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请罪
柳逾尘循声回头,见是李鹜踏雪而来。
宫人跟在他身边撑着伞,他则加快了步子,往柳逾尘这边走来。
柳逾尘看了一眼身后的清乾殿,心知在此说话不便,也主动迎了过去。
李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柳逾尘跟前,往那不远处的清乾殿望去,眸光意味不明:“我以为你会来找我帮忙,你当知织锦一事可大可小,只要我为柳家说句话,父皇自不会为难柳家。”
“此事本就是冲着殿下而来,柳家自不会为了一己安危,将殿下牵涉进来。”柳逾尘拱手沉声:“下官做不出这样的事,家妹也是如此。”
话至此,李鹜对身前这个官袍覆雪的人,不免肃然起敬,也算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印象之外的认知。
“不管怎么说……你们柳家也算是为我所累,父皇那边……”
“不可!”柳逾尘当机立断的拒绝,“非常时期,请殿下务必保证自己清名正身,绝不可为柳家说一句话。”
“那你妹妹……”
漫天风雪里,柳逾尘只淡淡说了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
看着柳逾尘渐渐消失在雪中的背影,李鹜有些动摇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徇私,只是当听说柳拂缇此番是抱了将死之心,来了结这一切,甚至宁愿用全部身家来和元凶做抵抗,也不愿用这些银两行贿赂打点之事,先前对她的误解,反倒令他觉得有些惭愧,这个时候,也只想帮她留个活路。
清乾殿内,昭明帝独坐在奏折堆积如山的案前审阅,唯有两个伺候茶水和笔墨的宫婢侍奉身侧。
殿内的地龙烧得很旺,柳拂缇远远在书案前跪身叩拜时,热气有些烘脸。
昭明帝闻声动了动眼皮,见到来人后,才摆手示意两个宫婢下去,偌大的殿内只剩下柳拂缇和他二人,安静的让人有些不安。
“想不到你就是柳修撰的妹妹。”
昭明帝缓缓放下奏章,看着面熟的柳拂缇,若有所思:“宫外的事朕知道的少,总听人说柳家柳家,便忘了陆侯夫人也是柳家人。”
柳拂缇应了个“是”。
昭明帝靠在椅背上,松了松肩颈,平声问:“你兄长说,私盐一案,你知晓其中涉事之人,想主动见朕禀名,你说来听听。”
自从事发时,柳拂缇便无数次事先设想过今日的情景,她还怕自己会畏惧,会紧张,可今日与昭明帝这般面对面时,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请陛下恕民妇死罪。”
柳拂缇行了个大礼,将额头重重叩在手背上,“民妇要揭发侯府二房表亲,陆成椋的罪行,其诓骗先侯,变卖私产做本,在梁州清河郡开设私盐场,以谋求巨利。”
“陆成椋买通清河郡先郡守朗秋,现梁州府台,瞒不上报。今又因盐场耗费巨大,意图拉拢民妇带着全府上下一同顶风作案,甚至对民妇和侯府进行威胁,勒索巨额钱财,证据皆在,请陛下圣裁!”
柳拂缇言简意赅,将陆成椋和梁州府台的恶行和盘托出,昭明帝听来,面上也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只待她说完许久后才开口:“朕听明白了,私盐场乃你家二房诓骗先侯出资所设,如今先侯病故,这盐场的耗资你家表亲一人难撑,这才找到了你,你自知此乃株连九族的重罪,不敢隐瞒,便想主动向朕揭发他们的罪行,以此来减轻你自身的罪责,是么?”
“是。”
柳拂缇毫不辩解,只答了一个字。
昭明帝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异样,但说不出是喜是怒,只是认真看着柳拂缇稳道:“你倒是和上次一样,有什么便说什么。可你就不怕朕直接下令拿了你全府问罪?”
“民妇已是万死之身,死不足惜。”柳拂缇第一次敢光明正大地抬眼,与前端的昭明帝对视,“陛下要问株连之罪,乃是圣裁,民妇死于我朝律法,毫无怨言。可若被奸佞之辈抹上污名,受万民唾弃而死,民妇不愿。”
“你倒是先把高帽给朕戴上了。”昭明帝蓦地笑了,“你既如此想的清,为何现在才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