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既然不要体面，那就别体面了
不是詹徽太怂，而是那玉玺砸头上真疼。
他也不想头还没好，到时候退朝又挨打……
只是那户部尚书赵勉可就脸色难看了，他见詹徽都被威胁了，自己更是不知道说啥，就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扫视其他文官。
文官们之间的利益，是共同的。
起码在未来的皇储选择上，目前已知没有哪个文官愿意朱允熥上位。
大家都是支持朱允炆的，朱允炆奉行儒道，爱读书，宽厚仁善，是文官们眼里的梦中情帝！
于是乎，礼部尚书李原名就出列：
“皇三孙殿下，咱们现在要解决的是钱的问题，户部没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而今皇三孙殿下提出废除宝钞，回收宝钞。那钱的问题，皇三孙殿下应该也有法子解决吧？”
朱允熥冷笑，还是变着法子，把问题抛给他。
现在问题很明显，有两个。
一是朱允熥提出废除宝钞，文官要帮朱允炆斗朱允熥，就得想方设法的阻拦。
只要朱允熥这事儿办不成，就说明朱允熥能力不行，异想天开。
至于宝钞的危害和问题，他们才不管呢。
真继续把宝钞搞下去，大明就垮了？体系就崩了？
无非是百姓苦点，但朱允炆上位，文官集团不苦了，百姓苦点咋了？
第二，也是真没钱，以此为难朱允熥！
朱允熥见这问题非往他头上堆，这些人目的还真是明确。
把废除宝钞这事儿，非得强加朱允熥头上，那宝钞废除的成败，就成了朱允熥的成败了。
明明是朱元璋下旨的，这就叫矛盾转移，硬转在朱允熥这个提出问题的人身上。
于是乎，朱允熥就微微一笑，说：
“办法，不是没有，短时间内筹到钱就是了。而眼下，有两个法子，短时间内可以筹到钱！”
户部尚书赵勉冷笑：“哦？愿闻其详！”
朱允熥背着手：“第一，这些年来宝钞无成本发行，却把宝钞当钱花，那么原本的金银铜钱就没有花销出去。
现在要一成不到的价格回收宝钞，就没钱，只能说朝廷这些年的账对不上。既然对不上，那就把账拿出来，好好的对。”
此话一出，户部一些官员的脸色就微微不太好看了。
朱允熥细微察觉到，继续说：
“看看，账面上哪里有问题，搞清楚后，无论是从里面贪污啊，造假账啊，还是虚报啊，之类的，都揪出相关人员，让他们吐出来……
如此一来，这钱，必然是能多出来一大部分……”
听到这里，朱元璋眉头皱起来。
朱允熥说的很明白了，户部没钱，通过宝钞就能反映，绝对有很多烂账。
而户部几乎所有官员，此刻也都后背发毛。
户部尚书赵勉更是隐晦的咽了口唾沫，这账……哪儿经得起查？
朝廷需要用到钱的部门，哪个和户部不是有串联？明面上的账做的再天衣无缝，可真要查，遮羞布还不是一手就撕碎？
朱允熥就是笃定，历朝历代就没有干净的账，尤其是大明。
大明穷，尤其是中后期的穷，极大程度就是三大集团吃穷的。
第一，士大夫阶层。
第二，皇室宗亲国戚。
第三，朝廷文官集团。
明朝的朝廷，大多官员们，都烂透了。
紧张的户部尚书赵勉看向朱允熥，强自镇静，说：
“不知殿下说的，第二个法子呢？”
他心里这会儿紧张的要死，生怕朱允熥搞事情，非要说什么查账。
虽然查账很麻烦，但真要查起来，多少人都要倒。
这玩意儿就是一条锁链，中间一处断了，其他的也就撑不住了。
一个账目有问题，牵扯出一些人，再一查，一审问，一串人都得玩完。
朱允熥继续说：“第二个就简单多了，募捐。这事儿朝廷百官都有责任，大家一起捐钱，把宝钞的窟窿堵上，也就是了！”
赵勉眼睛一亮：“唉这个好，捐钱，效率快，还能体现百官们解决问题的决心，以及对百姓们的负责的态度。这事儿传出去，百姓们必然赞扬百官啊……”
大家都看着赵勉，赵勉缓缓闭嘴。
他确实怕查账……
虽然在场的不少，都和户部的烂账有关系。
但是很显然，这个雷爆了，他户部主官是最惨的。
朱元璋这时候开口了，就说：
“钱的问题必须解决，宝钞要废，就不能让老百姓吃亏。皇三孙说的这两个法子，各位以为呢？”
百官们面面相觑，大家都是当官的，谁身上都不干净。
有句话咋说？
洪武朝的官，狗都不当。
因为工资低的可怜，事儿还多，还容易掉脑袋。
但是纵然如此，为何还是有这么多人来当官？
而且一个个光鲜亮丽，吃好的喝好的？
那点儿工资够？
谁经得起查啊？
明朝近三百年，身居高位还能真正不贪污不受贿，清正廉洁的官，一双手数的过来。
所以，百官们也都清楚，与其让查户部的账，可能牵扯到他们获罪，不如破财免灾，自己捐钱……
不少文官都有意无意的瞪了朱允熥一眼。
这他么是阳谋吧？
说是两个法子，但是大家有得选？
老朱都开口让他们选这两个法子之一了，那就很明显，大家选查账，那大概率很多人不仅要把这些年吞下去的吐出来，还得丢官掉脑袋，甚至九族消消乐。
所以你只能选捐款。
朱允熥见大家还没有急着表态，就呵呵一笑说：
“爷爷，若是有些人不愿意体面，那就别给他们体面了……查账吧！！”
有的人还在想着侥幸。
户部一名侍郎就说：“殿下，这查账可不容易，就说洪武二十多年来的账本，户部少说上千本吧？一本有多少账目？有的上千吧……
二十多年上万个账，怎么查？一个个查？一个个算？朝廷啥也不干了，就查账，他也需要一个月吧？这一个月啥也不干，损失不是更大？”
大家一听这话，心想也是。
这账也不好查啊，数量庞大，费人费力费时间。
朱允熥自然知道，这账不好查的问题就在于，算起来麻烦。
因为这时候用的数字还是汉字的数字，甚至还是繁体汉字。
你写一串数字，都得写半天，还要算，确实麻烦。
但用阿拉伯数字代替繁体数字，不就简单了？
不仅书写简单，甚至还能用来列公式，区区上万个小学数学题罢了，找几十个学子，学会阿拉伯数字，几天就给你算清清楚楚。
这些人还想以账目不好算为理由，既不想捐钱，又不想查账……
真是一毛不拔啊？
朱允熥深呼吸一口气，看来这些家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于是朱允熥看向朱元璋，说：“爷爷，宝钞问题，是否非要废？”
朱元璋点头：“得废了！”
“那钱没有，是不是就得弄出钱来？”朱允熥又问。
“三孙，是主张募捐，还是查贪？咱都支持！”朱元璋霸气开口。
他现在可不敢小看自家这个三孙，作为一个上位者，老朱看着下方的争斗，明显就感觉，这些文官隐约被朱允熥牵着鼻子走呢！
朱允熥就说：“我倒是主张募捐，可是好像这些个文官们不同意啊，还是那句话，他们不要体面，老子就不给他们体面了！”
这话刺激到了一群文官了。
刑部尚书杨靖不高兴，说：
“皇三孙殿下这话怎么说？为何针对我们文官？他们武官不也没表态？”
“针对？”朱允熥冷笑，随即看向那群武官，说：
“若是我提议募捐……”
蓝玉猛的站出来：“那必须捐啊，为朝廷募捐，为天下百姓募捐，解决天下事，捐点钱怎么了？”
“我常森第一个捐，谁要是不捐，哼，以后绕着点我走……”
冯胜：“宝钞之事，听三爷分析，是朝廷占了百姓的便宜。咱们是朝廷的官，为朝廷分忧，应该的。”
“说得对，我们武官都是直人，道理懂了，该捐就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傅友德也开口。
这些个淮西武勋的头子都开口了，也基本上就代表了整个武勋集团。
一群文官脸色更难看了。
刑部尚书杨靖、户部尚书赵勉、吏部尚书詹徽、工部尚书严震、兵部尚书沈溍、礼部尚书李原名等六个六部大佬，和不少文官，都气的脸发绿。
李原名就说：“我们文官，哪比得过富庶的武勋？你们有钱，咱们文官穷啊，捐不起！”
朱允熥见状，懒得废话，直接就说：
“还是嘴硬啊，爷爷，让户部送来一个账本，半个时辰，我给他整清清楚楚，我让他们知道，这账，有多好查！”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一个账本少说几百个账，多则上千。
半个时辰整清楚？
半个时辰都未必能把账本重新抄一遍……
一群文官都笑了？
朱允熥崛起了？就这？
朱允熥是藏拙？就这？
朱允熥很聪明？就这？
朱元璋也皱眉：“三孙，一个账本，半个时辰全部在核算一遍……这可不容易，就是户部的老书吏，也起码要三天啊！”
朱允熥说：“几百个小学题，半个时辰足够了，上账本！”
朱元璋深呼吸一口气，就挥挥手。
不多时，朝堂上，摆了一个桌子，一张椅子，一个簿子，一些白纸和笔！
大家都看傻子一样看着朱允熥，那户部尚书赵勉更是冷笑提醒：
“皇三孙殿下，臣可要提醒您，你手上这账簿，是今年修皇家别院的总账簿，上面有七百多笔账，涉及五十二万两银子……您要在朝堂上算，怕是要算七八天……”
朱允熥哼了一声说：
“呵，就这？”
一群文官都笑了，一个个摇头，都看笑话一样看着朱允熥。
都觉得这小子，还是和传闻一样，脑子不好啊！
一直沉默的朱允炆也阴阳怪气的开口：
“三弟，别闹了，实在不行，我也劝劝大家捐点钱就是了……你这是何必呢？这般丢人现眼，损的是皇家颜面，朝廷威严啊……”
朱允熥看了眼朱允炆，又扫视那群文官，随即就大咧咧坐下，说：
“笑吧，都笑吧，马上，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