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中的血腥
杜方冷哼了一声，四境的剑修修不出剑意，这种术法，对付起来最是实用。
方城神色变得凝重，抱剑凝神，抱元守一，并不敢冒进。
杜方刚要出剑，忽然剑，比剑台上落下一道紫色人影。
“师妹？”
“师姐？”
两人同时发声。
李青霜遥遥立在剑台之上，神色恚怒，骂道：“灵霄不日将有大祸临门，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内斗，有什么恩怨，不能押后到比剑大会上再说？”
方城赔笑：“师妹，是这小子太不知好歹……削了……”
“别说了！”李青霜打断了他，面如寒霜，冷然叱道，方城在众人面前吃了个瘪，紧紧咬住嘴唇，握着拳头。
李青霜的声调却对杜方温柔的多：
“师弟，师尊叫你过去一趟，有要事找你！”
这一来一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李师姐对方师兄的冷淡，人群之中不约而同‘哦’了一声，又轻轻嘘叫。
方城臊得满脸通红，突然一剑，刺向杜方的身子：“小子，别急着走！”
杜方并没有动手，他神色泰然，悠然地看着李青霜。
李青霜果然挥剑，将方城刺了回去：“方师兄，你年龄这么大，年龄活给狗呢么？”
“李师妹，你怎么……”
方城恨恨地咬牙，却又发作不得，他和李青霜修为也不过在伯仲之间，台下忽然有人怪叫了一声：“方师兄，灵霄山的美人有小白脸呢，不理你呢！”
李青霜霍然回头，紫色的仙芒从人丛头顶挥过，冷声道：
“是谁在乱嚼舌根，滚出来！”
围观的上百弟子鸦雀无声，立刻低下了头。
杜方故意装作不满意地收起了剑，重新将人皮收了起来。
李青霜似乎是为了气方城，也似乎是想在众人面前明示关系。
下台之时，故意挽着杜方的胳膊，从剑台之上飞身而下。
当走出广场之时，杜方立刻觉的脖子一寒，身后刺来无数道，如芒在背的眼神。
他立刻低下了头，这女人，这一个动作，就是将自己推入了火坑。放在架子上烤。
灵霄年轻弟子之中，有多少仰慕李青霜的美貌的人，此时都用杀人的目光盯着杜方。
杜方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过街的老鼠，每个人都恨不得伸出脚，将他踩死。他哀叹了一声：这以后麻烦可大了，这个甲首估计坐不了三日，就得被人踢下来。
他哀叹了一声，看向李青霜。
这个美丽的祸胎，这一招可太招人恨呢。
不过他的心中，还是隐隐有一丝窃喜和甜蜜。
身旁的佳人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女神，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挽着自己，几日之前，还是外门弟子的手。
两人走的方向不是后山，杜方愕然道：“师姐，不是玄贞师叔叫我去么？”
“不是，我骗你的！”
李青霜松开紧绷的脸，嫣然笑道，没有了人看，她也将脸上冷若冰霜的气质收起。
“那……”
“笨蛋，你怎么跟他去比剑，你和他差两个境界呢，万一失手。你被弄成残废……”
“那又怎样？”
“你成了残废，玄贞师叔不仅会伤心，我……”
“你也会？”杜方调笑。
“我不会，你死了最好！免得让人担心！”
李青霜忽然骂了一句，问他：“这三日时间紧迫，玄贞师叔让我来叮嘱你，你加紧修行，不要在三日之后的比剑大会上，让他丢了脸面！”
杜方苦笑：“内门这么多杰出弟子，我三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够？”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下山，看看我大哥和嫂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就是不上进！”李青霜嗔怒。
杜方看着远处悠悠白云，忽然心生感慨，叹息道：
“上进有什么用，我上进了七年，从第一年进入剑修二境，七年过去，还徘徊在二境，外门那么多上进的天才，不还是回家种地耕田……”
“你……”李青霜说不过他，转身要走。
“师姐，三日后再见！”
杜方祭起了自己的斩妖剑。
“你去哪里？”李青霜忽然回首。
“刚才不是说了吗？”
“下山探望亲戚，我身为三千弟子之首，不会这点权利都没有吧！”
李青霜忽然叫道：“等等，我和你同去！”
“你去干嘛？”
“现在山下不太平，你境界低微，我怕你出事！”
杜方洒然笑道：“笑话，我出外六七年，都没出过事，探个亲就出事呢，再说呢，让我大哥嫂子看见你，我怎么说？”
“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李青霜脸色红了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要去就去吧，反正到跟前你装哑巴，要不然我嫂子嘴碎，两句话就得罪了你！”
杜方御剑飞了出去，看着从后跟来的李青霜，他的心中有一丝甜蜜，有一丝伤感。
这算是荣归故里么，自己终于实现了半辈子的愿望，进入了内门，而且成为了甲首。
当年父亲被人炼制成花瓶妖怪，大哥和他为了复仇同上宗门，大哥杜川却被刷了回去，自己努力了这么七年之久，进入内门修剑的愿望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想到大哥和嫂子开心的笑颜，还有侄儿侄女稚嫩可爱的脸庞。
杜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温润了起来。
他嘴角一直抿着笑意，在山下的镇子上置办了粗布，白纱，给大哥的烟草，侄儿侄女的糖果。
雇了一匹马，拉着货物，将李青霜塞了进去。
他不想让村里人看到自己御剑而入，威风赫赫的样子。
村子里同样有灵霄山修剑不成，被废去剑罡的同龄朋友，那些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杜方心善，不忍刺他们的心。
转过几个山脚，杜家坎子已然在望，看着村子里熟悉的轮廓，坐落的青砖白瓦，闻着风中的牛粪和草木清香。
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让人沉醉，他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度过。
沿着大青石铺就的路面而上，望向村里牌坊的那一幕，杜方突然有点怕进村，一种入乡情怯的思绪升起，杜方怕村中新生的儿童，问一句客人从何处来。
他离家三四年，许久未归，孩童应该不认识他了吧。
忽然间李青霜将头伸了出来，问了句：
“到了么？”
“到了！”
“这就是生养你的地方么？”李青霜很好奇，直接揭开了帘子。
“是啊，杜家坎子，三四年没回来过了，也不知道我大哥嫂子还认不认！”
李青霜眉头皱了起来，嗅了嗅鼻子：“可是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这句话一问出口，杜方的心头突然间剧烈的一跳。
是啊，平时村中该有牛羊的叫声，炊烟煮饭的青烟，可此时村子里太平静呢，平静的没有一丝人息。
连村头的宗祠大爷也不在。
杜方太兴奋，竟然连这些诡异没看出来。
李青霜用力的在风中嗅了嗅，忽然间，神色凝重地将玉衡剑抽了出来。
她站在马车之上，四目回顾。
——有血腥味。
村里的空气中，不光有牛粪的味，柴禾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当杜方走到门前之时，突然一头冰水从头浇下，身子如坠冰窟。
他熟悉的房子还在，柴门也在，唯独在门前，落着一滩灰烬。
这灰烬是被烈火烧过的痕迹，痕迹的周围，还有没烧干净的小孩子衣角。
杜方立刻狂吼道：
“大哥，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杜方激动的冲了进去。然后看到了，让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忘掉的一幕：
在熟悉的大房之中，他的大哥杜川，盘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散乱的发髻之上，
被人一剑贯入脑壳，插死在青石地板上，身边的嫂子是一模一样的惨状，一剑贯底，和他一模一样。
杜方整个腿脚忽然一软，瘫坐在地上，那是大哥和嫂子死都不肯瞑目的一张脸孔。
眼睛被人挖去，鼻子被削。
胳膊和双腿被斩断，只留下半截上身，行凶之人兀自不肯放过，一柄红色的青铜长剑，从头顶插入，将他们整个身子钉死在地上。
在头顶露出来的那红色剑柄之上——
‘龙渊’两个字清晰地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