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且慢！刀下留人
等魔教武侠领着纪红衣、秦州牧、小桃来到事发地的时候。
只见近百民众身上挂彩，分成两拨对峙着，几个“圣教武者装束”的人兵刃在手挡在双方中间，一些圣教门徒装束的人则分散在两拨人群里，进行着安抚工作。
安置区一侧，平整的土地上，有一堆轻伤者正在接受包扎，不少人缺胳膊少腿，哀嚎声阵阵。同时另一头还躺了十几号人，已经没了声息，不少男男女女跪在尸身旁边痛哭。
小桃吐气开声，通告圣女到来，全场顿时跪拜恭迎。
现场负责稳定局面的魔教武侠连忙跑过来见礼，同时简单汇报情况——两边由于不服昨天的判决，今早在森林边偶遇后，先是发生口角，接着约架，各自纠集了亲戚乡亲就打了起来……
跟在一旁的秦州牧，观察着打架的双方，确实觉得眼熟。
四人边在现场各处走动，边说事件，周围站了一圈魔教教徒，把四人跟鸦雀无声跪着的民众们隔开。
纪红衣一时记不起到底是昨日的哪起案子了，魔教武侠连忙把他问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昨天的纠纷发生在来自同一村的难民a跟b之间，他们两人都是进森林里伐木，获取搭建房屋木材的人员。
a说他在森林里，偶然找到一根倒掉的直木，于是拖回来准备做大梁。
b则说这根直木是他找到并放倒的，但却被a给偷偷拖走了。
然后两边亮证据。
b说他有按照规矩在树木上做了专属记号，所以这根直木是他的。
a则咬定b趁他回去拿工具的时候，刮掉了他的记号，然后痕迹上刻了自己的。
两边各执一词，最后吵到了圣女纪红衣这里……
纪红衣想起来了——昨日在听着他们为根木头，脸红脖子粗地吵了大半天后，最后判决b胜，毕竟直木就摆在大家面前，上面的记号确确实实是b的，事实证据十分明确，没有任何疑问……
其实当时秦州牧就发现了个大问题，但这里是封建社会，最高权力者下了判断，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他身为一个人质，虽然内心有插手的动力，但却没有能够置喙的身份跟立场，而且想着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错了也就错，无伤大雅。
结果谁能想到隔天就出了大事，死了十几个人。
纪红衣在听完群架的前因后果之后，淡淡开口道：“本就偷盗，有错在先，念在万里跋涉不易上，才没重罚的，现在又带众闹事，伤及性命……首犯全家，成年男子斩了，儿童女子充奴。”
魔教武者大声领命：“是！”
正要下去执行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且慢！”
三人顿时一起看向秦州牧。
负责看押人质的小桃顿时柳眉倒竖，怒不可遏：“大胆！”
说着就一脚踹来。
秦州牧完全没看清小桃的动作，她明明是站在纪红衣另一侧的，然而自己的腿窝，怎么就从后面受到了不可抗的撞击力…，感觉就像是腿弯部位被球棒全力横扫了一击般。
秦州牧惊呼一声，直接扑跪在地。
“住手。”
纪红衣轻轻一句话，就阻止了小桃进一步的连击，让她收回了正要踩向秦州牧后背，强迫他扑地磕头的一脚。
“你有何话要说？”
秦州牧只觉一股柔和的托力传来，把他给托扶重新站立了起来……这就是只有高手才能做到的“气劲外放”吗？
膝盖腿窝还是一阵麻疼，差点站不稳又要倒地，好在一直有纪红衣隔空扶住。
“为何出言阻止？但说无妨。”
她又问了一遍。
秦州牧心里顿时一惊，想起了她是一个性格乖戾的嗜血女魔头，刚刚才开口要杀人全家的，自己怎么突然就跟姜明一样，没管住自己这张嘴呢？要反驳也得下去没人的时候再说，如此公开质疑威权，真是犯了大吉……
但无论如何，既然现在木已成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而且事关人命，除了自己，再没有人能站出来了……斟酌了下词语，秦州牧拿起腔调发言道：
“圣女殿下，我观察昨日殿下言行，都是讲究一个公平正义，一心为民办实事……现在此案，人命关天，又有不妥之处，疑似有小小误会，所以在下才斗胆出言，以免影响到殿下公正之姿……”
说完就深深一揖，做足礼节……心想先一通道德绑架，希望她真讲道理，斩人也是要走下流程，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直接把人给砍了的“癫婆”。
秦州牧这边发言完毕，等待回话，却没想到四人间一时安静下来……于是周围的喧嚣声似乎变得更加响亮了。
偷眼打量。
纪红衣戴着那斗笠，隔着密织的纱巾，不可能看见她的表情，让人无从判断。
魔教武侠注意力不在他上。
小桃注意力全在他上，生着闷气，发现秦州牧偷眼张望，正想发言，然而又马上歪歪头，露出侧耳倾听的模样，显然是收到了纪红衣的传音，接着就转过身去，跟纪红衣密谈起来……
两分钟后。
纪红衣往后面挪步走开，小桃则上前站到了秦州牧面前：“……听着，本来你小子狗胆质疑圣女，该直接算你们墨家毁约，但我们圣女殿下宽厚，愿意听你把话说完！我们到那边树荫条石地方去！”
纪红衣此时已经开始移步，魔教武侠已经跟在一旁，小桃在瞪了秦州牧一眼后也追了上去。
秦州牧连忙跟上，同时心中认识到了自己在另一层面上的巨大失误，暗忖——
存在武侠高端战力的封建旧社会，实力跟威权就是正义，然而自己却惯性思维，说了一通后世绝对正确，站在全民全社会角度的正义，拿后世的正义去评判另一种正义正不正义。
自己觉得她们言行离了个大谱，是草菅人命，而在他们，甚至是人犯看来，反而自己这边才是离谱没常识，发言逆天。
难怪她们要先偷偷讨论一番，怕不就是先在背地里吐槽一通自己是“癫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