府打理得面面俱到的伯夫人,就算是为着这种事找她,也有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
沈茹茵留下青栀守着,带了青萝出门。
“三姑娘到了,”一旁的小丫鬟瞧见她来,立刻里头通报,又打起帘子。
沈茹茵略扫了一眼院子,没瞧见在二姐身边伺候的人,倒是有个在父亲忠信伯身边伺候的小厮,正在角落处和一个二等丫鬟说话。
沈茹茵心思转了转,脸上带着笑进门,嫡母谢夫人正坐在主位上,摆弄着托盘里的首饰。
因是白日,屋里的幔帐本该都束起来,可此刻却都放了下来,将内室遮得严严实实,凭他再多藏上几个人,也装得下。
沈茹茵只扫了一眼,就垂下眼睑行礼,“女儿给母亲请安,多谢母亲惦记着女儿。”
“茵丫头来了啊,”谢夫人瞧见是她,也没板着脸,而是招了招手,叫她到身边坐下,“今儿叫你来为着什么,你可知道了?”
沈茹茵挺想说不知道,但看着谢氏通透的眼睛,也不敢在她面前撒谎,只撒娇道:“什么都瞒不过母亲法眼,只是女儿也是才知道不久。毕竟二姐这样大的声势,叫人想不知道都难。”
见她没耍什么心眼,谢夫人满意的点头,“你们姐妹三个里,也唯有你是个实诚人。”
沈茹茵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却在疯狂琢磨。
这夸我还是损我呢?
谢夫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又转回了正题,“这事儿你爹还没定下主意,想着你姨娘走得早,便叫我问问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她有什么想法,那也没用啊。
沈茹茵咬了咬下唇,做出委屈模样,“不瞒母亲说,女儿才知道这事的时候,心里难受极了,只觉心里堵的难受,又无处去说。”
见谢夫人微微皱眉,沈茹茵也只是不疾不徐的说着,“可女儿后来静下心想了想,女儿从没见过那刘举人,他好与不好,都是听人说起,女儿对他,并没什么感觉。”
“女儿心里真正难受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姐,为什么会不顾姐妹之情,做出这样的事。”
谢夫人舒展了眉心,看着沈茹茵的脸色也温和起来。
“女儿一直在想,二姐若是喜欢刘举人,一早直说便是,何必先取了安平侯家的公子,到如今这会儿,又来说想换人?都是一家子姐妹,二姐她……”
沈茹茵共情能力上来,倒把自己说得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这眼泪一落,谢夫人倒有了几分动容之色。她瞥了一眼内室,才拿起帕子替沈茹茵擦了擦眼泪。
“好茵儿,母亲知道你一贯重视亲情,对家里的兄弟姊妹,都十分友爱。这一回,是你二姐伤了你的心了。可这是你们一辈子的事,母亲总要问你一句准话。”
“多谢母亲,”沈茹茵收了眼泪,只盯着谢夫人衣裳上的一处刺绣看,那百蝶穿花的绣样,看着可真灵动,也不知道是谁的手艺。
她略一晃神,才继续回答,“茵儿虽在课业上不够出色,却也记得母亲教导,一个刘举人而已,二姐喜欢,给她就是。”
“好孩子,这才是我们忠信伯府的好姑娘,”这一回,谢夫人是打心底里满意,也对沈茹茵另眼相看起来。
“你放心,这事是二丫头闹出来的,你受了委屈,母亲心里有数。”
“多谢母亲,”沈茹茵起身对谢夫人行了个大礼,又迟疑的问,“不瞒母亲,女儿心里还有一桩疑虑,不知当不当问。”
谢夫人正对她满意,此时自然许她问出来。
“女儿先前听到的消息,是二姐想要换亲,便想向母亲求证。”
“这话算不得错,却也算不得准,”谢夫人双手交叠,不错眼的盯着她,“你这是有什么想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自是但凭父亲母亲做主,”沈茹茵说这话时,面上倒也没什么喜意。
“只是女儿也知道,若换亲之事是真的,在外人看来,二姐虽闹了这么一场,却好似叫女儿捡了个大便宜。女儿如今说这些,就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好歹。”
“但女儿有些心里话,还是想叫母亲知道。”
她抬眸坦诚的对上谢夫人的眼睛,“当初二姐与三公子的事,咱们家里与安平侯府早有默契,如今冷不丁闹出这么一桩事,就算母亲与安平侯夫人是表姊妹,恐怕也要叫安平侯府看轻了我与二姐,更要让母亲犯难。”
“女儿比不得大姐二姐聪明,却想求母亲,问一问三公子自己的想法。女儿、女儿不想一辈子背负着旁人的影响,活上一辈子,又或是被人怨上一辈子。女儿只要一想起这些,就觉得心里怕得很。”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多思,”谢夫人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你自己都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问了他,他又能回答什么呢?”
“那就当是女儿自私,问上这么一句,总能叫自己心里好受些,想绝了后顾之忧,”沈茹茵说着,轻轻摇了摇谢夫人的手,“母亲,女儿就求您这一桩,好不好?”
沈茹茵说着,又憋着一口气,让自己觉得鼻头微微泛酸,眼睛也起了些水雾才算完。
看着谢夫人面上的松动,沈茹茵暗暗在心底夸了自己一句。
智商长进不多,好歹是勉强能接得上戏的演技了,等以后打通关回到家,说不准还能进个组演演戏,怎么也比那些五官乱飞,哭笑不分的演员好吧?
“好了好了,若老爷做了决定,这事儿我一定帮你,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有劳母亲费心,女儿惭愧。”
沈茹茵强压着自己别往内室看,只在心里赌,自己方才的一番唱念做打,能让忠信伯那不多的慈父之心有那么些微的触动,可别觉得什么二女儿虽然换了亲,她却得了门当户对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实惠。
虽然这是实话,但她的“不容易”,总得要人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