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阿依莎
夜晚，地下室里漆黑一片，黑暗与恐惧如同粘滞的空气蚕食每一处空间。木桌之上，一盏老式煤油灯静静躺在中央，如同黑夜海洋上的灯塔，昏黄的灯光填埋这里每一个角落，给人以慰藉。
方正三人坐在同一侧，忐忑等待。中间，方正双手交叉，左手手掌中紧紧扣住了那本黑皮小册子，右手手掌则是\"鬼见愁符\"。这是他的底牌，是他能与女鬼谈判的倚仗。
两旁，安然与方圆也惴惴不安，缓缓呼吸平复疯狂跳动的心跳。方圆一手紧攥着符箓，另一手握住了家里带来的锄头。安然则显得略微游刃有余，没有过多的动作。
在讨论之后，他们三人还是选择铤而走险，毕竟如今局势动荡不安，愈来愈多危险分子涌入战局，而身处中心的他们几乎毫不知情。如果能在这女鬼这里得到一些线索，能很大程度上缓解他们的压力。
其实，方正也想过去城市里向\"执法者\"或者其他人求助。可思来想去，一方面时间不够，另外一方面则是那些人多半不会相信他们的话，这个想法就被抛之脑后了。
而正在他们忐忑不安之时，一阵阴风袭来，随即一股无端的恶臭灌入空气之中，刺激着几人的感官。方正擤起鼻子，刚想要去擦拭眼睛之时，眼前在眨眼间多出一道身影！
白色的衣裙垂直摆落于地，黑长直发飘落身前。脸色苍白至极，让人触目惊心。而借着灯光，方正终于看清了那双无眼珠的眼睛，并非有鲜血往下滴落，而是向外透出绯红之色如同两朵妖异之花。她身材匀称高挑，手指处指甲如长刀一般锋利瘆人。
可以想象，在生前未成鬼之前，她一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随后她紧闭的嘴巴里却发出来清脆好听的女声：\"呵，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她讲着英格兰语，方正与方圆听不懂，但他们三人从来没想过这女鬼居然会说话，此时不禁发颤害怕起来，心跳剧烈跳动，向他们发出来生命的警告。
\"什么！你……你能说话？！\"方圆首先惊叫，不敢置信地从椅子上蹦起。
方正拉住了方圆，示意让他先冷静，随即安然颤抖地为他们翻译了女鬼的话。
女鬼面不改色嘴巴紧闭，却不知从何处发出来声音。
\"呵呵，的确！如果是一般的鬼，作为魂体，他们根本不具备人的器官结构了，无法说话。但我可不一样，虽然作为魂体许多能力无法使用，但是调用这种基础声音的魔法我还是可以使用的。\"
魔法？那是什么？
\"魔法？！你是魔法师？\"安然惊叫，她一时间忘记使用英格兰语，女鬼呆呆地看着他们平静若水，似乎料到了他们的失态。
\"魔法师？她是超凡者吗？\"方正也不禁惊叹，他从来没想过，这女鬼生前居然会是一名超凡者，随即悻悻起来，看来她的确仍然有底牌未出，当初没有拼命的确是正确的！
安然见方正疑惑，随即为二人解释起来：\"没错，就是超凡者！远在西欧大陆，有一个空前强盛的组织教会，也是英格兰特尔帝国的官方教会之一，名为\"魔法师联盟\"，他们是\"灵之序列\"的超凡者，能够利用各种魔法！\"
听到这里，那女鬼又用一口流利的英格兰语说道：\"呵呵，的确，你居然知道\"魔法师联盟\"！东方大陆应该很少有人知道……\"
安然一脸诧异，用\"夏语\"惊叫道：\"什么！你怎么听得懂\"夏语\"的？这也是魔法？\"
听到这里，方正也瞪大了瞳孔，感到危机加深！他默默攥紧了小书和符箓。没想到那女鬼居然能听懂他们的话，她是装的吗？
\"呵呵，\"那女鬼用英格兰语戏谑地说道，\"当然不是，\"夏\"？应该是上个纪元东方大陆的那几个大国之一吧？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学习你们的语言就更谈不上了！不过……万物皆有灵，是\"你们自己\"告诉我的，不过，如今的我也只能大概猜测出你们的意思。\"
安然随即稍稍缓和了下来，向方正两人翻译。
万物皆有灵？\"我们自己\"告诉她的她能读出我们的想法，还是在虚张声势？
如果你的敌人能看破你一切想法，那就太可怕了！自己岂不是毫无胜算？方正又回忆起当初，如果她真能看出他们的想法，那之前的交锋，她怎么可能败下阵来。
一定另有隐情！
\"好了，闲话短说……阁下该如何称呼\"
方正决定主导局势，不能让这女鬼牵着鼻子走，他隐隐觉得这女鬼多半只是虚张声势，将自己营造得很神秘来让他们恐惧罢了。
\"我么……我叫阿依莎。\"
\"阿依莎女士，你知道的，其实我们并无冲突。您不甘死去，您想要得到这\"黑匣子里的东西\"从而从\"活鬼\"进阶为\"游魂鬼\"，对吧？\"
方正打量着阿依莎，他习惯从别人的神态获得信息，可他忘记了阿依莎根本不会有表情。
\"呵呵，说实话你们很聪明，和我争斗这么久还推测了这么多信息。远远超过你们的同龄人了，讲实话……要是我还是人身，我倒是想收你们为徒弟，进入超凡世界。
\"不过，你们只对了一半……\"
方正平淡笑道：\"大可不必，我们三人早已有师父了，他是\"求知者\"。\"
方正故意放出\"求知者\"之名来混淆视听。
\"呵呵，难怪啊……我说你们那么多超凡知识从何获取，原来已经有人收徒了，这倒是可惜了……
\"不过，既然是\"求知者\"我倒是不介意领你们入门，就当我是你们的好友，赠一点小礼物罢了。\"
方正笑道：\"阁下心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就不必了，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方正心里怒骂这阿依莎，真是阴毒，想像诱拐孩子一样骗他们上当。《神秘学笔记》里提到，普通人想要成为超凡者，是需要媒介的，这家伙都自顾不暇了，还能帮得上我们？
方正身旁，方圆就如开始方正交代的，无论发生什么，方正主导谈判，他闭嘴听话即可。即便这女鬼抛出这么大的橄榄枝，让他心中狂热不已，可想了想还是压抑住自己，听方正说话了。
\"你这孩子心性倒是不错，好……那我们谈谈正事。\"阿依莎依旧面无表情说道。
\"阿依莎女士，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您贵为\"魔法师\"，除非甘愿不入轮回堕落为\"鬼\"，而且你说自己从未来过东方大陆，我不信你是在我们这里陨落成鬼的。这其中……\"
\"呵呵，你的确很聪明。不过在讲我的事情之前，我必须纠正你一点，超凡者死后自愿为鬼，这可并非堕落！你应该知道超凡者境界之分吧。\"
\"略有耳闻，家师提到过，下四境分别为入门、学徒、中庸、大天，其上我就不知道了。\"
\"呵呵，也正常啊……大部分超凡者穷奇一生也都困在这下四境，包括我，这上三境知不知道也并无所谓啊。
\"其实，每一层境界都是突破人体限制，人除了会获得力量外，还有无数人更加企图的东西！
\"那就是——寿命！\"
方正面色若常，可心中已是惊涛骇浪。的确，任你能力超群，力量比天高，富可敌国，可要是没命，一切不都成空了吗？
阿依莎又说道：\"每突破一层境界，寿命都会呈指数级别上升，可总归还是会有无法突破但又企图长生的人。所以，这些超凡者自愿堕入鬼道，再依靠生前布置，从\"活鬼\"进阶到\"游魂鬼\"，逆天而行！如果没有外力干扰，他们就是永生者！\"
\"永生……真的可能永生吗？天地法则怎么可能允许他们永生？总归是要抹杀他们的吧？\"方正不敢置信，这种逆天的事情居然真的存在。
\"借鬼永生本就是利用天地法则的漏洞，这是\"虚假的永生\"，当天道恢复正常之时，自然不会允许这种逆天东西的存在。\"
阿依莎面无表情，此时却缓缓悬空坐了下来，显得惬意轻松。而方正三人早已惊涛骇浪，心中无数想法闪过。
虚假的永生？难不成还有\"真正的永生\"？
而阿依莎随即继续说话，打断了他们的思绪：\"其实，我本不必告诉你们这些信息的……\"
的确，作为敌人，阿依莎为何要告诉他们这些，方正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他，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用最小的代价获取结果。
\"呵呵……作为魂体，我隐隐感应到一股与我同源的东西也就是这黑匣子里的东西，可惜我没想到，在那入口处，那本黑皮小册子居然蕴含那般逆天的力量。\"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方正大惊失色，顿时失了常态。
\"不……这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更是从未听闻过。不过，我的魂体本源似乎一接近它就被\"吞噬\"了，这东西我猜测对\"魂\"有绝对的克制效果！\"阿依莎面色依旧，平淡说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告诉我这些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吧！\"
方正惊惧，阿依莎告诉他这黑皮小书的作用，不就是相当于把自己的弱点示众了吗？她为什么要这样？
方正只能想到两种可能，一是，阿依莎根本有恃无恐，她还有底牌，她知道就算我们知道这小书的用处，也丝毫不惧。二是，她是真的真心有求于我们，所以想用真诚换取真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告诉你这些又有何妨？\"阿依莎的脸上闪过黄光，不知怎的，方正觉得她无神的眼睛动了一下。
\"何况，要是真拼个鱼死网破……我也有把握让你们给我陪葬。\"言罢，一股阴森之气席卷而来，方正明显看出，阿依莎的眼神看向了四周那一整面墙的各种超凡物品！
阿依莎随后又说道：\"开始我是想要得到那黑匣子里的东西，可现在不同了……\"
方正感到阵阵不安，阿依莎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强大、更加见多识广。现在看来，他根本无法主导谈判，因为他们有顾忌、有需要守护的家人和家园，而这女鬼没有。从一开始，这就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谈判。
\"我知道你们还一无所知，所以我会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一定同意的……\"
阿依莎继续说道，此刻却透出一丝温情，恍惚间，方正好像看到了，生前她的模样，她如宝石一般的五官和她那璀璨、坎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