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脆弱一面
晌午时,柳逾尘带了些东西过来别院,原本在柳拂缇屋子里说话的两个姨娘都识趣的找借口出去了。
柳逾尘见柳拂缇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丧气,心里也好受了不少,拿过素心手上的伤药,亲手帮她更换脖颈上的药布。
“还疼吗?”柳逾尘动作轻缓小心,低眉看了柳拂缇一眼,生怕弄疼了她。
柳拂缇摇摇头,抬眼迎着柳逾尘的目光细细看了一阵。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柳逾尘剪掉多余的布后,在柳拂缇额头上点了点。
柳拂缇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和满目的倦怠,眼神里透露着十足的心疼:“出事到现在,一直没睡吧?”
“睡不着。”柳逾尘淡淡道。
柳拂缇想了想,起身拉着他坐到床榻上,拍了拍枕头:“在我这睡一会儿。”
柳逾尘还想找借口拒绝,柳拂缇却执拗地把他按在枕头上,脱靴鞋,盖被,一气呵成,见他要说话,又眼疾手快地用双手捂住他的嘴巴命令:“不许说话,听我的,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实在睡不着,眯着也成。”
柳逾尘静默片刻,也没挣扎,在柳拂缇的掌心轻轻亲了一下,乖乖躺好,闭眼应着:“好。”
柳拂缇这才满意地收回手,静静坐在柳逾尘腿边,靠着床榻,抚摸着手心里刚刚被他亲吻过的痕迹,几次回头见他真的老老实实地躺在那,眼睛始终闭着,也不知睡着了没,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小声自言自语了起来:
“我知道,父亲走了,你心里定比我难过,但是你不敢露悲,特别是在我面前。其实没事的哥哥,我能挺得住。父亲的后事我帮不了什么,夫人又病着,全家上下都是你在撑,和你相比,我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你,让你好受一点。”
“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在我什么,你都不需要掩藏任何情绪,我都会陪着你。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好起来,也没你看起来那么脆弱,我相信爹爹也想看见我们好好的,对不对?”
屋内是良久的沉默,久得柳拂缇以为他真的睡着了,可当她回头看过去时,才见柳逾尘的眼角隐隐有泪。
柳拂缇恍然发觉,柳逾尘从未在自己面前哭过,也未曾有过任何失态的情绪,可他也是个人,是个有悲有喜,有血有肉的人,他怎么会不难过呢?可他悲伤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哭的时候,是不是从来只有一个人……
柳拂缇想用指尖帮他擦掉眼角的泪,可就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又默默地收回了手,他小心翼翼将心里的脆弱藏了这么多年,或许这个时候装作看不见,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尊重。
柳逾尘真的睡着了,只睡得不大安稳,眉心始终紧紧蹙着,难以舒展,直至天色渐晚时,他才猛地惊醒,一睁眼已是满头布汗,看见柳拂缇仍旧在身边陪着他,立时腾起身来,将她紧紧抱了过去……
柳逾尘的呼吸沉重急促,直到可以明显感受到怀中人的温度,看清她的音容笑貌后,才从噩梦里一点点抽身,归于现实。
“怎么了?做噩梦了?”柳拂缇拿着帕子帮他擦汗。
柳逾尘缓缓放开柳拂缇,不安地点点头:“嗯。”
“都这个时辰了……”柳逾尘赶紧从床榻上下来,一手提靴,一手取着外袍,“明日一早父亲出殡,我得早点回去。”
临出门时,柳拂缇忽然拉住了他:“哥哥,明日我想来送父亲最后一程。”
柳逾尘想也未想便应下了:“好,我在家等你。”
这三日,柳拂缇除了刚回别院那晚,在陆宜面前掉了眼泪,余下的时间从未哭过,好像这件事的确像她说得那样,已然想得通透了,即便是有人无意中提及,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还能笑着说上几句幼时和柳令闻一同玩耍的趣事,一来二去,大家也都安心了,不再避讳此事。
她看似和寻常没什么两样,吃饭,睡觉,出门买菜,打扫院子,给陆澈做衣裳,唯一不同的,就是她一刻也不让自己歇下来。
直到柳令闻出殡一早,柳拂缇一身白衣,只挽了个极简的发髻,簪了一朵纯白的绢花,在天还未大亮之时,就前去了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