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归去
白杨钢铁厂大门口，一男一女站在烈日之下，不知在说着什么。男孩瘦瘦高高的，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服，五官清秀，尤其那双眼睛，像是能洞穿一切。
在他身旁，一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少女穿着运动服，头戴一顶帽子。帽子下，那女孩精致完美的五官则让李裕财大吃一惊。
\"果真是大家族的贵千金，这生的就是好看，那\"红色浪漫\"里的头牌也完全不及啊。
\"不过，看这小鬼穿着……难不成是附近那什么太齐村的小鬼？这小鬼怎么跟来了，那方德福去哪里了？\"
李裕财心里想着，脸上挤出了难看的笑容，上前迎接。
李裕财生的难看，尤其这不自然的笑容使得他看起来更难亲近了。他中等身材，甚至没有安然高，而在这样的大热天披一件黑皮大衣，黑皮大衣看起来有些日子了，下摆拖到土地上，显得气势十足。
他这样的架势自然给方正二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裕财笑着走近了两人，招呼道：\"哈哈，欢迎二位来访我们\"白杨钢铁厂\"，阁下能到访我们钢铁厂，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我是我们保卫科的科长，我叫李裕财。您二位……怎么称呼？\"
安然见李裕财见李裕财这副样子，自然知道他是个老油条。轻声回道：
\"我叫安然。
\"这位是我在太齐村结识的一名好友，最近福叔有些事情抽不开身子，是他给我带的路。他叫方正。\"
李裕财挤出笑容，拍了拍手掌，笑道：\"我说这个德福爷怎么没来，原来是有事情抽不开身啊。能给安然小姐带路，想必这方正小哥也是人杰啊。哈哈。\"
\"也不知道您二位光临小厂，是有何要事？李某自当全力为您二位服务……\"
安然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要事，我就是听我福叔说起这附近有几个大工厂，就起了兴致。
\"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也看不到这些地方，所以我想来看看。\"
\"哦，哦哦！\"李裕财在一旁赔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只是看这天气这么热，您还来我们这地方，所以有点奇怪，您可千万不要见怪。\"
\"那个，小何，你你你……\"李裕财转身指向跟随一起前来的保卫科的一名下属，吩咐道：\"你赶紧来给安然小姐撑伞，还有通知各部门，我们钢铁厂来贵客了。\"
\"是，李爷。\"
\"等等等……你特么，呸！你小子叫什么李爷，都说了在外面要叫我李科长。显得我霸凌你似的，下不为例！\"李裕财一见到下属，就像一只森林里的老虎一样，凶煞恐怖。但在安然面前，还是尽量收敛。
\"不必了，不用通知别人了，我这次来，就是随便转转，我也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来这里了。\"安然冷淡说道，与其在太齐村判若两人，不禁使得方正也疑惑起来。
这才是她在世俗前的面貌吗？也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懂懂懂！\"李裕财笑道。他对下属做了一个\"撤\"的手势，随后靠近了安然两人。
他自然知道，像安然这样的名门千金，声誉高于一切。她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因为好奇来这种破地方，也是正常的。毕竟，大家闺秀自然不应该对这种世俗、粗犷的事物好奇。不过，她能来这太齐村居住，她父母居然同意了，也是奇怪了。
\"安然小姐，也不知道您想怎么逛。您对什么比较感兴趣。\"李裕财笑道，这些也是实话。他没有给这些贵族当导游的经验，在他印象里，即便有贵族想要来这些地方转转，也往往待上片刻就会离开。
毕竟这些工厂又有什么意思呢？除了巨大的铁管发出\"咔嚓咔嚓\"声响的机器，飘散在空中挥散不去的浓烟和早已经麻木了的工人，这破地方还有什么吸引人的。
你看，这小鬼和这大小姐果然没有适应这里的环境，咳嗽起来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油和各种难闻气味的混合物，两人一时无法适应，鼻子红肿起来，开始咳嗽。
一小会儿之后，方正适应了缓和下来。安然明显还有些不适。
\"在天京那里，空气质量也很差。于是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带我搬到了昌县，那里是我母亲的家乡。\"安然揉了揉鼻子，似乎适应下来。
夏氏是东方大陆的大族之一，与东方氏、白氏、舟氏、织田氏、朴氏、布拉曼、乞颜氏等族齐名。据说，在第三纪元，第四纪元前中期，东方大陆被几个大国占据了，而这些大家族就在那时崛起，直到如今第五纪元，那些大国由于各种原因分裂成如今东方大陆的各个国家。这些大族势力往往遍布整个大陆，但其根据地总部会建立在一些第五纪元的大国的城市里，而夏氏的总部就坐落于稷国的天京。
甚至有传闻，稷国的建立与夏氏密不可分。当然，天京自然也分布有其他势力家族的爪牙，不过夏氏则是这里唯一称霸的主宰。也正是因为夏氏，稷国坐落于东方大陆东部地区四面全是各大国，却也仍是诸强之一。
在方正心里，天京则是遥不可及的地方，那里有着稷国唯一的一所三级学院，是万千学子向往的圣地，整片东方大陆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就在那里。听说，那里灯红酒绿，到了夜晚房子里的瓦斯灯也不会熄灭，街道上可以见到传说中的汽车、轨车、火车，东方大陆最美丽竭尽这片土地建筑师的智慧建造出的最高的响彻世界的\"太阳星\"也在那里……
\"我一定会去那里的！\"
方正暗下决心，回忆起\"神人大爷\"留下的那封信交代的内容。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就在这座繁华之城。
\"那个，李——\"安然边走边吩咐问道。
\"李裕财，哈哈！安然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吗？在下乐意之至。\"李裕财笑道，脸颊上大滴大滴汗珠往下淌，显然在烈日之下还穿这样一件黑皮大衣有些吃不消。
方正自然猜到他那点小心思，一方面，穿这样一件威风凛凛的大衣显得他气势十足，有专业性。另外一方面，估计就是想要给安然留下深刻印象了。这对大人物来说，往往这种滑稽使人发笑的行头更能让人印象深刻，要是大人物记住了他，那他这一辈子岂不是转运发财了。
\"哦，李裕财是吧。你对你们白杨钢铁厂很熟悉吗？\"
\"那当然了，想我李裕财也是在我们白杨钢铁厂勤勤恳恳干了十几二十年了，几乎可以说是见证了我们白杨钢铁厂建立到现在。这无论是机器设备，还是我们的工人同志，我是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认识的。
\"安然小姐，您问我那真是问对人了，其他那几个科室的科长，那帮老混子整天除了抽烟打牌，混吃等死就啥也不管了。您是想了解什么呢？我乐意为您效劳，嘿嘿。\"
安然冷淡问道：\"你们钢铁厂这么多年以来，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情况？
\"比如有工人眼珠子被抠下来，或者莫名其妙死掉的事情？\"
李裕财双眼微眯，面色有片刻僵直，随后又被那奇丑无比的笑容占据。
他呵呵笑道：\"这个……工人意外死亡的事情，还是比较正常的。不过您说的，这样吓人的死状，我好像都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真要是发生这种事情，我肯定也不敢在这里待下去的……\"
\"那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我还真没怎么听说过……我们钢铁厂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的，要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上帝也不会原谅我们的。\"说到这里，李裕财面朝太阳，右掌摸着心脏，诚恳地说道——
\"赞美您，我的主！上帝！\"
这是标志的信仰上帝者的祷词。稷国大部分人都是信仰上帝的子民。他们的家中也大多有着上帝的画像，在每个月第一天，信仰者都会前往教堂进行祈祷。
安然接着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李裕财想了想，回答道：\"这个……我倒是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方正见这家伙嘴这样严，心里也是疑惑起来。常言道：越是正常，越是可疑。不过，究竟该从何处下手，也的确是个大问题。毕竟这钢铁厂这么大，他们总不可能每个角落一一看过去吧。
知道问不出什么信息，安然没有继续去询问。而是自顾自在钢铁厂里走动，李裕财等人就跟在她身后，小心服侍着。
也正如他所说的，他们来来回回也经过好几个大型车间，也并未发现异常。那些忙碌的麻木工人见有人来光顾，纷纷投来了试探的目光，像是一阵阵祈求，祈求大人物能带他们脱离苦海，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这样的幻象在安然等人离开时消失不见。
而此时，天色已不早。
方正悄悄走到安然身旁，小声说道：\"安然，天色不早了，是时候回去了。我们回去商讨一下，下次再回来探查。\"
安然轻轻点了点头，吩咐李裕财几个说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要回去了。对了，你们把这些年你们钢铁厂从建立到现在的所有人员名单包括已经死亡的离职的，整理出来，越详细越好，过几天送到太齐村。\"说罢，便要回头离去。
李裕财等人在安然身后则是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主儿居然调查起钢铁厂了。不过他们也只能照做不误，不敢惹恼了大人物。
李裕财心里暗自打下算盘，也许自己可以浑水摸鱼，借此节节高升，说不定那陈玄经此一事下位，自己能坐上厂长的位置。想到这里，他嘴角不自觉上扬。
随后又吩咐手下道：\"那个小何、老杨，你们两个去把我的马车领出来，让我的马夫去送安然小姐二人回太齐村。\"
随后，他又走近了安然，拱手作揖道：\"这个……安然小姐，是我们照顾不周，没让你玩尽兴，真是抱歉。\"
安然冷漠，并没有回应。
\"这个，您让我别通知其他几个科室部门的，所以您今日离开就委身坐在下的马车吧。\"李裕财笑道，\"我已经让下属去准备了。\"
他心里则是想起来安然小姐似乎是步行前来这样远，也不禁嘲讽起方正这些城外人来。穷乡僻壤毕竟是穷乡僻壤啊，马车都备不出来，让人家千金只能步行前来，真是可笑。要是让其他豪门知道了，怕是要笑话这夏氏。也许这也能成为我的筹码……
安然则是心里思索着什么，不过碍于人多眼杂，不好当面与方正交流。
而不一会儿后，李裕财的马车就到了，马夫是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壮汉，身穿一件薄短袖，而拉车的壮马则是一匹棕色的中型马，后座是木制的四轮座位，看来，这李裕财日子过得很不错，能有这样的马车代步，足以说明其财力。
而在这个时候，虽然汽车已经被发明出来了，但也只是少部分大豪绅的奢侈品。大部分上层阶级人还是选择马车这种代步工具，当然马的品种和座位的装饰则代表了主人的财力，而李裕财这样的中型马绝不是他在钢铁厂一个小小科长能承担得起的。
换言之，钢铁厂有问题，而且李裕财还是包庇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