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的主人 （1）
当奥利弗回到香肠工厂时，所有人都出来迎接他。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时间而已。当他们看到奥利弗的样子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毕竟，这也许是理所当然的吧？
从兰达一路走回温汉姆，奥利弗的模样确实相当狼狈。
他的脸和手都被灰尘和污垢弄得黑乎乎的，衣服也被汗水和灰尘浸透，几乎变成了破布的状态。
鞋子倒是因为结实而只是稍微磨损了一些，但总的来说，奥利弗的样子就像个流浪汉。
沉默了许久之后，有人开口了。
“奥，奥利弗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怎么从兰达回到这里……我就这么走过来的。一路没有岔道，所以没有迷路。”
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回答。正因为如此，没人再追问。
比如，约瑟夫和安德鲁在哪里，为什么他一个人回来了之类的……
所有人都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些异样的氛围，这时，玛丽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那、那个……奥利弗先生，要不要先洗个澡？”
“啊……是啊，这样比较好吧。”
奥利弗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和脸说道。几天几夜不停地走回来，状态确实不太好。
就连对这方面有些迟钝的奥利弗也能看出来。
在玛丽的带领下，奥利弗朝着浴室走去，但他在路上停下，转身对其他的高级、中级、初级以及临时弟子们说道：
“啊，对了，抱歉大家现在都很忙吗？”
弟子们互相看了看，然后有人回答道。
“啊，不……其实也不算特别忙。”
“那我洗完澡后，能麻烦大家都聚集一下吗？一个人也不要少。呃，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安静的地方可以让大家一起聚一聚？”
“我觉得工作间可能最合适。”
“啊，那就按玛丽说的，到工作间集合吧。拜托大家了。”
留下这句话，奥利弗便离开了。
没有人对这句话提出异议。
按照奥利弗的请求，所有的弟子都聚集到了工作间，不仅是正式的弟子，还有那些临时的弟子们。
在约瑟夫不在的期间，奥利弗便是这个家族的主人。然而，即便如此，大家心中依然觉得不安。
毕竟，约瑟夫去见了安德鲁，而现在过了这么久，他却只身一人回来。
不，光到这里还算好。真正的问题是，他是独自回来的。
因此，虽然他们没有大声议论，但高级弟子和中级弟子们私下里窃窃私语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主人到底去哪了？”
“不知道，会不会是又出门旅行了？他不是很喜欢突然离开吗？”
“那安德鲁大人呢？再说了，就算是出门旅行，也不可能让奥利弗一个人走回来吧？”
“这，这个……”
虽然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本能地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因此议论纷纷。
不过，那也只是暂时的。当奥利弗匆匆洗完澡出来后，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
“谢谢大家的等候。”
奥利弗背着一个包走了出来。
仔细一看，那是他去见约瑟夫时带去的装钱的包。
他打开包，里面装满了成捆的钞票。
奥利弗拖来了一张桌子，然后将包里的钞票一股脑倒了出来。
“……！！！”
大家都被震惊到了，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见到——甚至对大多数人来说，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的巨额现金。
“玛丽，能帮我整理一下这些吗？整齐地码好。”
“啊……好，我明白了。”
奥利弗的请求让呆滞的玛丽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抱歉，有几位能跟我来一下吗？”
听到这句话，被钞票惊呆的人们互相看了看，然后一个个跟着奥利弗离开了。
片刻之后，他们带回来了一些比刚才包里倒出来的还要多的钞票。
“……！！！”
大家被彻底震惊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而玛丽的手则忙着整理这些钞票捆。
这样来回了几次，钞票捆堆满了桌子，甚至快要溢出来。
奥利弗观察了大家的反应。约瑟夫的话果然是真的。
大量的钱会散发出某种魔力。所有人都紧盯着这些钞票，内心充满了巨大的贪婪、恐惧、期待等等，情感汹涌。
一名高级弟子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啊……是从主人的房间里的秘密保险箱里取出来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不已。
家族中有很多规矩，但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绝不能碰约瑟夫的东西。
特别是书房里的书、工作工具、钱等等。
事实上，违反这一规矩的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在某天不知不觉中消失。
“你……你疯了吗？！竟敢取走主人的保险箱里的钱！！你疯了！”
他仿佛陷入了某个他无法控制的犯罪阴谋中，吓得浑身发抖，退后了几步。
其他人虽然程度不同，但反应也差不多，唯一保持冷静的只有玛丽。
奥利弗平静地举起手。
“大家稍安勿躁……”
“冷静？！怎么冷静？！主人回来后可能会杀了我们！！你知道吗！！”
“不，不会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你……你说什么？”
那些原本充满恐惧和震惊的人，突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
他们呆滞地看着奥利弗，脸上露出了愚蠢的表情。
奥利弗保持沉默，想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完全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一名恢复了神智的高级弟子问道：
“这……这是什么意思？主人死了？是谁杀的？”
“是我……我杀了他。”
奥利弗冷静的回答让所有人后退了一步。
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有人像听到了恶劣的玩笑，皱起了眉头；有人吓得不知所措；也有人不相信……不，极力否认这一事实。
唯一只有玛丽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一名高级弟子说道。
“……你在撒谎。”
“这不是谎话，是真的。”
“那拿出证据，证明你杀了主人。”
“……需要证据吗？”
“当、当然需要！你说出这种天大的话，却没带证据，这说得过去吗？！”
“啊啊……哦……对，你说得对。”
奥利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挠了挠后脑勺。
这一举动实在是让人震惊不已。
所有人似乎都对这种荒谬的情况忍耐到了极限，呼吸变得急促，冷汗直冒。
奥利弗挠着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
“……虽然是帮过我的人，但把他的头砍下来当证据好像也不太妥当吧？再说随身携带砍下的头，也感觉不太合适。”
“那为什么杀了主人？！”
情绪到达极限的高级弟子尖叫着问道。
所有人都害怕地退开了，因为现在就算打起来也毫不奇怪。
唯一保持冷静的只有奥利弗。
“这一点我也感到遗憾，我其实也不想杀主人的。毕竟我受过他的帮助……还有很多要向他学习的地方。”
那冷静中带着的一丝遗憾并不像人类的情感，反而像是某种异样的存在，让听的人不寒而栗。
“但请你们相信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为什么迫不得已？”
玛丽一直默默观察着局势，这时开口了。她的眼中有着对奥利弗的信任。
“因为他打算杀了我。准确地说，是要把我当作祭品献出去。”
“祭……祭品？”
“是的。他说要献给恶魔。安德鲁先生也已经献出去了，还有我不知道的其他人，好像也有很多被献祭的。哦，主人的师父也应该在其中，主人亲口说过自己献祭了他的师父。”
这番令人恐惧的真相以极其冷静的方式被传达出去，正因为这种强烈的反差，弟子们的脸色不仅仅是震惊，甚至因恐惧而变得苍白。
就好像一头以为自己是人的家畜第一次照镜子似的。
就在这时，有人虚弱地否认道：
“……不，这不可能。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像是为了变强。献上越强的祭品，就会得到更强的力量……所以他才收养了我们——”
“——那这更说不通了？！主人一个人从温汉姆来到这里，灭掉了一个家族，建立了这片据点。你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赢得了他吧？”
“如你所说，主人很强，我差点就死了……不过，我运气比较好。”
奥利弗想了想，仿佛找到了最合适的回答似的这样说道。
真是始终如一的态度。然而，正因为这种态度，尽管没有拿出确凿的证据，人们却逐渐开始相信他说的话。
约瑟夫已经死了，是被奥利弗杀的。
面对如海啸般袭来的状况，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无法采取任何行动。这时，奥利弗拍了拍手。
“那么，我可以重新说一次吗？”
沉默就是回应，奥利弗继续说道：
“我目前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至少现在是这样，因为我还有很多想学习的东西。”
奥利弗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所以，我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专心学习，但我想，这可能会让大家感到不便。因为可能有人不喜欢我。”
几个人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就连这种普通的关心和考虑由奥利弗说出来也显得异样而怪异，甚至让人感到害怕和不寒而栗。
“这些钱……虽然是主人的财产，但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它了。如果有不想和我待在一起的人，能不能各自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离开这里呢？”
“……什、什么？！ ”
所有人都震惊地问道，奥利弗一脸惊讶地回答：
“我离开这里的话有些为难……书房里的书实在太多了。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说把这钱就这么分给我们……是真的吗？”
“呃……是的，既然主人已经不在了，那我们就分了它吧？难道不行吗？”
对话的焦点似乎微妙地错位了。
弟子们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在座的所有人，也许现在不再这么想，但曾几何时都像约瑟夫那样梦想着成为强大的黑魔法师，建立属于自己的家族，过上豪横的生活。
力量、金钱、权力……虽然形式不同，但其本质是一样的。
因此，他们只想着如何扩大自己的东西，而从未想过分享。
对他们来说，奥利弗在打败约瑟夫之后提出的这个建议，实在是让人感到震惊。甚至让人怀疑这是否是用来清除不稳定分子的计谋。
就在这时，玛丽举起了手。
“啊，玛丽你想走吗？让我看看，现在有一个、两个、三个……”
“不，奥利弗先生，我只是有问题想问。”
“哦，是吗？什么问题？”
“如果留下来的话会怎么样呢？”
“……嗯？留下来的话，就和以前一样不好吗？”
“主人……不，约瑟夫既然已经死了，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原本的和平也多半是靠约瑟夫的力量维持的。”
“是这样吗？”
“是的，如果其他人得知主人不在了，肯定会试探的，搞不好会发生争斗。”
“这样啊……那可真麻烦。”
“是的，确实麻烦。为了避免这种麻烦的情况，您必须成为家族的新主人。”
“我吗？”
“是的。”
惊讶的奥利弗与坚决的玛丽。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奥利弗挠着脸颊，有些为难地说道：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带领组织，教导我们就行了。像约瑟夫一样。如果您想在书房里自由自在地读书，就得成为我们的主人。”
奥利弗走近玛丽，注视着她的脸。
这并不算威胁，但对当事人以及旁边的人来说，还是相当具有压迫感的。
片刻后，奥利弗回答道：
“……如果非要这样……也行。”
哈……玛丽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至于奥利弗，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高兴。
这时，彼得插嘴道：
“我……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一下。”
奥利弗举起手，打断了彼得的话，然后继续说道：
“大家呢？你们打算留下来，还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