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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五章眼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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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若有张不老的脸

    但愿她永远不被改变

    许多梦想总编织太美

    跟着迎接幻灭

    爱上你是最快乐的事

    却也换来最痛苦的悲

    苦涩交错爱的甜美

    我怎样都学不会”

    ——范晓萱《眼泪》

    “1月23日星期二阴

    今天是除夕。

    而你,今年没有回家过年。

    我刚刚打电话到病房给韩老师祝她新年快乐。

    小野哥,你一定不知道韩老师是谁,她是我现在实习科室的带教老师,是个工作不到五年的年轻护士。

    因为年轻,所以,春节的假期她没少加班。

    她跟我说,她自工作以来过年就没休过假了,护士长跟她说,等她工作满了五年之后才能轮休春节的假期。

    她还说,以后,我也会这样。

    这么一比较,还是当学生好啊!

    小时候,我总想着快点长大,以为长大了就能不被管束,长大了就能离你更近一点。

    可是现在,你离我越来越远。

    而我也终于知道,长大,意味着越来越多的无可奈何……”

    ——摘自楚文的日记

    转眼年关将至。

    医院的工作还是一如往常般忙碌地进行着,只要走进了这里,就再感受不到任何浓郁的节假日氛围。

    楚文想,或许自从阔别校园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再不能享受到寒暑假那样愉悦而美妙的休闲时光了。

    到了大年二十九那天,楚文总算是结束了今年的最后一个白班,按规定,实习生是不参与到节假日的加班中的。

    换好衣服,楚文拎起早已整理好的行装,向仍旧在病房里奋战的大家纷纷告别。

    开心的说完“明年见!”便心急火燎地赶往汽车站,好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爸爸妈妈的怀抱。

    近三个小时的车程折腾,楚文回到家时已是晚上近十点,可是桌上丰盛的晚餐却都还是热气腾腾的。

    见她进门,楚妈妈欣喜地上前接过行李,楚爸爸从厨房出来瞄了楚文一眼,赶忙又转身进了厨房,嘴上还一边说着:“还有两个小菜,就等着你回来了再下锅,文文你先洗把脸,马上就开饭了。”

    虽然实习以来这不是楚文第一次回家,但她还是忍不住眼前刷地一下蒙上了一层水雾,小嘴一抿,就一头扑进了妈妈的怀里。

    她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分隔多日的想念,在外工作时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涌上眼底。

    毕竟不过近双十年华,还算是半大的孩子,而在每一个父母的面前,即使你已经一百岁了也仍旧只是一个孩子。

    一顿饭吃下来,楚文絮絮叨叨地向爸爸妈妈汇报工作中的战绩,时而神采飞扬,时而忧伤沮丧,而这些沮丧当然是在说起她遇到某些挫败的时候。

    她说到某次给一位中年的女性病人打针。

    那个女病人很胖,全身上下几乎就没有明显的血管,她小心谨慎的一针扎下去却没见回血,病人和她的几个家属立马就合围着骂得她几乎狗血淋头,甚至已经抡起了拳头。

    最后还是在护士老师的解围下才得以脱身,她当时一直忍住没有当场哭出来,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躲进睡梦中的棉被里悄悄呜咽。

    她又说到她在手术室实习的某天。

    因为实在是分不清琳琅满目却又都长得差不多的手术器械而被主刀医生和护士长轮番责备,让她恨不能将那一大堆器械通通都掀翻在地,而后扬长而去。

    最终却只能是接连耗费了好几个休息时间一个人泡在器械清洗室里反复研习那一件件冰冷的金属物体,直到完全将它们区分清楚。

    她还说起她第一次直面死亡,那幅画面她在后来即使经过了很多年看过了更多惨痛的死别都仍然难以忘怀。

    那是她在肾病内科实习的时候。

    那个女孩快十五岁了,看上去却还不到七八岁大小的模样,她并不是先天侏儒,而是在她八岁的那一年患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感冒。

    相信每个人都会有不只一次的感冒经历,感冒对于世人来说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的病症,甚至在有些偏远地区还有那么一点偏执的认知,认为小病不用治,拖一拖就会好。

    于是,女孩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到最后他们全家却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感冒使得她反复发烧,继而引起了身体的炎症反应。

    最开始是急性肾炎,后来在乡镇医院治疗不当慢慢的拖成了慢性肾炎,慢性肾炎又逐步转化成为了肾衰。

    从那一刻起,命运之神便注定了她之后的夭折。

    肾衰,唯一的治愈方法就是换肾。

    可那是一笔对于女孩的家庭无比庞大的费用。在当时,光是前期的手术费用就要十几万,这其间还要有合适的□□。

    即使手术成功了,之后的每一年都还有一笔为数不小的药物维持费用。

    这让一年总共不到一万块收入的家庭简直是不敢想象,他们只能选择维持治疗以缓解她身体的症状。

    接下来便开始了她反复进行血液透析的生涯。

    血液透析,那是把她全身的血液从身体里抽出来,用机器将它过滤,然后再输回身体里去。

    这每一次的循环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次无比痛苦的经历,却为了生存被迫不得不继续。

    而且,这还是一场恶性循环。

    透析之后她的情况会有所好转,于是出院回家,然后过一段时间再来,周而复始。

    从最开始的几个月进行一次透析,慢慢到后来一个月一次、半个月一次、一周一次……

    而这一回,一个礼拜时间,她已经做了第三次了,却还是收效甚微。

    十五岁,原本应该是一个女孩子最美好年华的开始,可她却因为常年的卧病,看上去无比的脆弱。

    那骨瘦如柴的身躯、枯黄而稀少的头发、还有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这一切让她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给吹散了。

    只除了那一双晶亮的眼睛,那里面充满着对这个还来不及看清的世界的渴望,让她看上去还有那么一丝的生机。

    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她经常会找周围的人聊天,也会要楚文她们给她讲一些学校里的趣事。

    女孩的声音不大,笑容很干净,楚文几乎没有看到她因为病痛而流过一滴眼泪,只是当她紧锁起眉头、死死地咬住嘴唇、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的时候,楚文知道,那是病魔在又一次向她发起侵袭,可女孩在那个时候还不忘去安慰身旁悄然落泪的妈妈。

    令人不禁感叹,在那样脆弱的身躯下生长的该是一颗多么坚韧的心啊。

    女孩弥留的那天下午,楚文觉得天色很是昏黄。

    半个小时前楚文还拿着血压计去给她测量血压,前几日她精神好的时候还能和楚文笑谈几句,只是这一次,才不过刚刚碰到她的手臂,女孩就轻轻地□□起来。

    是的,轻轻地,她已经虚弱到就连痛也没有力气呼喊了。

    女孩的妈妈是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却有一张超乎年龄苍老的面孔,她红着眼眶极力的隐忍着,向楚文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测量了。

    女孩的爸爸这时从主任办公室回来,主任、医生、护士长和两个护士尾随着他进到病房里,轻手轻脚地撤掉了女孩身上所有的束缚,这其中包括输液管、监护仪、还有氧气等。

    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治疗,即便内心有多么的不舍他们也不愿再看着女儿承受那无尽的折磨。

    在主任的示意下,楚文跟随着他们鱼贯退出病房,留房间内那一片小小的空间给那即将要分离的一家三口。

    楚文就站在门外,其实她完全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回到护士站或是去做点其他的什么,可是,这一刻,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力量让她无法移开步伐。

    病房门上那一块小小的玻璃窗让她将里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颓废的男人紧紧地搀扶着因为压抑着哭泣而使得身体不住颤抖的妻子,眼神绝望而不舍地凝视着病床上那小小的身躯。

    女孩无力地张口呼吸,苍白的肌肤逐渐转为暗黄,那曾经晶亮的眼神此刻一片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那里是否有寻常人不能看见的世界。

    女孩最后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那坍塌下去不再起伏的胸廓说明了这个短暂生命的流逝,那舍不得闭上的眼眸里最后的一点光彩也迅速的黯淡下去,最终沦为一团死灰。

    楚文死死地咬着下唇,极力压抑着自己才能够不哭出声来,只是眼泪还是在她脚边的地面留下了湿润的痕迹。

    这一刻,她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有的只是浓浓的不舍。

    从那时起,楚文才真正感受到她所选择从事的这个职业有多么的特殊。

    而她的内心是否足够强大?

    是否能够承载得住那些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更多的艰辛与无奈?

    至那以后,每到一个新的科室,楚文接触到越多的病症,越发的让她感触到人生无常。

    疾病的痛苦、绝症的残酷,常令她唏嘘不已。

    楚爸爸、楚妈妈端详着比初出门时明显消瘦了一圈的女儿,以前的双下巴不见了,圆圆的眼睛似乎更大了一点却也多了一点疲惫,白皙的皮肤使得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上去很是刺眼。

    她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香喷喷的饭菜,时不时的赞赏两句,一边又滔滔不绝地述说着分别的时光里她的喜怒哀乐愁,女儿的成长和蜕变让两人心底里都满溢着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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